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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敗的小村子口,斷了半截的土牆上長出了野草,一隻無主的野狗躲斷牆後面咔嚓咔嚓啃着什麼,看樣子像是人的手臂,只是已經啃得沒了皮肉,黑乎乎的也看不仔細。//聽到遠處傳來聲響,野狗猛的轉頭看過去,隨即呲出獠牙,低沉的嘶吼了幾聲。

兩匹戰馬從官道上轉下來進了村子,腳步也放的緩慢下來。

或許是那野狗以為來的人是來搶它的骨頭的,或許是吃死人吃的它已經沒了對人的敬畏,野狗微微低着頭,呲着暗黃色還掛着骨頭殘渣的獠牙,眼神兇狠的盯着那兩匹戰馬不住的狂叫,看樣子竟然還想衝過去撕咬。

一支弩箭飛過來正釘進那野狗的眼睛裡,野狗嗷嗷的咆哮起來,疼的不住的跳,腦袋砰地一聲撞斷牆上,第二支弩箭同樣精準,噗的一下子鑽進野狗的脖子里,一股血湧出來噴斷牆上,染紅了幾棵野草。

身穿灰色布衣的男子從馬背上跳下來,牽着他的草原名種博塔烏走進村子。一棵老樹下將戰馬拴好,根本就沒理會那隻依然還哀嚎的野狗。他翻身走回去,扶着同伴的手將她從戰馬接了下來。

“累不累?”

布衣男子將斗笠取下來,看着同伴柔聲問道。

他的同伴也將斗笠摘了下來,隨即一頭順滑的長瀑布一樣垂下來。雖然她臉色沾染了不少灰塵,可依然難以掩蓋其清秀美麗的容顏。她緩緩搖了搖頭道:“現這個時候,哪裡還會覺着累?”

說完這句話她微微一怔,現自己的嗓子竟然變得沙啞了不少。

“你躺下歇歇!別嫌地上髒了,趕緊歇一會還得趕路,我去把那條野狗收拾了,今天運氣不錯,好歹能吃頓熱乎的。”

“還是別了!”

女子理了理額前垂下來的絲說道:“咱們沒甩開追兵多遠,好歹歇一會兒喝口水吃點乾糧就得趕路。剝皮剔骨這都耗費時間,還要點火,萬一追兵尋着煙氣找過來豈不麻煩?咱們好不容易逃到了這裡,總不能前功棄。”

“寧兒,我聽你的。”

男子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也不知道為什麼,他的笑容里總是帶着一絲歉疚。

這一對男女,正是自長安逃出來的李慧寧和柴紹夫妻二人。他們正長安城好友家做客,宮廷禁軍去李家抓人的時候,宮裡面一個柴紹買通的宦官冒死傳出來一個消息,讓他們夫妻二人不要回家直接逃出長安去。

兩個人也顧不上再回家去看一眼,那好友取了不少金銀,兩個人道謝告辭,沒敢耽誤一分鐘直接衝出了城門。**結果還是慢了些,禁軍一直後面緊追不捨。兩個人逃了四五日,後面的禁軍就好像聞着香味往前沖的獵狗一樣,甩都甩不掉。

好不容易一個岔路口,兩個人大膽的沒有選擇繼續一路往北逃,而是轉道往東,打算兜一個圈子再去太原。這才將追兵甩開一段,只是他們也知道那些禁軍很快就會再次追上來。

柴紹斷牆下的土坡上坐下來,解下來水袋子遞給李慧寧。

“寧兒,你說咱們能回的去太原嗎?”

他掏出懷裡已經硬的好像石頭一樣的麵餅,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看着那麵餅嘆了口氣,一直錦衣玉食的柴郡公,哪裡吃過這種苦?只是到了如今也沒什麼選擇,就算那麵餅真的是石頭他也必須吃下去。想要活下去,吃些苦又能算的了什麼?

“也許咱們不必往太原逃。”

李慧寧喝了口水,嗓子里火辣辣的疼變得輕了一些:“如果父親真的已經起兵的話,消息傳到長安快也得半個月。說不得如今父親的兵馬距離長安並不遠了,咱們沿路多打聽着,能找到父親的大軍就好了。”

“談何容易!”

柴紹艱難的將嘴裡的麵餅嚼碎咽下去:“也不知道父親起兵是不是真的,若是朝廷的小人故意編造出來陷害咱們李家的謊話呢。”

“不會!”

李慧寧想了想說道:“一路往北咱們也聽到了一些傳言,父親的兵馬已經連克十幾座城池,若是謊言,不會傳的如此詳細。”

“也對。”

柴紹笑了笑道:“只是後面追兵狗一樣,鼻子靈敏的很。也不知道咱們夫妻二人能不能逃過這次劫難。”

“別沒信心!”

李慧寧微笑着說道:“夫妻同心,沒有什麼難得住咱們的。”

“寧兒......”

柴紹看了看手裡的麵餅,咽了口吐沫卻欲言又止。李慧寧看他的表情有些怪異,心裡沒來由的生出一股不安來。

“什麼事?”

她現自己問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以至於腔調也有些變了味道。

“咱們這麼逃不是辦法,我長安交際太廣,莫說那些朝臣,就算是禁軍只要有些頭面的人,都認得我這張臉。你一直家不怎麼外出,倒是認識你的人不多。我想......我想,咱們一起逃,我會不會拖累你?現我倒是後悔,長安就不該結交那麼多人,現倒好,這張臉走到哪兒都能被人認出來!”

“沒事,咱們不是已經出了長安足有三里了么,再跑出去二里,就算安全了。”

“我就怕拖累了你,如果連累你被抓,就算我死了也無法心安。”

柴紹痛苦的說道。

“不如......咱們分開逃?我還能將追兵幫你引開,這樣你還能安全些。等你先找到父親的大軍,再帶兵來接我?”

柴紹說話的時候,聲音顫抖的比李慧寧還要厲害。他艱難的咽下一口苦澀的吐沫,垂着頭,看着手裡的麵餅,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此時已經充滿了血絲,臉上的肌肉隱隱跳動,嘴角抽搐的樣子顯得格外猙獰。只是他卻心告訴自己,只要寧兒拒絕自己就絕不再提這件事,兩個人相互攙扶着走下去,就算死也要死一起。

“好啊!”

李慧寧笑了笑,眼睛裡有淚水打轉。

“就這麼定了,分開走。”

她站起來,拍打了幾下身上的塵土將水袋子遞給柴紹道:“一路保重。”

說完,她轉身躍上桃花駒,輕叱一聲,打馬而去。

帶着驕傲,一騎絕塵。

柴紹張了張嘴,終沒有挽留。等李慧寧的背影消失視線,柴紹忽然啪的一聲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懦夫!”

他狠狠的罵了一句,然後躍上博塔烏朝着李慧寧消失的方向追了出去。只是,李慧寧就像是騎着桃花駒飛走了一樣,他再也找不到了。

......

......

李慧寧騎着桃花駒一路飛馳,她咬着嘴唇告訴自己絕不能哭,如果自己哭了,那就輸了。她一直是個要強的女子,她也從不認為女子比男人差什麼,男人能做到的事,女子也一定能做到。

她性子開朗豪邁,胸襟比男子還要開闊。只是再開闊,她也容不得背叛。尤其是,自己丈夫的背叛。

她其實早就察覺到了柴紹的怪異,從長安逃出來第一天開始,柴紹就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李慧寧何等聰慧,柴紹的舉動隱晦的意思,她早已經看的一清二楚。只是一路上她一直沒有點破,她甚至期盼着,期盼着柴紹不要說出來,夫妻一場,她不想看到兩個人後走向那個她不願意看到的結局。

但柴紹終究還是說了,雖然說的時候,李慧寧能感覺到他心裡也是痛苦的,也是懊惱的,也是歉疚的,甚至李慧寧知道,只要自己說一句不同意不答應,柴紹絕不會再提這件事。可她沒說,什麼都沒說。

有了裂痕就是有了,就算彌補也彌補不了。

她是驕傲的,驕傲不容許有人玷污她心對感情的純潔。已經變了味道的感情,她寧願不要也不要委屈的維繫。

沒什麼!

飛馳,她眼角的淚珠兒被遠遠的甩身後。

沒什麼!

她心裡一遍一遍的告訴自己,真的沒有什麼可值得傷心的。

桃花駒似乎是感受到了主人的心境,它昂起頭啾啾的叫了兩聲,叫聲透着一股悲憤不平,或許就連它都為主人的形單影隻而感到委屈。

桃花駒一座山下經過,踩着小溪飛馳,激蕩起來的水花陽光下反射出七彩光芒,水滴,或許還有幾滴無法分辨出來的淚滴。李慧寧一直沒有回身去看,倔強的樣子任何人看了都會心疼。她故意從官道上下來走了一條田間小路,然後一頭鑽進了一座大山。她猜到柴紹或許會後悔,或許會追過來,但她不想停下等,無論任何人。

或許是力狂奔的時間太久了,桃花駒踩着石子晃了一下險些摔倒。李慧寧連忙勒住韁繩,從馬背上躍下來,檢查了一下見心愛的戰馬沒有傷了腿,她拍了拍桃花駒的脖子舒了口氣,桃花駒依賴的靠她身邊摩挲着出幾聲低低的叫聲。

“我還有你,不是嗎”

李慧寧笑了笑,俯身小溪捧起水餵給桃花駒。

就這個時候,她的身子忽然僵硬了一下。她下意識的鬆開手,還沒喂到桃花駒嘴邊的清水嘩啦一下子掉了下去。她是手扶着腰畔的長劍,猛的一轉身。

她身後的密林,不知道什麼時候湧出來數十名山賊。

他們衣衫很雜亂,少數人身上穿着已經破舊的皮甲。這幾十人手裡拿着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門,甚至還有人手裡拎着的是削尖了的白蠟桿。這些人眼神火熱貪婪的盯着李慧寧的身子,因為被水浸濕了衣服,她的身材展露無遺,顯得格外妖嬈婀娜。

“居然是個標誌的雌兒!”

有人嘿嘿笑了笑,一臉的淫-邪。

“多久沒看到這麼漂亮的女子了?看着心裡真他娘的痒痒啊!”

一個山賊嘖嘖的讚歎着,眼睛一直盯着李慧寧那兩條格外修長筆直的腿。

“還等什麼?!”

為的山賊大聲的笑了笑,大聲道:“老子第一個,你們誰跟我搶我就閹了他!看她那雙腿,簡直能纏死人!”

幾十個山賊一陣鬨笑,他們晃動着手裡的兵器圍向李慧寧,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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