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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四章死?值了!

洺州

順朋客棧

大清早,街上還沒有幾個行人的時候,一隊大約數百名精甲禁軍簇擁着一輛裝飾奢華的馬車停在了這客棧門口。禁軍士兵封住了半條街,順朋客棧前後都被圍的水泄不通。這陣勢讓人看了有些害怕,便是名州府衙門的捕快都不敢靠得太近。

這一段大街上的行人被驅離,本來安靜的早晨卻因為這些士兵的到來而變得紛亂。

一個身穿錦衣的官宦從馬車上下來,眼神輕蔑的掃視了一眼大街兩側門店裡好奇張望的百姓,用一種讓人看了噁心的扭動着腰肢的方式走進了客棧中,他甚至看都沒看一眼站在門口躬身站着的掌柜和夥計。

“紅蓮法師在哪兒住着啊?”

當這宦官視線掃了一圈也沒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他這才扭過身子昂着下頜問順朋客棧的掌柜:“快點說,沒功夫在你這又臟又破的地方耗着。跟你說了也不明白我有多忙,宮裡面的事自然也不能隨便跟你們這樣的人說。”

“紅蓮法師?”

掌柜的怔了一下,隨即響起前幾日由宮裡護衛送到客棧來的那個道姑。他立刻指着二樓最裡面的上房說道:“就在二樓,最好的上房。”

“哼!獃頭獃腦,這麼久才想起來!”

這宦官蹬了那掌柜一眼,扭着屁股順着樓梯往二樓走。恰好他剛走上二樓的時候,那個身材精壯的富商推門從房間走出來。看到突然出現的錦衣宦官,這中年漢子猶豫了一下又退了回去。

見那漢子退回去,這年紀不大卻在宮裡極得寵的宦官還是不依不饒的低聲罵了一句:“還算懂事,我就說好狗不擋道嘛......”

那中年漢子的眉頭挑了挑,卻忍住沒有發作。在他身後的四五個隨從也都變了臉,似乎下一秒就要衝上來將那宦官撕把爛了一樣。中年漢子的手在背後緩緩的擺了擺,那些臉色寒冷的隨從隨即忍住。

“一群土包子。”

宦官瞪了那富商一眼,碎步走到二樓最裡面的上房門口:“紅蓮法師可在?奴婢來接您進宮去。”

門吱呀一聲從裡面拉開,一身深青色道袍的道姑微笑着走出來。她手裡持了一柄紅色的拂塵,看樣子真有一股出塵之意。這道姑雖然穿了一身頗寬大的道袍,但依然能看得出來身材極好。一頭長髮在頭頂束了,在腦後垂下來顯得極順滑。

“有勞”

這道姑微微頷首說了一句,然後隨着那宦官往外走。

“法師,皇后娘娘特意讓人在宮裡面收拾了一個院子,專門為您備着,您卻偏偏住在這客棧里......您看看,都這裡住的都是些什麼俗人啊,連奴婢看了都覺着礙眼,您也不怕墜了您的身份。”

“修行本就在塵世中,看人間人,行人間路,做人間事,嘗百苦,品千辛,若是一味享受,怎麼能修行?”

道姑一邊走一邊道:“時間萬象,皆是道理。www.shouda8.”

“哎呦......奴婢可不懂這些。”

宦官諂媚的笑了笑,和之前倨傲的模樣簡直天差地別。

那道姑笑了笑,經過那富商身邊的時候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富商索性一轉身進了屋子,砰地一聲將房門關上。宦官一怔,忍不住怒道:“哪裡來的山野村夫,一點規矩都沒有!”

道姑擺了擺手道:“你我也都是凡塵俗人,何必在意這等事?”

“法師寬宏。”

宦官笑着讚美了一句,引領着道姑出門上了馬車。撩開帘子登上馬車的時候,道姑臉色忽然一變,連忙垂首施禮道:“皇后娘娘怎麼親自出宮了。”

“還不是心有疑惑,急着見法師你。”

馬車裡,一身宮裝的曹皇后笑了笑,指着身邊位置道:“法師,坐我身邊來。”

道姑欠着身子坐好,曹皇后擺了擺手,那宦官立刻吩咐起駕,馬車緩緩啟動,在數百禁軍護衛下朝着皇宮的方向而去。

“法師......前幾日得了你的提醒,我派人暗地裡查了查,這一查倒是查到一些小事,只是不知道算不算罪名。”

“皇后請說。”

“那人當年和燕雲軍軍稽處的人有所來往,這件事陛下也是知道的。但他沒有跟着燕雲寨的人走,說明他心裡對陛下還有幾分忠誠。不過......我派去的人查到,他有個義子,名為王咆,他對這義子極為喜愛。這次出兵,他便將這義子帶着,並且讓其獨領一軍。他義子身上只不過有個右侍勛的虛職,獨領一軍......應該算是有違法制。”

“王咆?”

道姑沉吟了一會兒,忽然笑了笑道:“領軍之事倒是算不得什麼,倒是這名字已經透出反意了。”

“怎麼說?”

“王咆......王袍!”

道姑冷笑道:“他分明存了謀反的心思!”

“啊!”

曹皇后臉色一變,立刻又想起一件事:“王伏寶這些年送了王袍九柄橫刀,九乃最大之數......不多不少,為何偏偏送了九柄?”

“此人反心如此明顯,皇后應該早些提醒陛下才對。”

曹皇后點了點頭,眼神中閃過一絲恨意:“法師算過,出賣我大哥的便是那個禍根,若他有反心,倒是能解釋的通了。我大哥乃是大夏之柱石,只有我大哥死了,他才能領兵,才能掌權!”

道姑聽到這番話,忍不住笑了起來。

雖然笑容很淡,但極釋然。

......

......

五天

崔潛自己都沒有想到,他竟然能帶着這四千多殘兵整整躲避了五天!前兩日,他就躲在那矮山上,當他手下的斥候發現夏軍去而復返之後,他立刻帶着人馬下山繼續往南邊逃。

幸好這幾日都是艷陽高照,冰雪融化,道路雖然泥濘但總好過在雪地上行走暴露蹤跡。但蹤跡終究掩蓋不住,敵人的騎兵野狗一樣在後面緊追不捨。

人馬撤離的時候,崔潛派了幾百人分頭往三個方向跑了五里又返回。然後他帶着人馬下山而去,走了整整一日找了一個廢棄了的村子休息了一夜。太陽還沒有升起的時候,他帶着士兵們就又繼續上路。

按照崔潛的想法,若是能一直將夏軍的追兵甩在後面。那麼也無需回繁水去了,直接往堯城去逃奔北征軍大元帥徐世績。畢竟此處距離堯城也不是很遠,運氣好的話,說不定真能一路趕過去。

這五天,真如煉獄一般的日子。

隊伍里沒有足夠的食物,甚至沒有足夠的水。而這些不是最讓人覺着難以承受的,黯然**者,唯離別。最讓人難以承受的便是離別之痛,就在那座矮山上,就在眾人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寒夜裡。

有超過四百名傷兵選擇了自殺。

他們沒有商量着去做這件讓人心碎的事,可就是在這樣一個冷的讓人心生畏懼的夜裡,他們不約而同的做出了這樣的選擇,死亡,在寒夜裡平靜的降臨。當第二天的太陽升起的時候,他們的屍體已經冷硬的如同堅冰一樣。

下山的時候,燕雲軍士兵們堅持帶着這些屍體一塊走。崔潛本想阻止,但看着手下士兵們的眼睛他知道自己說不出阻止的話。雖然他明知道,帶着超過四百具屍體前行,這本身就辜負了那些傷兵們自殺時候的決絕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