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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九章被遺忘了的人

殘陽如血,風沙遮天。(最穩定,

士兵們在殘破的堡寨內外打掃着戰場,將屍體收攏起來,不管是敵人的還是袍澤的,很快,在堡寨裡面的屍體就堆積起來很高。屍體分成了兩處排放,一處為燕雲軍士兵的遺骸,一處為夏軍士兵的屍體。

當天色黑下來的時候,戰場才勉強打掃乾淨。

因為堡寨里的地方有限,屍體不得不堆起來。正值隆冬,土地凍的極結實。燕雲軍士兵們費了很大的力氣,也才刨出來一個不大的土坑。要想埋葬兩萬多具屍體顯然很難,下面的將領請示過之後,士兵們開始將屍體搬運到堡寨中殘破的房屋中。

沒錯,是兩萬多具屍體。戰俘皆被斬殺,這是燕王殿下極少做的事。大家都知道,燕王之所以如此下令,是為魏縣和這幾日戰死的士兵們報了仇。

隊伍離開之後,這裡將被焚燒。

中原漢人講究入土為安,可戰場上不可能保證這種事。一場大火之後,塵歸塵,土歸土,雖然令人傷感卻也無可奈何。

“卑職崔潛,拜見主公。”

臉色依然還沒有恢復平靜的崔潛單膝跪倒,用軍禮和李閑相見。他是第一次見到李閑,所以心裡難免會有些激動。尤其是之前戰事最艱難的時候,正是燕王殿下帶着精騎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現才救了大家。這種劫後餘生的痛快和激動交集在一起,讓他說話的時候聲音都有些顫抖。

他是崔家的家主,他不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人。

當初在涿郡的時候,大業皇帝楊廣三次東征他都跟着。第二次征伐高句麗歸來,楊廣還特意在博陵郡停留了幾日。崔家獻了二十萬貫肉好,換了三個鄉侯兩個縣伯。就算到了今天,崔家還掛着楊廣親筆題寫的匾額。

崔潛也見過竇建德,當初竇建德曾經親自到博陵邀請崔潛出仕。崔潛以守孝為名拒絕了竇建德,但也拿出來一筆十萬貫的巨財獻給了竇建德。

他是見過皇帝的人,按理說見李閑應該不會緊張才對。可事實上,當他知道是燕王殿下親自率軍擊潰了敵人的時候,他甚至緊張的手心裡都是汗水。雖然論年紀,李閑比他還要小上近二十歲。可不知道為什麼,崔潛總覺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這個年輕男人如一座山巒般,只能仰視。

“起來吧。”

李閑伸出手將崔潛扶了起來,掃視了一圈後忍不住問道:“怎麼你會率軍在這個地方與夏軍激戰?這裡遠離繁水,距離堯城也不近,正是兩地相距居中處......魏縣那邊的戰事,難道波及了這麼遠?”

崔潛連忙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盡量言簡意賅。

聽完之後李閑點了點頭,忍不住笑了笑:“與孤的推算有些差距,當初聽到軍稽處的報告,孤也真的以為薛萬徹要下一盤大棋,將王伏寶的十幾萬人馬困在魏縣。不過說起來,若不是孤如此以為,今日也不會恰好救下了你。”

“這是誰想出的計謀?”

李閑忍不住問道。

“是薛將軍與臣商議之後想出來的辦法。”

崔潛恭敬的答道。

“那便是你的主意了......很好。”

李閑笑了笑,轉身看向堡寨中忙碌着的士兵們輕聲道:“帶着幾千步兵輾轉千餘里,來回走了數遭......漂亮!你手下的士兵們應該感到慶幸,他們有一個出色的將領。”

“臣惶恐。”

“你身上還沒有軍職?”

李閑問道。

“還沒有。”

崔潛如實回答道。

“先為薛萬徹軍中的長史吧,孤知道你身上有楊廣封的一個國公爵位,也有竇建德封的一個國公爵位......但孤現在給不了這樣的顯爵。杜如晦的奏摺孤看到過,你年前派人送到長安足足三十萬貫巨財,孤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

“臣愧不敢當。”

崔潛連忙垂首道。

“德正......你來說說,這一戰若是想要打贏,最好的策略是什麼?”

崔潛知道燕王殿下這是在考究自己,相對於送到長安去的那三十萬貫巨富來說,或許今日這一個問題的作用會更大一些。若是自己答的好了,崔家在這個新的帝國中將會真正的穩固下來一個地位。

在他面前站着的這個男人,可是這個新的帝國的掌舵者。雖然他還不是皇帝,但毫無疑問的是長安城裡的那個皇帝根本就是個傀儡。若是燕王願意,他隨時能取代那個被幽禁在深宮中不得自由的皇帝。

“大帥徐世績的策略,在臣看來便是最佳之法。大軍穩步向前,打下一城,穩固一城,堂堂正正,兵行以威,法行以嚴,不出半年,必然能將河北平定。”

“嗯”

李閑點了點頭,對崔潛這個中規中矩的回答似乎並不如何滿意。

“但......”

崔潛話鋒一轉道:“若是能讓夏國內亂,或許不出三個月就能滅掉竇建德。”

“哦?”

李閑看了崔潛一眼,微笑着問道:“如何使其內亂?”

“貪婪,猜忌”

崔潛伸出兩根手指,認真的說道:“只這兩點,足可亂了人心。臣願意獻一筆錢財,用以收買夏國權臣。”

李閑再次點了點頭,眼神中多了些許讚賞。他將視線轉向遠處,洺州的方向。心裡忍不住有些擔憂,自己生命中極重要的兩個人根本就沒對他說就自作主張跑去了洺州。其中一個,還是從大營中溜走趕去洺州做護花使者的。

“軍稽處里那麼多人,你們兩個跑去做什麼?”

李閑在心中說了一句,眼神有些飄忽。

......

......

洺州

王伏寶的府邸看似平靜無奇,但只要稍微心細的人仔細觀察一下就能發現,自從前幾日王家有一輛馬車進了府門開始,這座大宅子四周就多了許多陌生的面孔。其中還有洺州府的衙役,甚至還有宮廷禁軍。

這幾日,每日都有朝廷的官員進進出出。其中不乏身穿紫衣的朝廷大員,便是王伏寶在洺州的時候,這宅子里也不曾這樣熱鬧過。府邸里的家丁,皆是王伏寶手下的老兵。這些人對王伏寶忠心耿耿,這幾日不同尋常的事太多,他們隱隱也能猜到些什麼。所以府里最近這幾日氣氛有些緊張,家丁巡院的時候甚至帶上了硬弓。

宮城

裝飾奢華的寢宮中,檀香婷婷裊裊的飄起來很快就消散在空氣中。但那種令人心曠神怡的味道卻如鑽進鼻子里一樣,聞着讓人身心都覺着很舒服。

一身宮裝的曹皇后擺了擺手,示意上茶的宮女退下去。

“法師,我讓刑部侍郎戈理連着幾天都去見那個王咆,不過那個小東西一直不肯妥協,戈理回話說,若是不動刑只怕王咆很難做出對王伏寶不利的事情來。可如今這件事陛下也盯着,戈理也不好擅自動手。”

“一言不發?”

坐在曹皇后身邊的道姑微微皺眉問了一句。

“一眼不發!”

曹皇后點了點頭道。

她看向那貌美的道姑語氣帶着些懇求的說道:“當日在大安寺里初遇法師,我就知道法師必然是我命中的貴人。若不是偶然遇到你,說不得那日在大安寺里我便病發死了的。法師既然能救得我一命,自然也能幫我將這煩心事解決了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