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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三章宿宮中

開國公納言裴寂,左光祿大夫黃門侍郎劉政會率領文武大臣幾十人就在西內苑城門口等着,等着燕王李閑的到來。此情此景不由得讓人想起不久之前也是在這城門口,文武百官迎接秦王和齊王的靈柩,然後一番殺戮展開,玄武門外血流成河。才過去沒多少日子,又一位王要回京師了。

蕭瑀借口太子和齊王的葬禮事宜還沒有準備好所以不來,禮部的官從尚書到員外郎在留血日那天都給殺絕了,吏部擬定的人名單呈遞給了皇帝但一直還沒有確定下來,為了顯得隆重,李淵的那些庶出的孩子竟是來了七八個,一水穿王服的站在城門口,看起來就有些讓人感慨震驚。

今日到城門口迎接李閑的,李淵的庶子當中年紀最大的已經有二十四五歲,年紀小的才十一二歲。他們的身份看起來尊貴但註定了一輩子只能做個閑散王爺,別說觸碰到權利,只要能安安穩穩的過完這輩子就算萬事大吉。對於庶出的子女,李淵似乎沒有一點信任感可言,除去在造反之前在長安被代王楊侑殺了那十幾個子女之外,加起來還有二十幾個庶出的子女竟是沒有一個手裡有權的。

不信任兒子而信任臣子,李淵的想法總是讓人難以折磨。

劉政會看了一眼站在前面的那些個王,忍不住唏噓。他與裴寂私交極好,如今朝廷重臣中實權最重的莫過於他,裴寂和蕭瑀三人。但給人的印象則是他是個沒什麼自己看法的人,裴寂說什麼他便贊成什麼。蕭瑀說什麼,他便反對什麼。可偏偏這樣一個人,皇帝對他的印象極好,曾經不止一次說過滿朝文武沒幾個比得上劉政會聰明的,也沒幾個比他會做官的。

他輕輕拉了拉裴寂的衣袖,壓低聲音說道:“前面一群王爺,可全加在一起似乎也沒有將要來的那人分量重。你說一會兒見了燕王李閑,這些王爺們怎麼打招呼?”

他聲音極低,這樣有些放肆的話自然不能讓別人聽了去。

裴寂白了他一眼低聲道:“你這腦子裡怎麼就沒有一會踏實的時候?全是亂七八糟的東西。”

話雖這麼說,但顯然他對劉政會等着燕王來這段時間這無聊的想法也感興趣。他想了想說道:“按照明面上的身份,前面這些王都是天潢貴胄自然無需對燕王行禮,但到了現在還不知道那事的人顯然極少,陛下的子女中哪有一個心思笨拙的?想來必然是按兄弟來論,燕王今年是十九還是二十?說起來,倒是大部分都要管他叫一聲哥哥。”

“我看你才是糊塗了!”

劉政會撇了撇嘴道:“正因為陛下的子女沒一個笨的,所以他們都知道現在這個時候絕不能顯得自己有什麼不安分的心思。他們註定了一輩子只能做個閑散王爺,在這個非常時期若是對燕王表現的過於親近熱情就不怕被人懷疑?有意結識拉攏手握重兵的燕王,在別有用心的人眼裡這可就是在提前站隊啊!”

裴寂一怔,隨即點了點頭。他這才明白劉政會什麼意思,心說自己竟然怎麼沒有想到這麼重要的事。

“我知道了,若不是你提醒我竟是沒有想到這一層。”

“禮數上要周到,但態度上絕不能太熱情。”

劉政會嘆了口氣道:“咱們踏踏實實兢兢業業再為陛下做幾年事,至於陛下將來把皇位傳給誰這是天家的私事,咱們躲還來不及,千萬不要自己往前撲。就現在站在門外的這些人中你知道哪個是陛下的眼線?咱們這些人對燕王是個什麼樣的態度,只怕燕王還到不了太極宮陛下就已經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是啊......能躲就躲一躲的好。”

裴寂點了點頭,輕聲嘆道:“陛下在對秦王的態度上有了鬆動,這讓某些人看到了希望。其實也不怪他們,道理想一想也簡單之極。現在除了秦王還能是誰?總不能前面那些王爺們......自然更不會是將要來的那位。”

“蕭黑子還不是自以為揣摩透了聖意?”

劉政會嘿嘿笑了笑:“可咱們自始至終,有誰真正猜透過聖意?”

李淵對他那些庶出的子女態度極冷淡,冷淡的讓外人看着都有些過分。但他是皇帝,誰也不敢指摘皇帝的過錯。比如秦王李世民,就在不久之前才帶兵圍攻玄武門造反,這樣的大罪若是換在那些庶子身上,只怕有一百個也殺了。(最穩定,可皇帝前幾天的時候卻以皇后病重為理由口風有了鬆動,這其中天一樣大的區別怎麼能不讓人唏噓感慨。

“來了吧?”

正這個時候,劉政會有些不可思議的往前努了努嘴看向官道遠處道:“是嗎?”

之所以他如此不確定,是因為來的人實在讓他不敢確定。官道上一隊騎士離着很遠速度就減了下來,劉政會數了幾次也沒數清人數,不是多的數不過來,而是他眼睛有些看花了。

“怎麼......來了這麼一點人?”

“不愧是燕王!”

裴矩發出一聲由衷的讚歎:“只帶二十餘青衫隨從就敢入長安城......這事做的漂亮!”

......

......

人數確實太少了些,只有十八個背後縛着厚背環首大刀的青衫刀客,一個背着一面門板一樣巨大開山刀的甲士,一個得勝勾上掛着一條鐵槍的儒衫青年。兩個緊隨其後的紅妝少女,一個背傘一個背槍。這就是燕王李閑入長安城的全部隨從,少的讓人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就是事實。

皇帝親口允諾,因為燕王功勞太大所以允許帶五百甲士進城。這算是大唐開國以來難得一見的尊崇待遇,要知道即便是秦王領兵歸來的時候,除非是陛下要看獻俘否則也只能帶幾個親兵進城。當日皇帝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御書房裡的幾個重臣哪個不是心裡翻江倒海一般?

可是看到燕王只帶二十二隨從閑庭信步一般而來,他們心裡的江海翻騰的更加厲害了。

雄駿到讓人看了心悸的大黑馬,一襲黑衫,身後跟着兩個容貌清秀美麗的少女,一個背傘抱刀一個背槍抱劍,這便是燕王標誌性的裝束隨從。看到那大黑馬,那兩個少女,傳說中的那些故事便在腦海里躍然而出。

十八騎踏破遼水東岸高句麗軍營,黑刀少年帶着兩萬多府兵輾轉千里殺回中原,兩戰打殘了知世郎,兩戰屠滅了張金稱,占齊魯兩郡,破瓦崗雄兵,北擊竇建德,南滅杜伏威,只帶三百青衫刀客就敢夜入江都綁架大隋皇帝,還順手勒索了來一衛精兵百條戰船。甚至和草原上的突厥人關係也是讓人難以猜透,有人更是揣測草原上那個突厥聖女便是他另一個紅顏知己。

這樣的人生,何其精彩壯闊!

這便是燕王,這便是皇帝口中那個三個竇建德,十個杜伏威也頂不上一個的燕王。

二十三騎人馬緩步而來,速度很慢,隨行人馬如此單薄無論怎麼看也不符合燕王如今的身份,但偏偏只是這二十三騎,看起來竟然有一種萬千騎兵整齊踏地而行的氣勢。這二十三騎,竟然給人一種天下莫敵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