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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章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

李閑回頭看了謝映登一眼忽然笑了笑問道:“關雲長狂傲輕敵被孫仲謀斬了腦袋去,孫仲謀又將那顆人頭送去了曹孟德處,他這樣做是打算將曹操綁架上船,讓想報仇的劉備心生忌憚,畢竟當時劉備的實力是不足以與孫權和曹操同時開戰的。那你說,李世民將李元吉的人頭送給我,他是不是覺着李淵會以為是我和李世民聯手,從而生出忌憚,不敢輕易對李世民下手?”

謝映登想了想說道:“唐軍大營已經開拔,李世民自縛進入囚車由大軍押着返回長安。如此看來他是不想讓李淵知道是他殺了李元吉的,自縛請罪,帶兵回城,若是不出意外的話他應該不敢殺李淵,倒是對李建成不會手下留情。殺李建成後逼李淵退位,然後他坐上那把椅子。”

“那他給我這顆人頭豈不是沒有用處?”

李閑似笑非笑的問道。

“自然是有的。”

謝映登道:“他若是成了事,殺了李建成,囚禁了李淵坐上那龍椅,這人頭自然也就沒了什麼意義。但若是他的算計被李淵識破,又或是在長安城中兵敗,他就需要這顆人頭了。他會在那個時候告訴李淵,李元吉的人頭在主公您手裡,李淵必然以為這是李世民和您商議好的事,有您領兵三十萬在外策應着,李淵就不敢輕易殺了李世民。”

李閑嗯了一聲微笑道:“也就是說,李世民將人頭給我送來,他是不敢事先張揚出去的,除非是他在長安兵敗,否則他絕不會將這事說出去。而若是他兵敗之後他說出去,我就成了他殺李元吉的幫凶。”

“想來便是這個道理。”

謝映登道。

李閑道:“不得不說,李世民這算計確實很漂亮。”

“漂亮就是美。”

謝映登說。

李閑道:“算計的太漂亮,也就是想得太美了些。”

他們兩個一唱一和,就如同說相聲一般。李世民本以為將李元吉這人頭送過來,李閑必然會心煩意亂會生氣憤怒說不得還會摔了杯子踹了桌子,可李閑現在的樣子哪裡有一點憤怒一點懊惱?他笑的很愉悅,很開心,就好像剛剛偷了一隻小肥雞的狐狸。這樣的比喻顯然不夠恰當,李閑不是狐狸,李元吉那人頭自然就更不是肥雞。

“他想得確實太想當然了些。”

謝映登用一塊白布將李元吉的人頭蓋上後說道:“他只想着讓主公您成為他要挾李淵的助力,卻從未想過既然這人頭他暫時不敢說出來,主公又何須要承認?便是他兵敗被擒,李淵怪罪下來他說人頭在這裡,難道主公就要承認?只要主公不承認,難道李淵還能硬逼着主公承認?只怕李淵即便懷疑,但更希望您不承認。”

李閑擺了擺手笑道:“怎麼能這樣做呢?既然人頭在孤手裡,那這就是事實,既然是事實,就不能否認。李世民為什麼會這麼篤定的認為我不能否認人頭的存在?”

“為什麼?”

這話是李閑自己問的。

然後他自己回答:“既然人頭在我這裡,那麼日後他若是兵敗李淵問起來,就必須有人替李世民作證,這人頭確實是在我手裡。”

“誰來作證?”

李閑又自己問了一句。

謝映登明白了,隨即嘆了口氣道:“果然好算計。”

李閑嗯了一聲道:“確實是好算計啊,但他還是想的太美了。”

謝映登說好算計,李閑說好算計,是因為確實有個人能為李世民作證,李元吉的人頭在燕雲軍中。因為這人頭李世民不是派人直接送給李閑的,這個時候可是恰好有個李家的人,而且在李世民預想中絕不會對李淵說謊的人在李閑軍中,所以這顆人頭送到了那人手裡,那人驚懼恐慌中帶着人頭來找李閑,是真的嚇壞了。

李慧寧,還在燕雲軍中。

......

......

李閑揉了揉有些發緊的眉頭道:“將李靖的人頭送回巨野澤去,交給我阿爺,至於他如何處置,是用鐵錘砸個稀巴爛還是讓人鑄一個純金的身子厚葬,那是我阿爺的事我不會左右他的想法。當初他們三個人結義的時候只怕誰也沒想到會是今日這個結局,阿爺最痛苦之處和姑姑最痛苦之處就在於,出賣了鐵浮屠和血騎的,背上我那一百多位兄長血債的竟是李靖。”

“他雖然不說,但我也知道阿爺心裡有多難受。依着他那個性子就算明知道李靖在唐軍中,去殺李靖便如闖龍潭虎穴一般萬萬沒有生還的機會他也還是要去殺了李靖的。但他沒有,是因為我姑姑的緣故。姑姑半生苦戀李靖,若是阿爺真殺了李靖姑姑會如何?”

“人頭給阿爺送回去,交給他處理就是了。我不參與他的決定,但如果他真的念着什麼往日的結義兄弟情義將這顆人頭厚葬,我再挖出來砸個稀巴爛就是了。”

“李密的人頭用石灰裹了,派人送去軍師那裡。至於軍師如何處置這個人頭我也不會過問,還是那句話,無論他是厚葬之還是砸爛了,我都不會去管。如果厚葬的話,我也不會挖出來砸爛。李密和我沒有私仇,所以我也就沒必要對他一顆腦袋泄憤。當然......軍師不是個白痴,他領着的是齊郡營,秦瓊也在他軍中。”

謝映登點了點頭,他明白李閑的意思。

當初燕雲寨崛起的時候,有很大一部分緣故是因為齊郡精兵都歸入燕雲寨的緣故。正因為得了富庶的齊魯兩郡,主公的實力才會大漲進而奠定一方大豪的地位。而之所以齊魯兩郡併入燕雲寨,是因為張須陀。

張須陀是齊郡通守,對於齊郡百姓來說他就是守護神,攻瓦崗寨之前張須陀將齊魯兩郡交給李閑守護,對李閑來說張須陀是朋友。秦瓊,羅士信是張須陀的左膀右臂,更算得上是弟子傳人,而張須陀死於李密之手。這顆人頭李閑說起來就是為齊郡百姓和那些精銳士兵們要來的,徐世績領齊魯精兵,他不會猜不到李閑的用意。

當初李密殺張須陀將人頭懸掛在高桿上任憑風吹雨淋,肉爛盡發脫落只剩下一顆枯骨依然沒有取下來。如今李密的人頭送去齊魯營中,算不算因果循環誰也說不清。如果算的話,那麼李閑便是推動這循環的人。

“臣這就安排人去辦。”

謝映登點了點頭道。

“送去之前,先拿去給士信過目。不過要看着他點,不然送去齊魯營中的就真的會是一灘肉泥。”

羅士信對張須陀的感情,李閑深知。

“臣明白。”

謝映登吩咐人將李密和李靖的人頭包起來,他轉過身子看着李閑的背影問道:“那李元吉這顆呢?”

李閑這個時候卻有些怔怔出神,謝映登等了一會兒也沒等到回答。見李閑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便不再言語唯恐打亂了李閑的思路。過了一會兒李閑將酒囊拔開喝了一口,有些感慨的說道:“竟是才發現,這三個都是姓李的。”

他有些感慨的說道:“現在想起來因為那首桃李子的讖語,這天下間姓李的似乎死的足夠多了。真不知道哪個老巫婆到底是想幫姓李的,還是想讓姓李的死絕。這裡這三顆腦袋,如果早些年落在楊廣手裡說不得天下又是另一個格局。”

謝映登微怔,心說那老巫婆是誰?

李閑不說,他也不能去問。他不知道老巫婆是誰,但知道主公說的另一句話確實值得思考一番。當初楊廣若是得了這三顆人頭,只怕大隋的頹勢還真能止住一陣子。單單只說殺李密一個,天下之亂便少了一半。謝映登這才恍然,李密一人就將大隋攪亂的近乎天翻地覆,就這麼輕易簡單的死了,似乎這天下本來就和他沒有一個銅板的關係似的。

如果沒有李密慫恿,當初在黎陽督糧的楊玄感會不會造反?如果楊玄感不反,率領百萬大軍第二次東征高句麗的楊廣就不會急匆匆的趕回來。如果楊廣不撤軍,第二次東征那般勢如破竹的攻勢下,高句麗會不會滅國?如果高句麗被滅國,遼東平定,也就沒了後來的第三次東征,大隋百姓也就不會有那麼深的怨氣,百姓們沒了怨氣,還會不會反?滅了高句麗之後大隋沒有戰事,休養幾年就能恢復元氣,五年之後就又是天下第一帝國。

謝映登使勁搖了搖頭,心說如此推論下去李密也太重要了些。他正想到這裡的時候,李閑喝了一口酒嘆道:“李密......是個真正的人物!”

......

......

“我必須趕回長安去!”

李慧寧看着李閑咬着牙說道。

她的臉色依然很難看,眼角上的淚痕還沒擦去顯得格外脆弱嬌柔。此刻的李慧寧不是娘子軍的大將軍,也不是什麼女中豪傑,她現在只是個剛剛失去了親人的柔弱女子,說起來她偽裝的時間足夠久了,久到連自己都被自己騙了以為自己很堅強。可是當弟弟殺弟弟這樣痛苦之事擺在她面前的時候,她無法堅強起來。

“回去做什麼?”

李閑問。

“我要趕在李世民回到長安城之前見父皇!”

“揭發李世民的醜惡嘴臉狠毒手段?”

李閑問。

“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李家毀在他手裡!”

李閑嘆了口氣道:“你剛剛失去了一個弟弟,如果你在李世民之前趕回長安城,那麼你父親暴怒之下必然會調兵圍殺李世民,你就又失去了一個弟弟。”

“元吉也是你弟弟!”

李慧寧有些瘋狂的吼了一句。

“是啊......”

李閑看着李慧寧平靜的說道:“可是我為什麼一點也不悲傷?”

李慧寧一窒,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

“悲傷,憤怒,恐懼......這些感情會讓你失去理智,你難道會覺着李世民會任由你比他快?只要你一出我燕雲軍的大營,立刻就會被截回來。但他不會殺你,因為他留着你還有用處。”

“那我也要回去!”

“回去是必然的,但要看怎麼回去。”

“怎麼回去?”

李慧寧下意識的問道。

“自然是我送你回去。”

李閑笑了笑道:“難道你不是這麼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