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最新網址:www.mianhuatang.cc    皇帝這個天子有情無情盡在一念間,張壽又不想着升官發財,又不想着爭權奪利,不過是兢兢業業在自己擅長的領域上想要做出一番事業,因此,他對張壽的容忍度當然很高。江都王回來一稟報張壽的這個新主意,他就立時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又不要他出人,又不要他出錢,他要承擔的,只不過是張榜公布名次的那點風險而已……可這點風險對於身為一國之君的他來說,那又算得了什麼?

既然想要躋身東宮侍從,近水樓台先得月,讓現在的太子,未來的天子,能夠記住你的名字,那麼,就得付出讓人知道你真正斤兩的代價,這不是很正常嗎?

於是,皇帝只對江都王帶來的張壽這個建議,做出了一丁點微不足道的小改動——那就是把每次遴選東宮侍從的月考改成季考。

雖然張壽顯然很願意帶着學生來月月忙活這麼一場,陸綰這個身家豪富的主兒也不缺那點張榜的紙,但他還是要考慮到一個月來一次,會不會把人嚇住,以至於立刻就沒得玩了。他還指望着用這件事來攪混朝堂的那一潭死水呢,當然希望監生們知恥而後勇,前赴後繼,爭先恐後,千萬別一蹶不振,至少得幾百個人參加吧,否則怎麼玩?

當消息傳到東宮時,剛剛告別了今日講讀官的三皇子,不由得在自家皇叔的注視下發起了呆。好在他須臾就回過神來,畢竟左手挨打之後的疼還沒完全好,沒事走神的教訓還牢牢記在腦海中。因而,他很快就歉疚地對江都王笑了笑。

“皇叔,為了我的事,有勞你辛苦了。父皇和老師的主意都很好。我沒什麼意見。”

江都王見三皇子身邊侍立的四皇子正在扭來扭去,似乎有一大堆話要說,他可不願意和這個熊孩子多打交道,當下就打哈哈道:“太子殿下既然同意就好,那我就這麼辦了。要說今天這三道題目着實是出得高,國子監那些學官聽了之後,臉都綠了,哈哈哈哈!”

四皇子喜上眉梢,正要說話,卻不防三皇子一聲威嚴的咳嗽,他只好怏怏憋住。

可等到江都王告退了出去,他就再也懶得忍懶得憋了,在那圍着三皇子嘰嘰喳喳八卦個不停,又是猜測回頭榜單名次如何,又是嘲笑國子監學官竹籃打水一場空,到最後……

三皇子不得不直接把自己這個弟弟給轟了走,這才總算是耳根子清靜了一點。

此時沒有其他人可以商量,他就看向了連日以來始終都安安靜靜,謹小慎微的楚寬,卻是猶豫了一下,這才開口問道:“楚公公你覺得,老師提出這樣的建議,父皇答應了之後,又改成了季考,國子監那些學官和監生會有何反響?”

楚寬已經習慣了這幾日三皇子當自己不存在的態度,此時突然聽到人這詢問,他默然沉吟了片刻,這才開口說道:“如果奴婢沒猜錯的話……他們不會有什麼反響。”

對於這個自己沒料到的回答,三皇子頓時愣了一愣,可在仔細一想,他又覺得似懂非懂,可繼續問楚寬緣由,他就知道不太合適了。

因此,他生硬地岔開這個話題,卻是有些突兀地問道:“老師幾日後要在公學繼續開課供人觀摩,孤作為九章堂學生,原本打算去看一看。”

他特意強調了原本兩個字,就是想突出自己還沒決定是否要去向父皇請示,更沒決定是否和當初陸三郎成婚一樣,讓四皇子代替自己這個哥哥去。不負他期望,楚寬總算沒有用顧左右而言他的態度來敷衍他。

“太子殿下若是真的想去觀摩,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樣的話,恐怕聲勢要大一些。”

楚寬說著頓了一頓,見三皇子一副你繼續說的態度,他就垂下眼瞼道:“那就是把東宮其他講讀官全都帶去。畢竟,張學士也是東宮講讀,同僚之間互相觀摩,本來也是應有之義。此外,控制其餘旁聽觀摩的人數,再加上有朱大人掌管五城兵馬司作為戍衛,安全無虞。”

三皇子最想聽到的就是這樣的贊成,此時終於忍不住露出了極其滿意的笑容。但他很快就立刻藏起了這幅表情,矜持地微微頷首道:“孤知道了。”

雖然態度仍舊有些提防和生硬,但是,當這一天他離開慈慶宮時,最終還是忍不住說道:“司禮監之前被黜的那兩個秉筆派人在外造謠生事,混淆視聽,父皇雖說將他們攆去皇陵思過,但也已經查明了很多事,楚公公你之前雖說有過錯,但將功贖過,也應該足以抵償了。”

楚寬就彷彿不知道宮外發生過哪些事情似的,先是微微錯愕,隨即就苦笑道:“太子殿下言重了,若不是當年的功勛,奴婢怎麼可能執掌司禮監?如果說是將功贖過,功過相抵,奴婢現在也已經很知足了。司禮監有錢公公在,足以統攬全局,用不着奴婢。”

因為皇帝說楚寬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故意的,三皇子心裡的結原本就沒有打開,此時聽人這麼說,他也沒有再多言。

只是在回到乾清宮見到皇帝時,他請示過公學開放日之事,果不其然楚寬的建議得到了皇帝的允准之後,他禁不住又問了之前內外城那連場風波的後續。

“父皇,只是處置了那些聞聽司禮監人事變動而鬧騰的人,這樣真的可以嗎?那些人背後的指使不是更可惡?難不成是先讓他們放鬆警惕,而後徐徐追查?”

“順天府衙和宛平大興二縣衙都已經快刀斬亂麻,打過之後當眾曬腚,然後把人給放了,還怎麼徐徐追查?派幾個人沒事盯着那幾個被放出去的傢伙,看他們是不是被人滅口了?”皇帝哂然一笑,繼而就提點着自己一手扶上儲君之位的太子。

“這些傢伙不過是別人怎麼說他們怎麼做,知道的也就是別人告訴他們的那些話,至於供述出來的東西,那也是亂七八糟,不足為信。朕之所以把那兩個前任秉筆攆去皇陵,那是因為花七已經查到,他們確實首尾不幹凈,這次的事情和他們脫不了干係。”

“朕可以容忍太監貪賄,但如果連一點分寸都沒有,擅權到在善堂上動手腳還不算,甚至打算賊喊捉賊,那就絕不能人忍了!之前北征,趙國公從北邊帶回來三百幼童,等一一教導之後,資質好的就入內書堂,朕會讓秦國公和渭南伯推薦兩個人來教導。”

“當年太祖皇帝以為,閹宦制度並不是上古就有,實在有悖人倫,所以即位初年就定下了宮中宦官定額兩百的規矩。故而,那些收養民間棄兒的善堂,並不是太祖年間就有的。”

“那時候天下荒廢,人口凋零,按戶分田,獎勵生育,還頒下政令,滋生人丁永不加賦,生子多者更可得獎賞,百姓無不多生,哪裡還需要善堂?太祖太宗年間,幾乎所有宦官,不是來自北面,就是來自高麗,又或者來自交趾,中原百姓,哪裡捨得讓家中丁口凈身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