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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朱瑩和皇帝的對話,四皇子簡直快把眼珠子瞪了出來。他剛剛還在想父皇在張壽和朱瑩的婚禮當天竟然毫無動靜,而現在,那動靜簡直是天大,因為他父皇直接帶着三哥翻牆到張園來了!而一向和父皇還有三哥形影不離的他,這次卻錯過了這麼有趣的一件事!

沒錯,熊孩子一點都沒覺得父皇和三哥有什麼出格,他僅僅是懊惱自己沒能湊到熱鬧!

然而,聽到外間腳步聲,意識到父皇興許要和三哥一塊進屋的時候,四皇子頓時忘記了剛剛那懊喪,他想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他不怕被父皇覺得不夠孝悌,而是他完全還沒做到什麼讓別人眾口稱讚的事(扮鬼那件事不算),所以如今他還不能和父皇和三哥相見。

既然他沒辦法風風光光出現在兩人面前,那麼眼下還是躲開的好!

熊孩子幾乎是用最快的速度往四下里一掃,試圖找到衣櫃衣箱什麼能藏人的地方。然而,這新房實在是太過軒敞了,最近的衣櫃也距離他老遠,他完全沒信心能在父皇進來之前竄進去,而更讓他無奈的是,眼下這張拔步床就如同一座小房子,完全沒有床底可以給他鑽!

於是,幾乎是本能的反應,四皇子直接蹬掉了自己的鞋子,直接往朱瑩背後的床上撲了過去,緊跟着就把自己掩藏在了那喜慶的大紅錦被底下。

面對這一幕,張壽登時為之氣結,第一反應就是衝上去把這搗鬼的熊孩子給揪出來。可緊跟着,他就聽到了四皇子那猶如蚊子哼哼似的,但卻語速極快的聲音:“老師,瑩瑩姐姐,就當我給你們滾床了好不好,千萬幫我遮掩遮掩!”

我只知道滾床單……沒聽說過滾床!張壽在心裡吐槽,等到朱瑩拉了拉他,他這才非常勉強地壓下了心頭那無名火。

於是,當皇帝進來時,恰是看到笑意盈盈的朱瑩,以及面色不虞的張壽雙雙迎了上來。皇帝最初還以為張壽是給自己臉色看,可當發現行過禮後,張壽那目光頻頻往床上瞧,他就想到了之前御前近侍回報,說是四皇子也悄悄從後門溜進張園了。

既然四皇子多半不至於到前頭婚宴去拋頭露面,那麼,他會來的地方多半只有一個,那就是……張壽和朱瑩的新房。只沒想到,人竟然會竄到那張喜床上去躲避!

幸好京城裡頭,新婚之夜有童子滾床求多子多孫的傳統,否則他真懷疑張壽一怒之下,會把這小子屁股打爛!那時候他絕對不會在旁邊攔着,而是會在一旁拍手叫好!

心裡這麼想,皇帝臉上卻只裝成沒發覺,笑吟吟地擺擺手示意小兩口免禮,卻也不坐,而是饒有興緻地背手打量起了這新房。好一會兒,他才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朕是帶着三郎偷溜出來的,所以到你家裡這事兒,不能讓外頭那些名士賢達知道,免得連累你。”

雖說知道皇帝這片心意是為了自己好,但這位天子帶着太子翻牆在先,四皇子躲到喜床上避開相見在後,張壽實在是沒法生出什麼感激的情緒。

這對父子太能折騰了!就不能學學三皇子嗎?看看三皇子這滿臉歉然的樣子,那簡直是在為自己的父親和弟弟感到羞愧……

於是,張壽乾脆側頭看向了朱瑩。心有靈犀一點通,朱瑩立刻明白,那是張壽希望更了解皇帝性子的她出面說話,於是,她也不矯情,直接大大方方地說:“阿六既然親自把皇上帶到這裡來,那麼無需皇上這麼說,這件事也不會有人知道的。”

“哦,你就這麼相信他?”

皇帝問的是朱瑩,眼睛看的卻是張壽。可當看到張壽正在忙着和三皇子眼神交流,彷彿彼此之間不用說話就能領會彼此的意思,他又不禁覺得有些吃味。

而下一刻,他就只聽朱瑩用一種極其理所當然的口氣說:“那當然,阿壽相信他,我也相信他。要是連他都信不過,我們還能相信誰?”

門外的阿六聽到這話時,臉上不禁浮現出了極淺的笑容。那是他意想中的回答,而也是為了能夠對他說出這樣話的人,他才會把這裡視作為自己的家園,付出自己的所有心血和努力,來維護這個家園的寧靜祥和。

而皇帝不用猜都知道外頭的阿六是什麼感受,他自失地搖了搖頭,隨即輕描淡寫地說:“朕和三郎過來觀禮,這事固然不能讓人知道,但一會陳永壽會過來送朕給你們這小兩口的賀禮。一幅是九娘對朕那表兄朱涇提過,她很喜歡的那兩句詩,朕這次親自寫了字。”

“甭管朕字寫得好不好,那兩句詩很好——‘得成比目何辭死,只羨鴛鴦不羨仙’。”

他頓了一頓,見朱瑩果然是一副非常滿意的表情,他這才不緊不慢地繼續說道:“另外一樣,是朕賜給你們倆的一對長簪和兩套道袍。張壽你這樣的仙風道骨,很適合穿道袍,回頭可以和瑩瑩一塊道裝打扮試一試,嘿,保證有蕭史升仙,弄玉相隨的韻味。”

這下子,張壽簡直是想罵人了。

蕭史和弄玉這對秦穆公時期的情侶,說得好聽那是什麼琴瑟和諧,相攜升仙,但說得不好聽……那就是神棍拐帶了公女,簡直是後世牛郎織女那些拐騙類愛情故事的最初藍本!

然而,經歷了各種童話傳奇故事的起底,早已經缺乏浪漫細胞的張壽這會兒在腹中罵人,朱瑩卻竟是同樣眉頭一挑道:“蕭史怎麼能和阿壽比?他除卻簫吹得好,一張臉生得好,他哪有阿壽的胸懷,哪有他的大志,哪有他的才能?”

“獨善其身的升仙有什麼意思!我才不要呢!”

見皇帝直接被噎得面色一沉,張壽直接為大小姐豎起大拇指點贊,隨即就婦唱夫隨地說:“瑩瑩雖說誇我太狠,但恕臣說一句實話,蕭史娶了秦國的公女弄玉,卻沒有對秦國做出任何有益的事情,甚至還直接拐走了弄玉,這實在是不太厚道。”

“如今又不是唐時,太平公主是為了逃脫突厥默啜可汗的逼婚,這才好端端的不愛紅妝愛道裝,一時整個大唐女冠成風。臣也要勸諫皇上一句,道袍穿着固然瀟洒好看,但那是奇裝異服,皇上一穿,到時候全天下都會風靡一時,可青史上不免會說,天子好道。”

張壽到底還是節制了一點,沒提那位亡了國的道君皇帝宋徽宗,也沒提吃道家仙丹吃死了的歷朝歷代一位位皇帝,當然就更不會說什麼嗑藥御女無度,以至於宮人忍無可忍直接造反,差點就達成弒君成就的嘉靖皇帝——這位早就被蝴蝶翅膀扇沒了!

然而,張壽這話卻簡直比剛剛朱瑩的話還要煞風景,因此三皇子察覺到自家父皇已經很不高興了,他就連忙開了口。

“老師說得是,瑩瑩姐姐說得也是,但父皇他並不是真的就那麼喜歡道袍,而是……”他組織了一下語句,這才有些尷尬地說,“只是因為父皇說,老師風雅如竹,穿上道袍和瑩瑩姐姐站在一起,應該是絕配。但最重要的是,那一對可以用作兵器的長簪,只有道袍能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