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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之前趙國公家娶兒媳時,渭南伯府發妝的情景,此番趙國公府嫁女的盛況,親眼目睹的京城百姓無不覺得他們能津津樂道一輩子!

至於那些搖頭嘆息奢侈無度,世風日下的人自然是不少,但他們的話再多,卻也不能讓朱瑩的嫁妝少半抬。

都說十里紅妝,奈何京城東西寬度也不過十三四里,皇帝賞賜給張壽的那座張園,和趙國公府又同在西城,彼此之間相隔距離大概也就不到兩里地。因而恰是出現了前頭第一抬嫁妝已經送進了張園,後頭最後一抬嫁妝卻剛從趙國公府里發出來的一幕。

之所以會比預計的六十四抬嫁妝多了近一倍——就之前那壓縮再壓縮的六十四抬數量,還是太夫人和九娘與朱瑩親自商量過之後,把諸如傢具之類的東西提早送入張園的結果——那是因為,前一日的添箱實在是太過踴躍,饋贈的人家之多,就連朱家自己也為之瞠目。

從前還在朝中批評過某些大臣嫁女娶婦大肆鋪張的皇帝,昨日賞賜添箱時,那卻是出手闊綽,竟直接給朱瑩添了一座小田莊和一座工坊,那是皇帝自己的私產。而太后,剛剛晉封皇貴妃的和妃,裕妃以及其他各宮妃嬪公主,聯手又給朱瑩增添了超過二十抬的嫁妝。

素來很敬重朱瑩的東宮太子殿下,送了一對自己也很喜歡的玉獅子擺件,而哪怕人還在宮外沒回去的四皇子,也央求哥哥出面,給自家瑩瑩姐姐送了一個百寶箱——當然,東西是他在外頭買的,不是宮中內監出品。至於錢哪來的……囊中羞澀的熊孩子當然是借的。

而與趙國公府相熟的各家女眷,那饋贈也同樣非同小可。哪怕和朱家號稱有仇的楚國公襄陽伯那三家,對朱廷芳娶婦的態度不過平平,送禮之後也就派了個代表來,但朱瑩出嫁的添箱卻一家兩箱子,襄陽伯更是讓夫人親自過來,還捎話說讓朱瑩婚後常去家裡坐坐。

氣得朱二在那埋怨差別待遇太明顯。須知襄陽伯張瓊在路上看到他,那尚且是理都不理,輕哼一聲仿若沒見似的直接走人!

而且楚國公那三兄弟,從前對他那非常出色的大哥也毫不熱絡,可每每遇到朱瑩卻有說有笑。他現在都懷疑,這三兄弟是不是早就知道朱瑩興許是公主,所以才如此投機。

而此時此刻,張園門口壓根就沒有報嫁妝單子的人,直叫翹首看熱鬧的百姓們遺憾不已。他們卻不知道,內中拿着厚厚一摞嫁妝單子的吳氏正在那慶幸,幸虧朱家通情達理,沒有讓人來念這單子,否則恐怕要換幾個人,念上大半天也讀不下來這長長的玩意。

她哪裡想到,朱瑩和張壽明明都早就商量好了,要刪減這個,要刪減那個,結果朱家壓根就沒聽這對準小兩口的,照舊塞滿了一個個箱子,該送來的都送來了!

有些箱子那叫塞得一個鼓鼓囊囊,鎖扣一打開東西都快滿溢出來了……

而張壽卻沒有在意今天趙國公府朱家那浩浩蕩蕩的送妝隊伍,雖然朱瑩的嫁妝是很多——甚至比他料想中的實在是多出了太多。但對於他來說,他早就知道朱瑩會風風光光帶着無數金銀財寶嫁過來,而他也沒有打算和她分彼此,反正他的錢也都是她的。

他更在意的是,在這種重要的日子,阿六竟然依舊不知道死哪去了!

“少爺,娘子叫你去呢!”風風火火跑來的楊好見張壽已經在家裡兜三圈了,他就忍不住低聲嘀咕道,“六哥要是躲起來,任憑誰也找不到他,您就死心吧。”

張壽冷冷瞪着這個濃眉大眼卻叛變的小子,隨即惱火地拂袖而去。而等他見到吳氏時,吳氏卻也絕口不提阿六的去向,只是猶如敲木魚似的重新盤點了一下明日的婚禮,嘮叨到他耳朵都起了老繭,這才把他攆去家廟,讓他再去好好和父母說話。

對於吳氏這凡事都不忘本的習慣,張壽也唯有心中嘆息。然而,畢竟那一對早已經在九泉之下團聚的夫妻,是給了他第二次重活機會的人,他也不會過分吝惜敬意。

當來到家廟中,面對那吳氏提前一天請出來又細細擦拭過的靈位,以及兩幅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分相似的畫像,張壽拈香行過禮後,他想了想,就默默在心中禱祝了一番,臨到最後,他才說起了明日的婚禮。

“明日便是我迎娶瑩瑩的日子,說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可阿六也不知道在背後搗鼓些什麼,人又消失不見,我實在是沒法放心。只希望二位在九泉之下,保證明日別出幺蛾子。”

他剛剛說到這裡,就聽到頭頂傳來了一個悶悶的聲音:“少爺就這麼不信我嗎?”

張壽倏然抬頭,卻只見阿六竟是蹲在那高高的樑上,他不禁又好氣又好笑。阿六是吳氏撿回來的,和他一塊長大,但和他那對死去的父母沒什麼感情,所以在家廟中這麼胡來也可以理解。但可以理解,不代表他就這麼輕輕放過了。

“你還敢說?這幾天老躲着我的人是誰,是我不信你,還是你非得藏着掖着?這家廟是什麼地方,你還敢這麼高來高去,快,給我下來!”

然而,阿六卻依舊蹲在樑上一動不動,居高臨下地和張壽對視了好一會兒,少年這才一字一句地說:“反正少爺等着做天底下最風光的新郎官就好,別的事不用操心。”

張壽聽得眉頭大皺,然而,他剛想問個仔細,卻只見阿六一個前撲,倒真的從高高的樑上躍了下來,可緊跟着就猶如一股輕煙似的遁出了門,他根本連抓都抓不着!啼笑皆非的他只能沒好氣地罵了一句臭小子,隨即方才重新拈香供奉在了靈位前。

對亡者說了幾句安慰話,又替阿六賠了禮,張壽這才從家廟中出來,順帶在心裡安慰自己說,橫豎阿六不會請一堆三山五嶽的好漢來參加喜宴,頂了天是意外驚喜變成意外驚嚇罷了。說不定養母吳氏也是同謀……否則哪來的這般淡定?

想通了這個,張壽就本着順其自然的心態隨他去了。然而,他能當撒手掌柜,下頭那些忙着清點入庫的人卻是腳不沾地,好不容易方才把那一箱箱的珍品鎖入了庫中。至於擺出來,那卻得等到今後了,明日賓客眾多,誰也不想冒着失落東西的危險。

到了第二天婚禮的正日子,一大早張園上下就被洒掃得乾乾淨淨,門前街道亦然。而張壽則是被人當成了衣架子一般擺弄,備用的冠服都不得已試穿了幾套,最後眾人才不得不承認,就是那一套普普通通的五品公服最合適。

所幸張壽堅持拒絕化妝,這才沒有讓那些三姑六婆在他臉上傅粉——不過,那個趙國公府派來幫襯的媽媽當然不是這麼對吳氏以及主婚的葛老太師說的。

人那說辭極其討巧:“壽公子穿什麼都好看,臉上更不用和別的新郎官似的塗脂抹粉,那也照舊容光煥發。哎呀,這樣去迎親,路上也不知道多少姑娘會羨慕我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