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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光祿寺之後,也把南城兵馬司從上到下一掃而空?

當初阿六在南城征戰了沒幾天,得到了那麼一份大體情況表,發現了籠罩在整個南城百姓上空那深沉的黑暗之後,張壽也想這麼干,可問題在於,他之所以建議辦這麼一個御廚選拔大會,那是因為近期朝中發生的大小事情太多,於是轉移注意力,不是為了繼續惹是生非!

給宛平縣衙送去一個汪四爺,這還能說是因為他自己險些都被人當成逃奴抓了,所以採取的對等報復原則,可要是把清洗範圍再擴大為南城兵馬司……那之前這轉移視線不是白整了嗎?朝中那些老大人們一定會恍然大悟,哦,什麼廚師選拔大賽,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完全是衝著南城兵馬司找茬去的!

所以,張壽不但苦口婆心地拿着溫水煮青蛙這個比喻來讓朱瑩姑且消氣,同時還把另一件事告知了這位大小姐——不消說,就是花七說的讓朱廷芳回來執掌南城兵馬司,順帶把兵馬指揮提升到正四品。 果然,當他無奈說花七把升品級栽贓在他身上時,朱瑩立刻眉頭倒豎。

“花叔叔怎麼能這樣!阿壽你說得對,南城兵馬司不宜立刻就動,我進宮去對皇上說!嗯,回頭要是太晚的話,我就直接住在永和宮裕妃娘娘那兒了,你不用擔心我!”

見朱瑩竟是風風火火立刻就要走,張壽頓時有些過意不去。他忍不住握緊了朱瑩的手,笑着說道“放心,接下來我肯定不會再瞞着你去逛吃了。等八月十五中秋節,我們倆生日那天,再一塊去那邊湊個熱鬧!”

“好!”朱瑩這才喜笑顏開,隨即看了一眼兩人緊緊交握在一起的手,她就小聲說道,“我本來還想和你商量謝萬權的事,陸三郎那死胖子居然把我當三姑六婆,要不是看你的面子,我才懶得理他,這事兒已經有眉目了。但反正這不要緊,我回頭和你說!”

“那就等清閑的時候再說!”張壽本來就是拿這件事去為難陸綰,哪有那麼急——他自己都還在打光棍來着,管謝萬權的終身大事,他還沒那麼悠閑!

等到命人通知了朱宏等人,又把朱瑩送到了大門口,眼見她躍上馬背,那大紅衣裙的艷麗身影在人簇擁之下,漸漸消失在視線之中,張壽這才輕輕揉了揉眉心,隨即掐着手指頭算了算八月十五還剩幾天。哪怕他隨隨便便就能算清楚,可這種儀式感的計算卻讓他有些唏噓。

嗯,還有四天……而他在這個世上度過的中秋節,這似乎是第五個。算一算前三個只有吳氏和劉嬸忙着做月餅,有些孤單的中秋節兼生辰日,自從和朱瑩相識之後,別說那個生日,他好像每一天都過得熱熱鬧鬧,精精彩彩,和鄉居的緩慢相比,那真是過得極快。

朱瑩從張園出來,也不回趙國公府就匆匆入宮,這在時時刻刻盯着張壽的某些人看來,便是又一次大風大浪的預兆,如孔大學士這般認定張壽最會搞事情的,更是對門生親朋斷言,繼光祿寺之後,下一個被清洗的,很有可能就是南城兵馬司。

至於接替的人手……只要皇帝願意,銳騎營有的是人可以用,更何況,張壽曾經在半山堂還有那麼多出身顯貴,只是從前在家中不受重視的學生,說不定又是給學生謀福利?

就和之前這些天,九章堂的眾多學生埋首於光祿寺那賬冊小山中一樣!

然而,次日早朝,皇帝就猶如不知道南城發生的那件案子一般,別說特意詢問,甚至連一個暗示都沒有,正好來上朝的宛平縣衙沈縣令頓時覺得一顆心就猶如吊在半當中,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就在整個朝會幾乎結束的時候,他終於等到了皇帝的聲音。

“對了,宛平縣令沈卿留一下,朕有話吩咐你。”

一大堆在廢后之事上沒能發揮的台諫官剛剛在朝會上憋了許久,就是沒等到皇帝又或者其他人談及昨日南城之事,如今好容易皇帝開了口,卻只留了沈縣令,頓時有一個年輕性急的御史憋不住開口說道“皇上,臣聽說昨日南城興隆茶社下……”

他這話還沒說完呢,就被皇帝連珠炮似的話給直接堵了回去。

“興隆茶社那案子,朕聽說不是都已經移送宛平縣衙了?你堂堂御史,數不盡的事情要過問,怎麼會突然關注這麼一樁人證物證確鑿,南城百姓群情激憤的案子?要過問,回頭直接去宛平縣衙問沈卿,不要在朝會上浪費時間!”

皇帝竟然直接砸出了浪費時間四個字,別說那自認為鐵骨錚錚的御史傻了眼,就連那些昨夜聞訊就認定張壽要搞事情,所以請了未婚妻朱瑩進宮去遊說皇帝做主的人,也都大為意外。怎麼皇帝竟是這樣一個態度?

“身為朝廷命官,你們對外都是自稱日理萬機,殫精竭慮的人,怎麼全都這麼閑?張壽請人轉奏,原以為不過一時巧合碰到了幾個見獵心喜的拍花黨,於是就順手除了他們,誰知道竟然順藤摸瓜抓出了一連串人,其中還有一個是南城一霸,需儘快審結給苦主一個公道。”

“怎麼,朕聽你們的口氣,是覺得這案子還有深挖的餘地,所以要進諫朕除惡務盡?”

皇帝說這話的時候,滿臉認真,那鄭重其事的語調不由得讓那個御史大驚失色。

他哪會勸諫皇帝除惡務盡……他是想痛心疾首地勸諫皇帝不要連興大獄,以至於京城動蕩不安,誰知道結果卻被反將了一軍!

無奈之下,他只能硬着頭皮說“臣不是這個意思,臣是想說,既然是突發案子,就應該就事論事,不應大肆株連,以免……”

“張壽請人轉奏的時候說,只是民間奸徒作惡多端而已,嚴查嚴辦就是了,什麼叫就事論事,不應大肆株連?”皇帝眉頭一挑,隨即聲音亦是變得無比嚴厲,“有人說過要藉著此事大肆株連了嗎?株連誰?還是說,你聽到了什麼人和這些奸徒勾結的風聲,嗯?”

這一刻,也不知道多少人用同情的目光看向了那個倒霉的御史——就連孔大學士亦然。當然慶幸的人那更是不計其數,畢竟,這位御史是用慘痛的教訓替別人擋雷了!

可誰能想到,張壽竟然打算到此為止,而且皇帝也好像沒有大肆株連的念頭?

南城的那一泥潭深水,哪怕大佬們平日不關注,但只要一關注,怎麼還能瞞得過他們?那簡直是拔出蘿卜帶出泥,爛到一塌糊塗,南城兵馬司更是爛到猶如一灘爛泥,可比光祿寺那程度要嚴重得多。一貫不喜歡和稀泥的皇帝竟然能忍住?

哪怕大臣們納罕的納罕,驚疑的驚疑,然而,在皇帝凌厲的質問聲中,到底沒有人站出來步那位倒霉御史的後塵。於是,倒霉蛋只能一人做事一人當,免冠叩首,再不敢多言。雖然皇帝並沒有繼續追究質問,可誰都知道,這位鐵骨沒能硬起來的御史,是名利雙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