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絨花坊內院鴉雀無聲。

莫達緩緩低下了頭,他知道此時許含的做法才是對的。

她將火把靠近那堆絨花次品,眼眸微沉,表情肅穆。

“今日這火燒的不僅是這堆次品,燒的更是你們急功近利的心態!往後絨花坊的所有產品都必須合格,若是查出以次充好,一經發現,立即開除,逐出絨花坊!”

說完,她點燃那堆絨花次品,只見那火彷彿帶着燎原之勢,瞬間吞噬了整堆絨花。

雖是次品,但這些絨花都是貨真價實的真蠶絲,所以明火極小,卻能用肉眼看到黑色灰燼漸漸覆蓋那堆絨花,所過之處只餘一堆黑灰。

風,很輕。

卷着黑灰飄然散去。

模糊了許含臉上的神情。

“如果你們當中對絨花坊的做法有意見,儘管提,但我只有一個目的,保證質量的前提下提高速度,能做到的,每月按出手總量給予十兩銀子獎勵。”

一聽還有十兩銀子的獎勵,那些原本還憤憤不平的人頓時消了氣,紛紛附和起來。

一斤豬肉不過十八文,一石大米六百至八百文,十兩銀子能買多少豬肉多少大米啊!

“我們支持世女!”

“支持世女!!”

許含手一抬,臉上並未出現得到支持後的開心,只聽她揚聲說道:“中秋就要到了,過了中秋眼下就要準備年關,我希望大家能堅守本心,該有的福利,絨花坊定然不負眾望!”

她的話音一落,附和之聲更響亮。

誰都知道絨花坊出手闊綽,每逢年節都會給坊里員工發福利,雖都是些物品,但對比其他店,哪裡能找到這樣好的老闆啊!

謝玙以前並不明白為什麼許含會對這些給他們為奴為婢的工人考慮得如此周全,如今他倒是全明白了。

或許在她眼裡,根本沒有上等下等之分,有的只是平等相待,也正因着她初心如此,這些員工才有着向心力,聚如火散如星。

現在,他對她目光之長遠,心思之細膩實是佩服不已。

他倚靠在門邊,鳳眼微微閉起,眸子里全是站在桌子上居高臨下卻並不顯盛氣凌人的女子。

他回憶起自己十歲那年,滿周歲的許含被許柳舟帶進宮中,那時的她瘦得如猴子,也許是因為生父難產而亡,令她沒了父愛,而許柳舟忙着政務,也沒有時間關心陪伴她。

那時他還同情她來着,誰料後來自己也步了後塵,甚至比她過得還慘。

世事無常,九年後的他和她,竟這樣糾纏在了一起。

許含將人散去,各自回到工作台,她一回頭便瞥見倚在門邊的謝玙,不禁責怪起來:“你傷還沒好全,怎麼來了這裡?”

他傷口還需將養些時日,原本是不能出來的,可秦琉璃實在太忙,許含話才說一半,就有人進來將他請走,去了其他店裡處理要務。

他擔心許含一個人忙不過來,這才派了一個人去通知謝玙。

“看來我的確是不需要來的,你一個人完全能鎮住全場。”

許含撇了撇嘴:“又不是造反,鎮什麼鎮?”話一出口,她才發覺這話說給他聽貌似有些不妥,隨即轉了話題,“秦琉璃去其他店了,不如我們去新店那邊走走?”

剩下的事可以交給絨花坊的店主,有她在,出不了亂子。

新店選得比較偏僻,但好在地方夠大!

“聽說,這裡的設計圖紙是你出的?”謝玙看着正忙得熱火朝天的工人,如今模子已能看得清楚,只是他有些好奇她如何能考慮得那般周全。

“先聲明,圖紙真不是我畫的,我不過是提了些建議罷了。”許含聳聳肩,指着那些一排排的隔間說,“如果把工作間和店面分開,不僅方便管理,而且也能讓那些技工師傅專心製作。”

他想起被她燒毀的一堆絨花次品,對面前這個笑得一臉恬淡的女子生出些許心疼。

他不禁安慰道:“他們會明白你的苦心的,別擔心。”

許含詫異的抬頭看向他,只見他稜角分明的冷俊臉上矜貴如斯,深邃如潭的眸子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星光霧色。

她的心猛然急跳,有些慌亂地連忙收回目光,生怕被他抓包。可當她一冷靜,突然覺得自己這個舉動有些多餘,抓包?她又沒做錯什麼,不過就是被他的外表迷惑了一下而已!

她咻地一下抬起頭,誰料謝玙靠得極近,她這一抬頭正巧撞上他的下巴,頓時疼得他不住地吸着氣。

“你怎麼樣了?是不是很疼?我給你揉揉……”

她忙亂地伸出手,剛碰到他的臉,就被他給閃了開來。

“無事。”謝玙伸出一隻手攔住想上前的許含,自己摸摸被撞疼的下巴。

許含咽了咽口水,有些手足無措。

“那個……我不是故意的啊……”她想到什麼,直瞪了他一眼,嘟囔一句,“誰知道你靠那麼近嘛……”

這話雖說得小聲,可還是被謝玙聽去了,他掀掀眼皮瞥她一眼,冷哼一聲,對她的質疑卻沒多作解釋,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突然就靠得那樣近。

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一直到回到許宅,許含最終還是忍不住交代了一句:“你傷還沒好,還是別老往外跑了,外面有我和秦琉璃呢!”

謝玙見她開口閉口都是秦琉璃,心下莫名地有些不悅,斜她一眼便轉身回屋了。

許含被他這舉動弄得一頭霧水,她又做錯了什麼嗎?以前怎麼沒發現這傢伙這麼喜怒無常啊!

絨花坊燒次品一事沒過半天就傳遍了潞州城內外。

下了訂單的人齊齊擠進絨花坊店裡,都在擔心自己會收到次品,或是被毀約。

絨花坊按許含的安排,將一部分訂單退回,並賠償雙倍訂金,這一舉措瞬間將所有憤憤不平的嘴巴堵得嚴嚴實實。

要不是底氣十足,誰又敢如此作為?絨花坊經此一事,名聲更是響遍全城,甚至整個大焱國。

中秋時節,拿到絨花坊產品的人個個喜笑顏開,畢竟這些可是精品中的精品!

與此同時,劉氏母女卻因許含在絨花坊燒的那一把火而徹底涼涼。

誰都知道春歸坊也出絨花,可她們所出的絨花都是羊毛所制,無論是用料還是做工都遠遠及不上絨花坊。

許含那火便是對她們的不屑,她不屑與她們的低等貨色相提並論,不屑和她們爭奪絨花市場,更不屑與她們競爭!

這對劉氏母女,無疑是個巨大的嘲諷,是個巨大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