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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卻不必多慮。”長天搖了搖頭,“九善之軀的福報也不是一成不變的。既是九世為善,那麼天道對它的要求也更高。鬼王若是今後弒祖宗、滅兄弟,天道就會將他的機緣收回去。否則你以為月娥會隨意將這麼好的軀殼贈給屍陀舍?這肉|身既是饋贈,也是枷鎖,能約束他在人間不致胡為。屍陀舍為了己身福報起見,至少也要為陳家做些好事。”

長天低頭,見她倦容滿面,不由笑罵道:“自身難保,還有功夫替旁人擔憂。閑話至此打住,你也該休息了。”

她忍着呵欠,不想在心上人面前丟了體面:“鬼王的魂力,已經得到了凈化?”

長天將她抱在懷裡,此刻一步就邁出去數百里遠,將大好山河都拋在腦後:“是。”

“通天門還要多久能打開?”

“還要些時間。”長天直視前方道,“世界樹的成長非一朝一夕可就,陰九幽現也不甘雌伏,時常興風作浪。”他現在其實最需要閉關入定。

她點了點頭,不一會兒就無聲無息。

長天還以為她睡著了,哪知寧小閑突然又道:“方才,又發生了什麼事?”

“何指?”

“我不知道。”她聲音裡帶着濃濃的睡意,眼睛也未睜開來,“總覺得,方才似乎有些我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他低聲笑了笑:“莫要胡思亂想,乖乖睡覺。”聲音轉為冷肅,“後面的事,就交給我罷。”

她沒有應聲。

長天低頭去看,發現她這一回真正是沉沉睡去。

她的眼窩很深,白嫩的皮膚更反襯出眼下淡淡的青色,可見這一份安寧,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享受過了。想到這裡他都心疼不已,待要在她額上輕吻一口,轉眼卻又抑制住這樣的衝動。

她的溫柔和美好,他可不想分享給陰九幽。

趁着她睡着,他將她送回神魔獄第五層的小屋安頓好,這才重新出來,環顧四周。

他們正好路過一望無際的茂盛叢林,林間野草密得落腳的空隙都沒有。

長天隨便選了棵大樹,伸手按在樹身上。

隨後,異狀出現。

以他和這棵大樹為中心,方圓二百里內的植物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凋零和枯萎了。

每一根樹枝、每一片葉子、每一根草莖,每一條樹根,都變作了火燒過後的焦黑色,這是最後一點生機都失去了的表現。方才還鬱鬱蔥蔥、生機勃勃的森林,轉眼間葉片落盡、草木成灰,只有巨木剩下光禿烏黑的主幹。

最後,才是他伸手按住的那株大樹也乾枯下去,步上同伴的後塵。

乙木之力對於植物來說,既有予生之能,也自然有予死之權。

他將這無數草木的生命力都汲走了,才拂了拂衣袖,轉身而行。

此時他的步伐也甚是奇特,每踏出一步都似與周圍的景物融作了一體,身行而景行。

這樣走出去三步之後,他就隱隱將自己的狀態提升到了最好,從外表上再也看不出半點疲憊之色。

邁出第四步的同時,他也自這一方天地中消失,只留下滿地的枯謝和瘡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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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明豐走進本派營帳的時候,背上又掛了兩道彩,其中一道深可見骨,傷口焦黑往兩邊翻卷,如被火灼。

他喘息了幾下,自懷裡取出丹藥服了,不一會兒背上奇癢無比,乃是傷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隱流的丹藥之靈妙,果然名不虛傳,若無它不計成本分派下來的藥物,這場惡戰中他早就力竭而倒,不知道被斬成多少塊了。饒是如此,他現在對隱流也沒有好感。這帳里人數寥寥,他敷了葯即轉頭對掌門悲聲道:“爹,七師弟也戰死了。我眼睜睜看他被劈作兩半,卻救援不得。”同輩師兄弟之中,他和七師弟關係最好,此刻眼眶都是紅的。

丹陽軒掌門邵立思瞪他一眼:“這時候你該喚我掌門。”隨後又嘆了口氣,“師門後山中有他的魂牌。這場大戰之後,我們要超渡的門下子弟甚多。”

邵明豐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邵立思知他有話要說,隨手布了個結界:“說罷,何事。”

邵明豐咬牙道:“這場仗我們還要再打下去嗎?我看隱奉聯軍敗局已定,再在這裡耗下去,丹陽軒就要給他們殉葬了。”

邵立思望了他一眼,毫不猶豫道:“打。”

邵明豐急着:“可是方才撤走的宗派又有兩家,現在隱奉聯軍已不足七萬人,怎是對面三十萬大軍對手?我們再留下來,遲早都是被活活吞掉的下場!”並且這個“遲早”恐怕來得很快。

邵立思搖了搖頭:“你還記得方才中軍大帳裡頭,奉天府主所說的話?”

“撼天神君即將回返,諸位稍安勿躁?”邵明豐輕嗤一聲,“他這說辭已賣弄了好久,人都死了大半,怎還沒見巴蛇出現?爹你還信他?”

“你懂什麼。”邵立思哼了一聲,“你就未覺出汨羅這一次召開會議,與先前有何不同?”

邵明豐立刻回想,可那雪發紅眸的大妖怪依舊顯得那麼鎮定,彷彿智珠在握,甚至在這坐困愁城的時候還能笑出聲來。他猶豫地搖了搖頭:“似乎,沒什麼不同罷?”

“你的眼力,到底差了些。”邵立思看向他的眼神似有些失望,令邵明豐一下惴惴,“奉天府主前幾次會議,重在安撫眾人,所以語氣十分柔和;這一回,卻是要強硬許多,甚至說出來‘時至現今,眾位如要離開,汨羅必不阻攔’,嘿嘿,他說得再誠懇,這話里也是不懷好意。”

這時日光西斜,天色漸暗。黑夜的即將到來總是令人沮喪,何況這裡多數人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望見明日太陽升起。邵明豐試探道:“這即是說,這一回他有底氣了?”

邊上弟子端送一杯凝露過來,邵立思接過來喝了,才道:“你可發現了,隱流的寧小閑又消失了好幾個時辰?”

“知道。”邵明豐飛快點頭,隨即赧然。這真不能怪他,整個中軍大帳都是五大三粗的妖怪,氛圍凝肅,只有她嬌嬌柔柔一個小姑娘身處其中,堪稱風景。他又不好男|色,汨羅再漂亮他也不會多看,反倒是他望見這姑娘第一眼,並不覺她是絕世艷姝,卻養眼得很,越看越是舒服,待得反應過來,視線也總是下意識地落在她身上。再加上她似乎受了傷,舉手投足之間就有一種楚楚動人的風情,教人恨不得將她摟在懷裡仔細憐愛。

邵立思剜了他一眼,恨鐵不成鋼:“這個你倒是注意了!真不愧是名滿天下的妖女!你道只有騷首弄姿、煙視媚行才叫做勾|人么?那都落了下乘!她能將巴蛇的心都牢牢抓住,能是一般人物?”見兒子低下頭去,他正色道,“那是撼天神君的道侶,你離她遠些兒,再也別去看她。”

邵明豐回想自己方才甚至在惡戰時隙也記得她,心裡頓時一凜,念頭全消,趕緊應了聲“是”,接着又道:“這般說來,爹也認為這場仗打起來還有希望?”

邵立思低沉一笑:“有的。倘若沒有,你當汨羅這狡猾狐狸會在這裡死耗着?他再中意寧小閑,也不可能拖着奉天府給她陪葬。現在趕來助拳的宗派十有六七都已經走了,只剩我們這些,萬一轉敗為勝,分戰利品的人也少了。”

-------------水雲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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