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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者,從住民的回答來看,柳宅大火只持續了不足半個時辰就燒得乾乾淨淨。我們實地看過,柳宅這幾百年來一直往外擴張,佔地少說也有五畝,就算失火,就算風乾物燥,要把這麼大的宅子燒盡,至少要兩天的功夫。”

寧小閑點了點頭。確是只有修仙者的真火,才有這麼可怕的殺傷力。

“殘垣中有多處被翻動過的痕迹,應是鎮上居民來過這裡,所以現場是被破壞過了。”隱衛可惜道,“除此之外,並未找到有用線索。”

消滅線索最好用的辦法,就是放把火燒盡一切。真火焚燒過後,什麼也留不下了。殺人、放火,可見兇手的手段之果決。不過這同樣也說明,他想掩蓋線索,不為人知。

這就值得推敲了。一個小小的天師家族,有什麼值得高階修仙者動手滅口呢?“柳家人,當真死得一個不剩?”

“那把真火太猛烈,宅子里的人被燒得連屍骨都不見了。我們用了點法子,測定焚場里的土地當中,的確有人類的組織留存。”隱衛也說得很客觀,“除此之外,無法定論。”

寧小閑嘆了口氣:“罷了,你所說的另一件大事呢?”

“東明渠最近有人失蹤。從柳宅失火算起,到我啟程來拜見二位大人之前,已經有八人無故失蹤。那消失方式,與池大人如出一轍!”

包括花想容在內,眾人都支起了耳朵:“怎麼說?”

“這幾人均是外出之後,從此未歸,再沒人見過他們。”隱衛得寧小閑許可,蘸着酒水在桌面上畫了幅草圖出來,“我和同伴將收集起來的資料作了歸納,發現他們可能消失的位置都很相近。”

他草草幾筆將東明渠地圖的大致輪廓畫了出來,然後在左上角的流水標記旁邊點了一個小點:“即是這裡,大岩河畔。”

“失蹤人口裡面有個齊娘子,據說當天要回門探親。她的娘家,就在大岩河邊上。”

“又有個廚子姓鄭,他拿手的是酥皮點心,所以每天正午吃過飯後,都要從河邊經過,去城南的酒樓做工。據他老婆所述,他就是上工途中不見了的。”

“還有兩人,卻是這附近的潑皮地痞,時常欺壓商鋪小店。他兩人失蹤很久都無人注意,還是我倆探訪出來,才聽最後見過他倆的目擊者,也就是被他倆敲過一筆竹杠的店家說道,他倆拿着抵充安金的幾筐糧物走了,取道方向正是大岩河畔。”

安金即是保護費。這東明渠地方不大,卻也像其他城池同樣有着不為人知的陰暗一面。這些地痞混子經常以保護為名,向中小商戶勒索定期的安金,若不從即騷擾、恐嚇之。

花想容插口道:“或者店家受壓榨不過,將他倆殺掉滅口,而後藉機把這兩人推入失蹤人口當中?”

隱衛瞥她一眼,見寧小閑並不反對,才答道:“我們對那店家也用了些……手段,確保他說的是真話。”

“刑訊?”嚴刑拷打,其實往往得不到最真實的情報。

“不,吐真劑。”隱衛低頭,“凡人根本無法抵擋這種的藥力。”

寧小閑細細端詳桌上草圖:“所以,這幾個人很可能都在大岩河畔消失?”

“是,這是我等的推斷。更重要的是——”隱衛一字一句道,“我們下榻的客棧距離大岩河畔不過六十丈,夏季時河兩岸楊柳依依,也是這客棧後方一景。因此池大人消失的位置,也在這附近!”

“我們沿着河畔搜索了三天時間,卻是一無所獲。那地方因為屢屢有人失蹤,東明渠本地居民已經不敢靠近大岩河畔了。”在小地方,消息總是傳得特別快,尤其這種神秘事件,不過三、五天功夫,大家都識得其中利害了。家裡有孩童的,當然更是嚴加看管,不許溜去河邊玩耍。

“以上,即是事件經過。”隱衛肅然,“我等辦事不力,還請大人責罰。”

長天淡淡道:“怠責誤事。待找着另外兩衛之後,你們三人都要各斷一臂,再回中州候審。如果池行已死,你們就追隨他而去吧。”隱流一向以嚴刑酷法聞名,長天也是一貫重賞重罰,像這般嚴重的失職,無論有什麼理由都不能輕易饒恕,這也是隱流所有妖怪都看在眼裡的明典正法。

這名隱衛面色蒼白,卻依舊應了聲“是”。長天揮了揮手,他即向兩人行禮後退下,很快消失在人海之中。

這酒樓依舊喧囂熱鬧,渾不知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這桌上的人就決定了一頭道行深厚的妖怪的命運。

“這兩件事都發生在東明渠,又是一前一後,柳宅剛剛失火,鎮上就走丟人了,很難不將二者聯想在一起呢。”寧小閑抬眼,等待長天的決斷:“如何?”

“眼見為實,走一趟罷。”他抬起酒杯,慢慢啜了一口。

她鬱鬱不樂:“不知池行是否無恙。”那少年頭腦靈活,詭思多計,和寧羽一樣是很得她器重的左右手。

“他沒死。”

這麼輕描淡寫的三個字,頓時令她眼睛放光:“咦,你怎知道?”

“他在我神國之中的投影還在。”池行身為隱流麾下幕僚,當然信奉撼天神君,因此其他虔誠的信民一樣,在巴蛇神國中自有一席之地。

她當即鬆了一口氣:“還活着就好。能尋到他的具體方位?”上一回他們要尋塗盡,結果長天的神國大門未開,追蹤不得。這一回,總可以了罷?

他默默感受片刻,才搖頭:“有東西隔絕了我對信仰之力來源的追蹤,池行與我之間的聯繫異常薄弱。”

“不是因為距離太遠罷?”

“不是。你功課又沒做好。”長天藉機責備她一句。寧小閑吐了吐舌頭。神境內容的功課,她真有必要學習嗎?“只要我的信民還在大千世界,我就能探知他的方位和狀況。”這種神人與信民之間的微妙關係,實不足為外人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