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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她所知,蠻族在南贍部洲的時候,從整個族群來說從未遇到過繁衍困難的問題。

這又是怎麼回事?

她也將這問題拋給長天,結果他思索多時,給出來的答案只有幾個字:

天道的反擊。

天外世界和地球不同,這裡的天道雖然受了傷害,卻依舊存在着。蠻人趴在它身上,啃噬它的血肉,縱使它不如南贍部洲的同類強勢,卻同樣要會作出自己的反擊。

它的反擊,說不定就是降低了蠻族的生育能力。

蠻族是外來物種,雖然在天外世界繁衍得很成功,卻不代表他們從裡到外完全適應了這裡的生活環境。就好像人類從四腳着地的哺乳動物進化為後肢行走的直立生物,也用了百萬年的時間,這一生存策略也被證明是成功的,然而人類身上出現過的疾病達到了數量誇張的兩萬多種,不知道是其他多少種生物相加的總和。其中多數都是直立行走帶來的後遺症,歷經百萬年卻還是不能被克服。就算蠻人比人類強壯得多,到這裡也不過十餘萬年,怎能完全克服這裡的規則?

天道要在他們身上動些手腳,只要是潛移默化的、潤物無聲式的,蠻族同樣無計可施。就好像天道也拿他們的侵略沒辦法一樣。

而從寧小閑對本地蠻人的觀察來看,他們的命灶並不像傳說中那麼旺盛。她現在對於“道”的領悟已經初窺門路,這時就能覺出蠻人的身體與這世界的規則格格不入,二者之間就像隔着一層厚厚的牛皮紙,只不過他們依靠強橫的體能克服了大多數問題。

然而總有些麻煩是逾不過去的。

這個世界的本源受到了傷害,其生命力正在下降,所以世界範圍內的一切生靈也都受到了相同的影響,蠻族中的大多數人都不能例外,只有站到了金字塔上層和頂端的人,才可以打破這一層束縛。

對於壽命更短的許多普通蠻人來說,生育是個問題,尤其年紀大一些的。所以蠻人一般會找凡人奴隸來代孕,待生下孩子以後再提純血脈,不過這樣也不過是把機率提高了五成而已,並且引發出來的問題和矛盾很多。

這裡的藥鋪普遍都調配和出售送子湯。

至於藥效么,反正大家都知道,喝這東西就和人類吃保健品一樣,根本說不準有沒有用處,就算懷上了,也不知道到底是自己努力的結果,還是送子湯的功勞。

反正這玩意兒好賣。

塗盡分身在全城許多藥鋪找到的送子湯,方子已經變得形形色色,但到了寧小閑這裡,一眼就能看出來共同的脈絡。

她接着道:“聽說大巫醫的醫德和水平一樣高明,頂尖的藥材,您這裡收購的價格最公道。”

曹牧笑道:“這樣說來,你去別家試過了?”

她兩手一攤:“試過了,沒談成。出來時後面還跟了一條尾巴。”她原本相中了另一家,結果走出來時,後面居然有人跟蹤。她又怎會客氣?手起刀落,喀喇一聲就

曹牧沉吟道:“送子湯的配方不下百種,只有最原始的那一張才會用到玉膏。小姑娘哪裡看到的原方?”送子湯的配方十分古老,是蠻人祖先在南贍部洲上的發明,只因為蠻族撤退到天外世界,這裡根本不出產培植玉膏的五色神石,蠻族從南贍部洲帶來的又是日益消耗。所以在歷代大巫醫的研究下,這一味主葯才被其他藥物替代,可是效力必然下降不止一籌。

時空裂隙開啟的那一段時日內,蠻人還可以從南贍部洲某些渠道購買到玉膏,帶回天外世界。可那已經是本地時間一千多年前的事了。玉膏越用越少,現在就算還能留存於世,也是物稀價高,偶爾流通到黑市上,那價格令人望而生畏。

寧小閑眨了眨眼:“我沒看過原方。”

“沒看過?”那她怎知道送子湯最好要用上玉膏?

“王廷造辦處的蘇察哈大人,前不久是不是到您這裡走過一趟了?”她笑嘻嘻道,“回去後就發布了玉膏的收購信息,聽說還去了黑市掛牌收購,這東西一直價格也不低。所以我知道您必定用得上,並且手裡的玉膏估計也用光了。”

“”曹牧捋須笑道,“說得好。”

他只稱讚她“說得好”,卻沒說信不信。

寧小閑也知道活了這麼大年紀的人,不大可能聽風就是雨。好在她是來賣東西的,不是來賣故事的,當下食指在玉盒蓋上輕輕敲了幾下:“這樣的玉膏,曹老可滿意?”

“滿意,的確是上等的玉膏。”曹牧果然不會刻意貶低品質來壓下價格,“這一盒,一百墨玉。”

一盒玉膏不過是七錢重量三十五克,就能賣出相當於十萬墨金的價格。寧小閑臉上卻沒有吃驚的神色,這麼一小盒至少是二十次用量,送子湯一個療程又要連服十天,聽說這老頭子製藥又是配作陰陽兩帖,夫婦都要服用,以以這老頭轉手賺的才是大頭。只不過賣成品要人脈,要名氣,要店面,她根本無意在大都久留,只能售賣原料了。

“曹老還需要多少?”

曹牧這才微微訝異:“你手裡還有多的?”

“還有九盒。”寧小閑笑道,“不是殺人越貨所得,來歷清白。”

這數字連坐到水榭中的玉先生都不由得抬頭,驚笑道:“竟有這麼多,暗市現在掛牌出來的都不到五份。”

寧小閑笑得無辜:“運氣好。”普天之下,也只有神魔獄的息壤能種出玉膏了。其實她手裡還有許多,這時見到玉先生在場,暗自警惕,於是臨時打消了原計劃,不打算都拿出來售賣了。

“不過您若想全拿下,恐怕價格還要再漲一漲了。”

水榭中央的石台上,擺着半局殘棋,她看一眼就知道已到尾聲。

黑子輸得很慘。

玉先生執着白子輕敲玉盤,僮子奉茶上來,他汲了一口才道:“重溪可會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