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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長久生活的巴蛇森林以盛產巨木著稱,可是也沒見到哪一棵樹能大到這個地步。

“一木參天,蔚為盛景。”

這時周圍也有啚炆的親隨走過來,聽到這裡忍不住道:“這棵樹有什麼能耐?”否則怎能被蠻人部族長久供奉?

玉先生沉吟道:“我沒有親見,但聽說只要將得了巨木賜福的樹枝帶在身上,無論多麼沉重的傷勢都能快速癒合。所以這個部落的勇士格外驍猛,聽說外族和他們作戰,必須將他們腦袋一刀砍下來,否則是怎樣也殺不死的。”

“所以他們向神樹供奉活食?”

玉先生指了指祭台:“神樹也吃人的,他們將祭品殺死,然後倒入通道,那裡直通神樹的樹根。”

她眨了眨眼:“如果一根樹枝都能讓人不死,這棵神樹的生命力得有多旺盛,什麼神通能將它毀滅?”看大坑邊緣的紅土,這裡像是遭遇過恐怖的雷擊。

“聖域的神人。”

“神人為什麼要弄死一棵大樹?”她認識的神境,好像沒有一個人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

玉先生想了想道:“這個部族當時與沙度烈其他部落並肩作戰,反抗太激烈,又有巨木賜福難以戰勝,所以聖域先斷了他們力量的來源。”

她哦了一聲:“玉先生怎會突然變作了督糧官?”她記得長天拿到的資料上確有督糧官一職,但派來的人絕不是玉先生。

她話題轉換太快,玉先生卻應答如流,彷彿已經習慣了她說話的方式:“原本不是我。大監國不放心王儲,臨時要我過來督導後勤。”他已經站在祭台邊,這時伸手按了一下機關,白玉檯面又軋軋合起。這部族技藝也很是高超,從表面上看根本望不見檯面當中那一條細縫。“我翻閱人員名冊,看到你的名字。你怎麼也在軍中?”

她無精打采:“被王儲抓過來的。”

玉先生微微一笑:“他大概擔心自己北上期間,你留在王都被其他人招募了,所以將你也帶了過來。可見王儲很重視你。”

“是么?”有這層意思么,她都懶得去想。

“沙度烈軍餉有小半由我供應。我隨軍出征也有多次了,你有何需要都可以告訴我。”

“多謝。”聽起來沒毛病。寧小閑捂嘴打了個呵欠,表示自己很困了,玉先生要是識相就該明白。

果然他很體貼道:“飛行兩天,困了吧?趕緊回去歇着,明天還要急行軍。”

她回了一個感激的笑容給他,轉身要走,這時望見不遠處站着一人,面無表情地看着她。

娜仁,督軍副使。

玉先生也望見了她,並且向她走了過去。隨着他的走近,娜仁頭顱微微昂起,注意力也從寧小閑身上移開。

從這個角度看,她怎麼覺得這位娜仁也有些眼熟呢,好像此前在哪裡見過?

怪了,以她的記性,不應該遺忘這樣重要的人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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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不亮,大軍開拔,向著血色山谷快速進發,並且和敵軍第一次短兵相接。

顧名思義,血色山谷的確從岩層到沙礫都是紅色的,尤其下過雨之後,那景象看起來不知道有多麼瘮人,不過今日染上的,卻是真正的鮮血!

喊殺聲震天,啚炆只覺得血脈中沉睡着的好戰因子都被喚醒,興奮得俊面都帶紅。他畢竟是古代戰神的後裔,現在恨不得親上戰場,廝殺一番。

寧小閑不是參戰人員,這時就站得離戰場遠遠地,眯着眼暗自評估兩軍的對壘。這是她在天外世界親眼目睹的第一場戰役,是個觀摩蠻人的戰鬥方式、戰鬥特點的絕好機會。

這是一場典型的陣地戰。沙度烈的大軍佔有人數上的優勢,但是沙敢部族派出的軍隊搶先抵達血色山谷,在這裡築好了防禦工事,並以強力術法加固過,加上這裡的地形複雜、山路崎嶇,屬於易守難攻的類型,因此對戰雙方很快就陷入了膠著狀態。

這種情況下,王儲殿下想要指揮沙度烈兵分兩路,大部隊還在前方繼續進攻,吸引敵軍注意力,另一路打算從後面包抄。這本是很常見並且有效的一種戰術,卻遭到了本地戍邊將領的反對,理由是血色山谷的深處輕易不能冒進。

在這裡就要提到山谷的地形了:它呈現長長的“之”字形,蜿蜒的山谷兩側幾乎都是垂直的懸崖峭壁,並且沙敢部落在戰鬥中開啟了陣法,杜絕敵我雙方使用土遁術進出,所以只有“之”字的首尾能夠進入。

現在的問題就在於,本地將領提出,血色山谷的腹地深處是不能靠近的。

“這裡終年雲遮霧繚,到了血色山谷腹地更是伸手不見五指,那裡的血紅霧汽連神念也穿之不透。”這名將領道,“走進紅霧的人從來有去無回,連混元境也不能倖免。據當地人說,那裡或許有……”

……

“真壯觀!”寧小閑站在半山腰上,手搭涼棚抬在眼前,眺望遠處嘖嘖讚歎,“這是真的?”

“當然。”被她奉承得心花怒放的軍官笑道,“只要霧汽飄散一些,其實站得再遠上十幾里都能看到。”

“這樣說來,二百年前被攻擊的神樹沒有死亡,而是遁入了血色山谷深處?”有大風吹過,山谷深處血紅色的霧汽稍稍飄散了些,露出來一個模糊的輪廓,其實準確一點來說,是一組輪廓:

與天試比高之處似乎矗立着一棵巨樹,他們站在這裡望不見樹榦也望不見細節,只能看見龐大的、遮天蔽日的樹冠。它幾乎頂到了半天高去,連照向營地的陽光都要從它的枝葉當中逃出來,才能照到眾人身上。

只有一棵樹,卻勝過了一整片森林的偉岸。

很顯然,昨天玉先生只把故事說了半截。

“大概是這樣吧。我從小就聽過這樣的故事,受傷的神樹逃走了,它的憤怒令方圓數萬里都變作了不毛之地。”軍官聳了聳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