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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綉雲一旦說出真相,反而意味着寧小閑無罪。那麼接下來,他有意放慢速度,將滴水廳所有侍女殺個乾淨,就是要逼迫暗中這名兇手露出馬腳。

西夜對於晏聆雪死亡結果的公布,應該是大出兇手意料。

如果說他還有最後掰回一局的機會,那就要把握住天凌閣主為妹妹討回公道的機會了,否則郎青一旦說服晏海青,他殺害晏聆雪的一番手腳就都白費。

因此,滴水閣他是一定要進來的。既如此,西夜就不如守株待兔,給這人一個冒頭的機會!

可惜,郎青未能競功,可是這廳中還有活人。如果說破壞郎青計劃的最好辦法是更改綉雲供詞的話,那麼還有什麼辦法比兇手變作了綉雲本身更方便呢?城主府就這麼大一點兒地方,懷柔上人早就認為,這人一直未出府邸,卻能隱住身形不被尋到,甚至避過神念掃視和分光鏡的檢驗,只能說明這傢伙着實精於變形之術。

最後的選擇,只剩這一個了。郎青劍指綉雲,冷嗤一聲:“還不現形?”

綉雲卻又退一步,急促道:“我方才候在暖閣中,忽然身後的窗戶輕響,我原以為是樹枝擾動,哪曉得卻有一人傳音予我道:你以為依着郎青的話撒了謊,後面就能活命嗎?”

“我很害怕,正要呼喚門外的侍衛,那個聲音又道:你如今處境岌岌可危,偏偏還要自尋死路。嘿,你就儘管叫人吧,我不會再來提醒你。”

“我當然不想死,再說他也沒有傷害我,於是我就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結果他說:郎青是不是許給你很多好處,讓你當著晏海青的面撒謊?”

“我點了點頭,那人好像看到了,冷笑着道:你可知他為何那般慷慨?因為開給死人的承諾都不必兌現。你是晏聆雪案的唯一目擊證人,等到你在晏海青面前撒完謊,你就沒有用了。郎青還要擔心你日後泄密,因此十有八、九會取你性命,以絕後患!”

她說完這幾句話就看了看郎青。後者面不改色,只是哼了一聲:“胡說八道。”

晏海青卻明白,這個未知的聲音說得一點錯處都沒有,以郎青心性,不殺綉雲反而不合情理了。

這邊綉雲已經接下去道:“他說得有理,我一時不知怎辦才好,也就將這幾個字念出口了。結果他說:你向晏海青說明實情,他自會護你周全。只要真相大白於天下,郎青也就沒有殺你的理由了。”她說到這裡頓了一頓,轉向晏海青誠懇道,“我可以立誓,方才所說的都是真話。”

郎青嗤了一聲:“用我給你的應聲偶嗎?”

“是了。”她眨了眨眼,如夢方醒,“幾天前宗主交給我一個應聲偶,說是我向閣主撒謊起誓時能代我應誓。”翻出應聲偶,對着晏海青搖了搖。

郎青森然道:“一派胡言,待我殺了你,真假立判!”順手挽了個劍花,就要給她來個透心涼。

晏海青站在兩人之間,一時有些為難。他許過諾要保護綉雲安全,可是郎青又意指她是殺害晏聆雪的兇手,看起來還有些憑證。

他信誰的好?

綉雲一直瞪大了眼望着郎青的劍尖,這時人也不抖了,面色也鎮定下來。晏海青敏銳感受到她的變化,投過來的目光更加謹慎。

綉雲忽然側了側頭,望着郎青道:“這計劃很縝密,只有一個毛病。”

郎青陰着臉不說話,倒是晏海青忍不住問了句:“什麼?”

“你還是認錯人了,我不是兇手。”

“還要狡辯?晏兄讓開。”郎青劍尖輕抖,就要直劈出去,了結此獠。

“你要尋的那人更謹慎,斷然不會把自己放在這樣”她伸出拇指比了比自己,“這樣危險的位置。所以,你找錯人了。”

晏海青奇道:“這廳里就這麼幾個人,不是你還會有誰?”

郎青今次為方便行事,隻身進了滴水廳,再加一個綉雲,西夜總共也只有兩個活人。

綉雲笑了,伸手一指。

大廳里明晃晃幾雙眼睛都看得到,她的小手分明指向了

晏海青!

這腦洞開得連殺氣騰騰的郎青都忍不住停下來,天凌閣主怒而拂袖:“荒唐,西夜宗犯的什麼渾,宗主剛剛殺了一堆人還不夠,區區一個婢女現在居然指控我是兇手了?”

綉雲嘴角一撇:“沒說是你。那東西道行不足,不能附在仙人身上……你讓一讓。”

指的不是他?晏海青微愕,可是在他身後的只有……

他下意識回頭,望向身後兩名侍衛。

這兩名近侍都是他的心腹,跟在身邊已經數十年了,否則這回奔喪趕路怎會只帶這兩人上路。最重要的是,他們隨主人剛剛抵達,綉雲卻要指控這兩人是殺害晏聆雪的兇手,何其可笑!

哪知綉雲這麼伸手一指可不是白比劃。指尖有一道淡淡的烏光閃過,連郎青都看不清它的軌跡,它就已經直撲到其中一名侍衛面前,照準他的眉心扎了進去。

其速度迅若奔雷,這名侍衛身手也自不凡,千鈞一髮之際勉力舉起法器,擋在自己印堂前。

可是意料中的金鐵交鳴之聲並沒有響起。

那抹烏光在短兵相接的前一瞬忽然消失了

緊接着,侍衛大吼一聲,仰天便倒!

立在一邊的同伴大駭,本能地伸手要扶,綉雲卻叱了一聲:“不想死就讓開!”

話音未落,那抹烏芒自侍衛顱後穿出,速度有所減緩。幾人這才看清,那赫然是一隻黑色的小箭,長不及中指,箭頭上卻扎着一物,蠕蠕而動。

這箭在半空中若隱若現,彷彿沒有實體,而它扎住那物同樣也沒有軀殼,兀自掙了兩下,居然給它掙脫出來,轉眼化作一股黑煙,就要往遠處遁去。

這時黑箭的形態卻變了,從烏黑啞光的小箭變作了銀光閃閃的鎖鏈,一把飛扣上去,眨眼間將這縷黑煙團團縛住,彷彿縛住的是個大活人。

黑煙掙了兩下,發覺再也脫身不得,身形立刻向內急劇壓縮。明眼人一看便知,這是神魂準備自爆了。

只要它在這個時候自行了斷,晏聆雪案就還是無解的公案,因為太多秘密會隨它而逝。

不過銀索怎會容許犯人在自己的看護下自盡?幾乎同步跟着飛快收緊,待到黑煙要往外爆開時,卻發現自己被鎖得更死,再無一點餘力。

被黑箭擊中的侍衛仰天便倒,另一人趕去扶他,卻見他雙目緊閉,鼻息已弱,再一摸頸動脈,已是連血管的跳動都漸漸消失。

在場的一望便知,這枚小箭上扎穿的恐怕不是侍衛本身的元神,因為黑煙被縛住以後緩緩落地,煙氣翻滾中居然化出人形,儘管只有巴掌大小,卻足以看清面貌。

那張臉不斷變幻,男女老少的容貌皆現,令人瞠目不已。

如晏海青和郎青,還是頭一次見到神魂也可以自行改換面貌的。大概這就是黑煙可以瞞過分光鏡的秘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