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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自己附在他們其中之一身上,初時還不覺得,但只要全身血行劇烈,血液中的藥物就會發散開來,令自己中了“陽毒”!從它附身到中年漢子之後,無論是黑袍文士還是那三個體修,他們的糾纏都是為了讓他周身的血行速度加快。

瘟妖佔用了別人的肉身之後,雖然不再畏懼陽烈之物,但那指的是體外。而對來自身內的陽烈之毒,它卻哪裡能有抵抗力?

這布局的人好狠,竟然將場上所有人都當成了餌,誘自己來吞噬!

它才剛剛反應過來,身前的三人立刻收手後跳,看着瘟妖面色一陣青、一陣紅,驀地發出一聲嘶吼,打地開始打起滾來。

“陽毒”終於發作了。

這種東西對別人來說是大補之物,對它來說,卻是要命的毒物,何況這東西還出自覆禹鼎?不錯,這份“陽毒”就是寧小閑所配的,她向汨羅要了足足三十七種陽烈之物,樣樣都講究年份久遠,然後配成了這副大補的虎狼之葯。今日過後,場中所有人都要連吃一個月的清涼降火之物,才能將這份陽烈火毒從身上拔去。

當時服下這葯時,就有人愁眉苦臉來問要怎麼降火,寧小閑紅着臉說得期期艾艾。雖然她盡量婉委了,但男人們都聽明白了:如果願意多多摟着家裡的婆娘或者紅倌坊的女子,可以拔得再快些。並且這幾十味藥材多半都是珍貴的大補之物,所以於閨中樂事上可保證金槍不倒、一夜七次郎……

一個月內,如有神助,而且還是汨羅公子買單!就衝著這項福利,在場眾人倒是眼都不眨地吞下了“陽毒”,終於將瘟妖往死里坑了一把。

不是誰都能忍得住肚裡火燒、身浸油鍋的感覺,所以瘟妖才堅持了十幾息就嚎叫一聲,重新化作綠煙,從中年漢子的七竅逃了出來,選了一個人最少的方向衝過去。大概白鬍子老頭忙於戰事,忘了再多補幾層結界,瘟妖在那個單層結界上來回磨蹭了兩下,就腐蝕出一個大洞,然後頭也不回地往遠處狼狽逃竄。

它化煙飛走的速度極快,兩息之後飄進了林子里,蹤影全無。

眾人也不追趕,只往草地上圍了過去,口中驚呼道:“快去照料公子的傷勢,瘟妖的那一記攻擊,不是那麼好吃的!”

大家都圍了上去,將地上的紅袍蓋得嚴嚴實實,開始給傷者喂葯、推拿,曾經被附了身的中年漢子面色還是發青。他現在已經悠悠醒轉,只是胸前傷口血淋淋地,兩隻手骨疼痛欲折,倒也沒有其他傷勢。

這樣過了盞茶時分,林中突然傳來兩記掌聲,隨後一個聲音悠悠道:“行了,盯梢的人走了,戲也演得差不多了。”

寧小閑施施然從樹上躍了下來,汨羅緊跟在她身後,笑眯眯道:“這一場,大家都表現得不錯,回去重重有賞。”

他居然從一開始就躲了起來!方才場中眾人所擁在正中央的那一人不過是穿着紅袍的替身,吸引瘟妖來攻,令它以為傷了紅袍人就能打亂敵人的軍心。

這才有了後面的一系列事件。

這個計劃開始執行之前,寧小閑就對他的謹慎嗤之以鼻:“不是說,戰鬥中應該身先士卒么?你好意思坐在樹上看手下去給你賣命?”

“好意思,怎會不好意思了?你倒是一點兒也不心疼我。”汨羅哀怨地看了她一眼,長嘆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幾時見過運籌帷幄之人赤膊上陣,拼勇殺敵的?”

這個,確實好像不多見。孔明兄不也是“決策千里之外”?說白了,身嬌肉貴不上場嘛!

此時汨羅轉頭向黑袍文士和聲詢問,“壁先生,手臂傷勢如何了?”

黑袍文士壁先生嘿嘿笑了聲,將左邊袖子卷至肩膀,大家便看到他的斷臂之處有肉芽蠕動,居然已經要開始長出新臂了!寧小閑大吃一驚道:“這恢復力實在驚人!”

長天低聲道:“這是只壁虎怪,斷手斷腳能快速長出也不奇特。”她旋即恍然,普通壁虎遇敵時可以斷尾,吸引敵人注意,然後自己逃跑。這斷去的尾部再長出來也就是一個月的事。黑袍文士既是壁虎成妖,那麼斷肢重生這麼快也沒什麼奇怪的。

本身大成期以上的妖怪,哪怕是斷去了手腳,也能憑着強大的生命力很快再長回來。這一點,倒是比人類修士要快捷得多,修士要斷肢重生,還要藉助一定的藥物之力。

拚鬥了這麼一會兒,天上正好撥雲見日,淡金色的陽光從林間枝葉縫隙灑下。

汨羅轉頭望向瘟妖逃走的方向,嘴角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局已布下,你可別讓我失望才好。”

寧小閑卻不管他們,看完現場之後就閃身進了小屋,反手將門關上了。

從第一劍偷襲到瘟妖遁走,戰鬥雖然激烈、過程雖然驚險,時間卻只過去了不到小半刻鐘。

屋子裡,霍明珠被斬首之後,無頭屍身已經滾到地上。滿屋子濃重得催人慾嘔的血腥氣息中,如姬的目光獃滯地望着天花板,身體仍然僵直在雙腿被強行掰開的姿勢。

她的身上傷痕纍纍,血跡斑斑,尤其雙腿之間血肉模糊。寧小閑強忍着鼻中酸楚,將仍然塞在她身下的幾件奇形怪狀之物儘可能輕柔地取了出來,幾縷鮮血也跟着流出,將如姬身下的皮褥打濕。蝶妖輕輕低吟了一聲,目無焦距地望了寧小閑一眼。

寧小閑只覺得胸中一股怒氣再也難以抑止。她將霍明珠的屍身搬出屋子,又喂如姬吃了幾粒丹藥,快手快腳地處理了她身上的傷勢,隨後用毯子將她整個人包起,這才輕喝了一聲:“汨羅。”這狐妖的耳力好得很,必能聽到。

果然獵屋門被輕輕打開,一身白衣的汨羅走了進來。

寧小閑看着他,指了指被卷作了一團的如姬,一字一句道:“她犧牲了自己,才成全了你的計劃。你欠她一個大人情!”這個計劃中,必有一個女子要受到司徒清的玷污,要受到瘟妖的凌虐,她對這部分是極不贊同的。然而這個計劃是汨羅制定的,不是她;執行者也是汨羅麾下之人,不是她;無論是不是被迫,如姬和汨羅之間必然也達成了某種協議。

她沒有立場去阻止。

但這不等於她能夠鐵心石腸地看到同為女性的如姬受苦而不動容。莫說什麼犧牲一人能救百萬人的大道理,被犧牲的那一人,可是自願的?至少如姬肯定不是心甘情願的。

汨羅第一次從她的翦水雙瞳中看到了衝天的怒火。

這個姑娘,現在真的很生氣。只不過是一隻小小的蝶妖而已,她為何會如此憤怒?

慈不掌兵。若有必要,這場中所有人都犧牲了,他都不會皺一下眉頭。

汨羅看着她噴火的黑眸,看着她緊緊攥起的拳頭,低聲道:“她身上的傷,有恙否?”

她仍然瞪着他,不情不願地答道:“身上的傷雖重,但服了我的葯,休養半個月可以痊癒。”如姬身上的傷倒在其次,剛才瘟妖在屋中不知對她動用了什麼可怕的手段,她心上的創傷才不容易恢復。

汨羅點了點頭,這才走到床前,溫聲對如姬道:“此次行動,你有大功,我不再計較你暗算我之事。現在你有兩個選擇,其一,我允你恢復自由之身,何去何從絕不阻撓,奉天府每月會再贈你一千靈石;其二,你可委身於我手下為妾,我必令他不敢虧待於你。司徒清那裡,我自會解決。”

如姬轉動了一下秀目,怔怔地望着他,澀聲道:“如此,如姬全憑公子作主就是。”

汨羅笑了笑:“聰明的選擇。”伸手拍掌,輕喝道,“閔和,進來。”

話音剛落,就有一名男子閃了進來,垂手肅立在他身後。這人身材高大,眉目清俊,也是一表人才,正是剛才圍毆瘟妖的三人之一。

“這是閔和,我手下大將,奉天府黑甲軍中左騎護,對女子向來十分溫柔體貼。”汨羅轉向閔和,“如姬於圍剿瘟妖之役有功,我許她為你之侍妾,今後當溫存以待,不得有虧!你可願意?”

他的聲音柔和,閔和卻凜然應道:“屬下願意!”向兩人行了一禮,隨後大步上前,坐到如姬的床邊。

這三言兩語的功夫,他就當上月老牽起了一對紅線?寧小閑正在怔忡間,汨羅打趣她道:“出去吧,莫要杵在這裡妨礙別人夫妻恩愛了。”

這裡的確用不着她。寧小閑面上一紅,趕緊走了出去。

汨羅見她好半天不肯吱聲,低聲道:“閔和行事穩健、心思靈巧,他日可成大器。他對女子向來不錯,如姬跟着他也不算吃虧。”這片大陸上的人們,對於貞|潔沒有華夏人那麼看重。在汨羅看來,既然閔和已經打算納如姬為妾,那就一定會好好對待她。

他觀顏察色的本事過人,已發現寧小閑的思慮方式與其他女子不同。在多數妖宗甚至是仙派而言,像蝶妖這樣的小炮灰隨手用掉了、扔掉了,幾乎便沒人會去同情。比如姬下場更悲慘之人,還有很多很多。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