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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要想將它打開,除非長天君的神通恢復到當年的鼎盛時期,又或者真的尋到了南明離火劍。”

煉器的宗師都這樣說了,她頓覺沮喪。公輸昭接着道:

“陰九幽對這把劍亦很重視,不過神魔獄遺失之後,他卻沒有多少時間來找它,否則南明離火劍也不會留在大雪山裡任你們尋找了。它是用朱雀的殘魂為器靈製成,又摻入了西方白虎的庚金之力,若論鋒銳,天下無出其右。用它來斬縛龍索,成功率該在七成左右。”

長天搖頭道:“關於南明離火劍雪藏於阿泰麗雅之事,我當年也只是聽聞,此事能不能成還很難說。不過聽聞這裡有火山之後,我倒是明白這把劍的原主人為什麼要藏劍於此了。即便是神器,離開主人數千年後威力必然大減,時間再延長些,就會灰飛湮滅。要解決這問題只有一個辦法,即是找到補充它靈力或神力的辦法。比如我身上這縛龍索,自我們鑄出它已過了數萬年,但它一直汲取我的神力為養分,直到今日威力仍然不減。”

“南明離火劍也一樣。它由朱雀殘魂為器靈,所以需要的想必就是熔火精華了。當年劍主人大概是發現這裡有一口火山,才將南明離火劍藏在了這裡。呵,這裡哪是雪藏,分明就是溫養,讓它汲取地火的精華以溫養己身。並且要養得起南明離火劍這樣的神物,這口火山的規模,絕對不會小了。”

他接着推斷道:“所以隱衛們才會在那附近發現黃花梨、柳榕的木化石蹤跡,因為那裡原本是有大型火山的,只不過南明離火劍吸取了熔火精華之後,硬生生把地面的溫度降了下來,讓火山停止了運作,這些生長在火山邊的植物從此也銷聲匿跡。”

竇二突然插口道:“那麼,為什麼五年前,那裡又可以採到碧霞草了?”

長天和公輸昭都沒有說話。

寧小閑靈機一動,心卻慢慢沉了下去,如墜冰窖。是呀,為什麼?當年火山止息、熔岩凝固是因為南明離火劍汲取地熱精華所致;那麼現在熔岩重新流動,地熱重新溢出,難道是因為……?

大概她的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長天掃了她一眼,開聲安慰道:“傻丫頭,導致火山重新活動的原因有許多呢,不一定就是你所想的那樣。”

她對着長天掛起了笑容,將惶恐藏在心裡。他才是最擔憂的那個人,在水落石出之前,沒必要加重他的負擔。她轉而對公輸昭道:“公輸先生,可要與我們同行?”

公輸昭點了點頭:“我這趟北上就是來追尋你們的。現在與長天君已經談妥,也算是無事一身輕,就跟着你們湊湊熱鬧好了。我也想見識一下南明離火劍的風采。”

不知怎地,她覺得公輸的這句話配合著他的笑容,透着些許淡淡的憂傷,似是有什麼不好的事將發生在他身上。

不過這是人家的事,她也不便點破。

接下來的三天,大隊人馬都往阿泰麗雅西北角趕路,大雪山的景緻雖美,但她也看了一個多月,白雪黑山,險峰溝壑,初次目睹只覺滿眼說不盡的壯觀,可是看久了也就單調了。所以她基本縮在車裡養神。到抵達目的地為止,她身上的傷也好了個七七八八,比長天預料的還要快些。

要找到當初賣落霞草那兩人不容易,但找到烏魯河卻當真不難。這條河流是一條大江的支流,水量不豐,這個季節還沒有化冰,所以整條河都凍得硬實,被派駐到這附近的隱衛已經展開搜索,以竇二提供的集市為中心,以方圓五百里為範圍,沿着這條河的上下游開始尋找符合條件的山脈和部落。

當年的火山威力極大,所以這山的口徑肯定不小,並且附近還有珍貴的地熱資源,滿足以上這幾個條件的區域,也是屈指可數了。早一步趕到的兩隊隱衛們已經在幾番篩選之後鎖定了一個部落。

隱衛的行事風格向來秉承了妖怪的蠻橫和高人一等,除非執特殊任務,否則很少收斂。他們這兩天來幾乎見人就逮着問,山裡人就是信息再閉塞,也知道眾多“神仙老爺”駕臨了,無不戰戰兢兢地好生應答。因此當寧小閑一行落地的時候,烏壓壓好幾千人都惶恐出迎,無論男女老少都匍匐在村外的雪地上,十餘名隱衛單膝跪下,目不斜視,排場不可謂不盛大。

寧小閑這一隊人馬看起來也的確威風凜凜。拉車的四隻渤魚形跡無定,充滿了詭譎的味道,偶爾變幻出來的馬身豹頭,令人心生顫慄,車子造型古樸,雖然色作純黑,但篆刻於其上的上古符文陣熠熠生光——汨羅的東西,從來都不會顯得太低調的,更遑論緊跟在車後的那一隻白頭巨雕,翼展達到了五十餘米,從天上盤旋而下時可謂遮天蔽日,足以令最大膽的凡夫俗子都心生敬畏。

是的,敬畏。當她從車中走出來的時候,面前所有人幾乎都將臉埋在了雪中,無人膽敢抬眼看她。寧小閑心裡暗嘆了一口氣,自己的確是離凡人越來越遠了。她不喜歡這樣的作派,但隱流的妖怪們需要,長天也認為她需要。畢竟高人一等的身份和地位,一定會隨着實力的提升而到來,他要她儘快擁有高階修仙者的威嚴。

對於這一點,她無話可說。長天是叱吒風雲的巨妖,她若想與他並肩而立,又怎能沒有上位者的氣度和雍容?龍配龍,鳳配鳳,這句話難道沒有一點兒道理么?就算是參加地球上的名流宴會,也沒有哪個男人會帶着只穿T恤衫和牛仔褲的女伴去參加吧?即使那是化妝舞會。

所以她又凝視了眾人幾息,默不作聲。人群中有個三歲的童子忍不住抬頭,用烏溜溜的大眼睛望了她幾眼,旁邊的母親低着頭,沒有看到寧小閑沖他露出的微笑,只是嚇得面容失色,趕緊將他的腦袋一把按了下去。

寧小閑抿了抿唇,輕輕道:“都起來罷。”聲音不大,但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像在耳邊響起。蒲氏族人面露驚色,知道這是仙家手段,不由得更加敬畏。有些人偷眼看她,只見面前這位姑奶奶穿着粉紅色的芙蓉妝花襦襖,外罩白狐皮輕裘,頭上簪着蒲珠發箍,小蠻腰只用一條長穗絨宮絛系著,越發顯得盈盈不堪一握。

和自己這幫人滿身臃腫的棉衣皮褲不同,她雪白的肌膚中還透出兩分暈紅,眉目嬌俏,正應了“芙蓉如面柳如眉”的寫繪,站在那裡就如現在這個時節還未能綻放的桃花,賞心又悅目。不少青年男子看了她,自慚形穢地低下頭去。

寧小閑卻沒心思去管別人怎麼想,只找出了這裡的族長,就讓凡人們都回家休息。按理說,這裡室外氣溫少說也會有零下三十五度,大人站上一刻鐘都搖搖欲墜,更不必說年幼體弱的孩童了。可是自她落地以來,卻並沒有感受到這樣的酷寒。

隱衛挑選出來的這個部落其實是個小村子,乃是三百年前由西部逃難到這裡的蒲氏後人繁衍而成。在這種苦寒之地,凡人的壽命普遍不長,蒲氏族長也不過是四十多歲的壯年漢子。

寧小閑看了看這個部族,心裡暗暗稱奇,這裡已經深入大雪山數百里,是人煙罕至之處,又地處苦寒之域,怎樣也不像是能讓人類繁衍壯大的好地方,蒲氏部族怎麼能發展到數千人之多?要知道在大雪原上,許多小村落不過二百餘人,上了千人的可以稱為鎮了,而蒲氏部族的聚集地,看起來怎樣也有五、六千人的模樣。

方才眾人迎接她的時候,她匆匆掃過一眼,修士的眼力何等厲害,立刻就看清這裡多數凡人的面色雖稱不上紅潤,但也不能算是面有菜色,並且身上衣物雖然臃腫,但至少也是裹得嚴實厚重,可謂飽暖不愁。這地方一年裡結冰期都有九個多月,蒲氏拿什麼來餵飽自己的族人,令他們有飯吃、有衣穿?

尋常修仙者哪裡會注意到這些?只是她原本也是凡人,最知道凡人生老病死、身不由己之苦。她將這點兒感慨與長天說了,他微微一笑道:“恐怕這原因又要着落在火山身上。”

她心下有預感,這裡恐怕就是她漫長西行旅程的終點了。既為修仙者,她就對自己的心血來潮深信不疑。站在這片土地上,她心裡也不可避免地着急起來,恨不得立刻得償所願才好。

村長是個很有眼力價的人,見她眉頭微蹙,知道仙姑心情不好,也不敢和她多客套,直接將她請回了自己屋中落坐。

這裡的房屋多數以圓木搭建,為了保暖起見,普遍不甚高大,屋頂呈人字形,方便積雪滑落。牆壁、室內、地面都用木頭構築,基座則是岩石壘就,家家戶戶生着火盆。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