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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兩人正要開口喝斥,長天像是背後長了眼睛,只揮了揮手,他們便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他露了這一手,誰還敢冒然上前?這舉動,卻也是變相地救了那兩人,否則難聽的言語說出口之後,這張嘴也沒甚機會再說別的話了。

見這名執事張口卻不發聲,長天不耐煩道:“回答!”

被他一對金眸盯住,這名執事只覺得陣陣惶恐自心底浮現,居然半點兒抵抗的意識也沒有,只吶吶道:“得,得問他,他方才一直守在這裡。”伸手所指的正是丁大。

丁大見到這名男子的雙目轉向自己,頓時感到口乾舌燥,不過他生性機靈,趕緊道:“卞長老方才的確出來了,但我們哪敢問他去了,去了哪裡……”

長天微微皺眉道:“他的住址?”

“啊?”

“他的住址在哪裡?”

“華亭老街三百一十二號……”丁大飛快地報出了一串數字,話音方落,目前的男子已經不見了。

將這裡團團圍住的天上居高手們也是一陣嘩然。

在這身負修為的數十人的眼皮子底下,對方居然憑空消失,這不合常理吧?

直到此時,他們才突然記起一個嚴重的問題:天上居的眾位長老還在白玉京之中,而現在小千鏡被毀,他們還出得來么?!鏡中那個黑黝黝的大洞誰敢靠近?有誰敢確保這個不知名的通道一定能夠通往白玉京?

長天此時卻沒有馬上去尋卞長老的住處,而是憑着魔眼的記憶走向隱流原本下榻的客棧。雖說是用“走”,但他每跨出一步都有百丈距離,看着意態瀟洒,然而只跨了兩步就消失在路旁行人的視野之中。

中京的內城雖然面積很大,但也經不住他這樣走。大約是幾十個呼吸之後,他就已經抵達了目的地。這卻不是客棧了,而是在中京最繁華、最寬廣的雍南大街上,並且距離城北門只有六十丈之遙。

以青鸞為首的隱流妖眾,在這裡截住了三個人——寒瓊仙子師徒。

話說今日白玉京發賣會直到月上中天還未結束,隱流妖眾原本就覺得奇怪,尤其青鸞更是清楚,七仔還帶着大家去寧記商會取了一次錢,奔回白玉京的路上遭遇伏擊,經過了好一番惡戰才脫身。七仔返回寧小閑身邊的時候,青鸞就帶着妖眾反撲敵人,果然成績斐然。若論單打獨鬥的本事,這些敵人遠非妖眾對手,青鸞抓了好幾個嚴加拷問,逼死了三個,才在第四名俘虜口中聽到了“濟世樓”的字樣。

寒瓊仙子師徒下榻的客棧與隱流是同一家,只隔幾間上房罷了。她們出發去白玉京的時候是四個人,回來卻只有三個,並且人人面色肅穆焦急,余英男手上還戴着白紗,眼尖的妖眾一眼能看出,她的右手是齊腕斷去了。隱流妖眾與濟世樓的敵人周旋頗耗時間,不清楚白玉京發生了什麼事,但青鸞見這師徒三人迅速收拾了物什就匆忙退房離去,想來是有些不對勁的,於是率人跟了上去。

也幸虧中京無論內城外城,均不允許修仙者馭劍飛行,否則這師徒三人早就不知道跑出多遠了。長天自白玉京出來之後,即通過心盟血誓向所有妖眾下達命令,其中第一條就是截住寒瓊仙子師徒!

寒瓊仙子卻不認得隱流的一干人等。她們被這些妖怪攔了下來,對方又不說明原因,只是將她們圍堵起來,神色漠然。修士的性子多半高傲,眼見對方這般不講理,寒瓊仙子已經怒斥了好幾番。

這裡是人來人往的中央大街,看熱鬧的有之,報官的亦有之。寒瓊仙子聽見有人已經遠遠地跑去報了督務局,心頭的大石也稍稍放下了。眼前這些妖怪雖然還未動手,但個個看起來都是修為不凡,武力值頗高的模樣,她雖然不懼於其中任何一人,奈何余英男和甄師姐兩個徒弟道行淺薄,余英男還被廢了一隻手,萬一打將起來,兩個徒兒萬難倖免啊。

長天趕到的時候,眼見到的就是這麼一幕。

他的到來,自然也驚動了寒瓊仙子師徒。尤其餘英男和甄師姐,見了眼前這男子均是砰然心動,只覺得此生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異性。然而他天生威儀,氣度華嚴,兩女只敢淺瞄一眼就垂下螓首,不敢多看,心中亦自惴惴不安。

寒瓊仙子到底比兩個徒兒多長了幾百年的見識,見到這黑衣男子信步走來之後,圍住自己的妖怪們臉上神情均是鬆了一口氣,當下就明白了,來人乃是首腦級的人物。

她心中不由得一沉。她放出了幾縷神念前去探查,卻是如石沉大海、無影無蹤,這黑衣男子越是走近,形貌反而越看不清楚,待得要再細看,卻像是拿肉眼去直視正午的太陽一樣,只能令自己雙目刺痛流淚,那隱在萬丈光芒中的身影反而越來越模糊。

這人的修為到底有多深?她連想都不敢去想,被這樣的人攔下了,會有什麼好事?

長天也看到了她,眼中頓時爆起一縷寒光。在爭奪南明離火劍的過程中,這寒瓊仙子四人百般阻撓,尤其寧小閑力戰到底之時,正是寒瓊仙子的師妹放在她身上的紅絲蛇引,給予了她臟腑最狠辣的一擊,尤如壓垮了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若非這傷勢實在過於沉重,她也不至於燃燒神魂,以驅己身。

“你便是寒瓊仙子。”他目光如利刃,在三人身上一掃,引得對方不自禁瑟縮,這才冷冷道,“我對女人格外寬厚些,只要你們說出門派中通曉卜算之術那人的名字,我就許你們自戕。”

他這般平淡的語調,像是以往和寧小閑討論“今天要吃什麼”的話題,而不是取走幾條活生生的人命,並且還是迫人自戕!

寒瓊仙子一愕。這還是她頭一回聽到有人敢對九霄門下出此狂言,她正待扯動麵皮大笑幾聲,可是一感知對方身上的龐大氣勢,這笑聲就硬生生憋回了肚中。

在這一剎那,一個事實清晰無比:他的確有本事將她們的生死盡握手中,並且他貌似是很嚴肅地打算要她們的命。

所以她只得昂起頭,義正言辭道:“這位前輩,九霄門下哪裡得罪了您,要對我等痛下殺手?”對方修為深不可測,年齡必然不小了。她又點出了自己是九霄門下,若是因循有舊之人,也會就此放過了她們。

長天對她言語中的技巧心知肚明,自然是仿若未聞道:“寧小閑取南明離火劍身殞,有你們一份功勞……”說到這裡,又是痛徹心扉,最後幾個字就說不下去了。他看待寒瓊仙子的眼神中,自然又添了無邊恨意,“還有你門中那個會使卜算之術的師叔祖,她既是如此能掐會算,可算到了你們九霄派的覆亡之期?”

他這樣說,身後的隱流妖眾無不勃然作色:寧長老竟已殞在了白玉京之中?聽神君大人的語氣,眼前這幾個女人,也與寧長老的死有關?他們與寧小閑相處多時,早對她言聽計從,一朝得聞噩耗,眼中俱放出了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