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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時二刻。樂文小說△,.”長天也懶得說破她,“你睡了五天。”

“嗯……”她微運起神力檢查身體當中的情況,發現內腑的傷勢痊癒得最快,只要不急促喘氣就不會原先那般撕心裂肺地疼。胸前和手臂上的骨折倒還慢些,但也被好好地糾位和上藥了,所以現在骨隙間已經重新生長,只是一時半會兒還不能隨意移動。

不過說到她最在意的斷肢,她略微感知一下就知道,還遠沒有長好。

她面上立刻垮了下去,噘着嘴道:“疼!”

長天目光滑開,硬着心腸不去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冷哼一聲:“你若早讓我將你迎回,也不會發生這些波折。”

她不服:“你不方便出手么。再說,我最後不也回來了嘛!”

“哦,你還記得怎麼回來的?”他陰森森道,“憑着你那兩隻小爪子爬回來的么?”

她看着自己的右臂一陣傷心,不說話了。

長天也知道自己說得過了,戳中了她的痛處。可是天底下他唯一奈何不得的只有她,於是用力壓了壓火氣,放緩語調:“傷愈之後,乖乖在營中獃著,哪裡都不許去!”

他何等威勢,一板起臉就能將嚇煞旁人,偏偏寧小閑不怕他,只是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旋即又想起來:“殷承安如何了?還有塗盡,他此刻安好?”她昏迷前記得的最後一幕,就是自己和塗盡兩人騎在白虎分身的背上。結果周身壓力突然驟增,自己就眼前一黑,再無知覺。後面發生的事她自不知曉。

“殷承安返回都仙峰製造爆炸,給你創造機會逃出去,此後遭廣成宮所擒,生死不知。至於塗盡……”長天緩緩道,“他以魂修之身帶着你奔逃,被蕭寄雲的真火擊中。”

寧小閑櫻口微張,顯然被駭得呆住。過了好半晌才消化掉這個消息,一時難以置信。

“他,他……”她一張口。嗓子眼兒就堵住了,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沒了?”

蕭寄雲的無形真火有多兇猛,她雖然昏迷過去不曾親見。卻可以想見當時形勢十分險惡。否則塗盡怎肯在大庭廣眾之下暴露自己的魂修身份,以魂體帶着她逃走?反過來說,這麼緊要的關頭,蕭寄雲又怎麼會留手?他可是真仙之境,連白虎分身應付起來都吃力無比,更何況塗盡?

被他全力一擊,哪怕是魂修之身,恐怕也沒有半點活路了吧?

長天望着她。不語。

寧小閑咬着牙,只覺胸口一陣劇慟。尤要勝過獠牙斷折之時。塗盡雖然生性陰冷,手段殘忍,可是對她和長天始終忠心耿耿,從西行路追隨至今,凡事但求盡善盡美,從未生出貳心。在她心中,他並不止是下屬,同樣也是相識了七年的、能夠以命相交的好戰友。

便是這樣的夥伴,這一回也因為護她出界而殞命了?

長天看她眼中迅速聚積起水霧,轉眼就盈盈欲滴,也覺嘆為觀止:“他二人皆是為你而戰,方落到這樣的下場。倘若你從一開始就乖乖聽話,又何至於此?”話未說完,就見她眼中大顆大顆淚珠子不要錢一般往外淌,雖然是緊咬着牙關,微弱的嗚咽聲還是忍不住從唇間逸了出來。

寧小閑鼻間酸楚,努力吸了吸鼻子想要說話,卻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她臟腑和胸口的傷勢未愈,這麼猛烈起伏兩下,頓時痛不可支。

長天看着她狼狽的模樣,嘆口氣,走過來在床沿坐好,微一抬手,就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將她的嬌軀輕輕捲起,置在他懷裡。她身體欠妥,他的動作再輕柔,她也覺出了疼痛,可是這點兒痛苦又怎比得上心裡無可渲瀉的悔恨和懊惱?

他剛要伸手去撫她的面龐,她就拽着他寬大的袖子掩着臉,然後放聲大哭。

長天:“……”好像有點鬧大發了。他輕拍着她的後背,聽她哭得一抽一抽,低聲道,“可悔了?”

她拚命點頭。她歷來順風順水,就算進了絕境,最後也每每化險為夷,待得長天獄接掌隱流之後,她心裡下意識地就疏慢了許多,對諸般危險亦無從前那般敬畏。這一次親身犯險甚至還瞞着長天,現在想來實在是輕敵太甚!

廣成宮的靈石庫藏,的確被她弄到手了,代價卻是西行夥伴的一條性命!她心腸太軟,始終做不到長天那樣視人命如棋子,這樣的結局,實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她真的後悔極了。

寧小閑哭得幾次險些岔氣,長天忍着心疼,好一會兒才附在她耳邊,輕輕道:“若是真悔了,待你傷愈之後,自去尋塗盡說吧。”

她的哭聲當即為之一頓。

過了幾息,她的聲音才從他袖角傳了出來:“你,你再說一遍?”臉被矇著,聲音悶悶地,卻透着一股子小心翼翼的喜悅。

“他沒死。”長天也知道此時不宜再逗她了,先言簡意賅地拋出這三個字給她壓壓心神,隨後解釋道,“蕭寄雲的真火擊中他之前,我就已經通過魔眼提示他。所以蕭寄雲擊中的其實是塗盡的分身,他的本體隨即滾落到地面的矮樹後,並沒有殞落。”

他後來站到邊界上去,並不是為了向蕭寄雲示威,而是讓塗盡的魂體沿着地面縮進他的袖角當中,方便回收。彼時浚河河水已經從深淵裡頭千辛萬苦地爬出來,在地面上漫了淺淺一層,還不到沒踝的深度。可是塗盡的本體縮得極小,氣息又微弱得幾近於無,加之有水遮擋,並且長天緊接着出現,將全場人物的注意力全部引到自己身上,因此蕭寄雲居然未發現當時塗盡的魂體還縮在廣成宮地界之內!

寧小閑沉默。過了半晌突然伸出完好的左手,在他腰間狠狠地向左擰了一百八十度,然後繼續右擰一百八十度!

“魂淡。作什麼騙我!”她咬牙切齒,聲音猶帶哭意,其中的歡喜卻兜不住,“好玩兒么!”

長天由着她擰他解氣,反正也不疼,只摸索着她臉蛋將她眼角的淚拭去:“哪個能像你這般貪玩?我何曾告訴你,塗盡死了?”

她一噎。這才想起來長天方才說塗盡“被蕭寄雲的真火擊中”,又說“落得那般下場”,卻的確是隻字未提“死”字。只是她想真仙下手還能有活命,便這樣被誤導了。

她才剛剛張口,長天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了:“他雖未死,此刻卻也虛弱得很。傷勢不下於你。當時他化出來的分身要想騙過蕭寄雲。其強度就不能差過本體太多,這至少用掉了他七成的力量,待得本體分出來逃走之後,分身與本體的強弱之勢已然互易。”

她恨恨咬唇道:“白虎真沒用!枉我將剩下兩根虎毛一齊用掉,他居然也擋不住蕭寄雲!”連塗盡也逃得這樣狼狽,可見白虎的分身也沒能完全擋住蕭寄雲。真仙對上還未渡劫的塗盡,這其中的兇險實不必多言,他又怎麼可能毫髮無損?不過被揍成了這樣。塗盡還能被長天偷偷回收,果然魂修就是打不死的小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