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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孫意如喜道:“快快說來。”

陽虎道:“主公,若要出兵討伐,依慶忌公子所言,未必便能得勝。縱然得勝,恐也得不償失。不若移幾路人馬過去,駐紮在蒼霞嶺外各處要隘城池之中,封鎖住他們的出路,以防展跖發兵造反,壞了主公您的根本,此謂有備無患。然後再遣人打探山中動靜,察探那展跖行止目的,若果然要造反,我們已然有備,他討不了便宜。若並非造反,這次移兵駐防,權當演武夏狩,所需費用便要少得多,不知主公以為如何?”

“好,好好,這個法子好,進可攻,退可守,便依......”他說到這裡面色忽地變得難看起來,他做魯國執政時,都指揮不動叔孟兩家的軍隊,現在要派兵去為他守家護院,叔孫兩家更無出兵的道理,若是只調自己人馬過去,想要分兵駐守蒼霞嶺周圍的交通要道得需要多少人馬?那裡可是南北水運,東西陸運的一個交通要道,四通八達呀。

再說,季氏封邑與齊國接壤,由於邊界常起爭端,所以季氏門下的軍隊,有相當一部分駐守在齊魯邊境,當初他老子季武子把魯國軍隊一分為四,自己能獨佔其二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他需要為國防守北疆,現在難道能撤回北疆軍隊,敞開門戶給齊人嗎?

慶忌見季孫意如臉色難看,故意問道:“季孫大人,我也覺得陽虎這個主意很是妥當,大人何以面露為難之色?”

季孫意如輕輕一嘆,苦笑道:“難啊,恐我季氏門下抽調不出這麼多的軍隊,叔孟兩家負責西面邊界的防禦,南北邊界均由我季氏負責,此外還有許多城池都要駐兵防守。要抽調數萬軍隊到費城去,談何容易?”

慶忌訝然道:“大人準備獨自出兵防盜么?展跖若真有反意,於整個魯國不利,叔孟兩家不肯出兵么?”

季孫意如冷笑一聲道:“若非事到臨頭,誰肯助我出兵?展跖如今駐紮在老夫的封邑,叔孟兩家巴不得......”

他說到這兒省起慶忌乃是叔孫玉的未來女婿,彼此的關係未必就比自己遠了,有些話卻不可說的太過明朗,便又咽了回去。

這時陽虎便為季孫意如解釋道:“慶忌公子,你有所不知。我魯國國君方逝。喪事操辦之後,便商議再立新君。先君不曾留下嫡子,按規矩,當由庶長子姬巒繼位。可是......唉,叔孫大人偏要議立一個侍婢所長的幼子姬宋,以致朝堂上許多的公卿大夫大為不滿。”

他說到這兒,看了季孫意如一眼。又道:“廢長立幼,不合禮制,所以我家主公實在不好表示贊同。現如今,立姬巒還是立姬宋,朝中已經分成兩派。各自引經據典。整日里爭吵不休。因為我家主公沒有表態支持,現如今叔孫大夫深恨我家主公棄約背盟,卻不理解我家主公地一番苦心......”

季孫意如聽了連連點頭,作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深沉模樣蹙眉嘆道:“是啊,廢長立幼,違背祖制。此例一來,諸侯側目,唉......。你讓老夫如何應允啊?”

“竟有此事么?”慶忌眉頭一蹙。自言自語地道:“我這未來岳父倒底在搞什麼鬼?當初的商定......啊!”他輕呼一聲,看了陽虎一眼。

季孫意如一笑。指着陽虎說道:“公子無須小心,老夫的事情,沒有瞞着這個奴才的,呵呵,你但說無妨。”

“好!”慶忌“歉意”地瞟了陽虎一肯,又道:“當初的約定是,季孫大夫退讓一步,請辭執政之職,由叔孫氏選立新君,各得其惠。既然不管立誰都是他的功勞,那麼他選擇了姬宋招致群臣反對時,為何不棄了姬宋再立姬巒呢,人仍是他議立的,何必執着於這個姬宋。”

季孫意如臉上有些不自在,他事先已經選定姬巒,並向叔孫玉透露自己意向的事他當然不便告訴慶忌。叔孫玉如果改立姬巒,姬巒也只會認為是他請託的季孫大夫起了作用,將來只會與季孫意如親近,叔孫玉怎會做這替他人做嫁衣裳地事。

慶忌一副百思不得其解地樣子,思忖再三,忽地一拍大腿,露出笑容道:“我明白了!原來家岳打得是這個主意,果然是老謀深算。”

季孫意如心中有鬼,一聽這話不禁心虛道:“呃?打得什麼主意?”

“這個......”,慶忌又看了陽虎一眼,面露難色。

陽虎微微一笑,起身道:“主公,卑下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卑下且退下,稍候再來聽候主公訓示。”

季孫意如急着想知道慶忌猜出了什麼,忙擺手道:“好好好,你且下去吧。”

陽虎微有“不忿”地瞟了慶忌一眼,一展袍袖,揚長而去。

待陽虎離開,慶忌才道:“季孫大人,慶忌知道陽虎乃大人心腹之人,只是這番推心置腹的話,便是大人的親近心腹在,實在也有些難以啟齒,是以才讓大人屏退左用,還望陽虎不會因此心懷怨恨才好。”

季孫意如忙道:“不妨事的,陽虎不過是老夫的門下走狗,豈敢慢待了老夫的朋友,慶忌公子有什麼話,現在可以說了。”

慶忌這才說道:“大人,我方才忽然想到其中關節,叔孫大人棄庶長子而就幼子,這其中頗有見地啊,於大人您更是大大的有利,大人何不表示擁戴,共立姬宋為新君呢?”

季孫意如臉色一變:“公子此來,莫非是為叔孫氏做說客地嗎?”

慶忌面色不變地道:“大人休要疑心,慶忌唯有復國,才能與叔孫家結親。若要復國,離不開季孫大人的鼎力支持,這其中誰輕誰重,慶忌還分得出來。如今慶忌如喪家之犬,朝不保夕,豈會為一女子傷害了與季孫大人的友誼。自毀了前程?”

季孫意如臉色稍緩,猶自懷疑地道:“好,你且說出其中道理來,讓老夫聽聽。”

慶忌道:“魯國之軍,一分為四,把持於三桓家主手中,魯君之權,一分為四,魯君能夠掌握的極少,余皆盡在三桓家主手中。請問季孫大夫。這合不合禮法?”

季孫意如眼光灼灼,厲聲道:“公子此言何意?”

慶忌堅持道:“請大人先答覆我,這合不合禮法?如今堂上沒有旁人,你我盡可放膽直言,大人有何疑慮?”

季孫意如瞪着他,冷冷道:“不合禮法,那又如何?”

慶忌笑道:“那就是了。叔孫大人此舉。正是為了穩固三桓家主的地位啊。若立嫡長子姬巒,先君無嫡子,那他就是名正言順地先君人選,合理合法。然而若立幼子姬宋,那時如何?魯國君主舍長棄幼。他地身份先就不合禮法。那時他還敢為難三桓家主嗎?唯有依靠三位大人,才能穩固他的君位,以防比他年長地諸位兄弟覬覦寶座。

世間常有人講,季孫大夫凌駕於國君之上,使季孫大人飽受詬病,然而這個君上如果是不合禮法的,從根子上就不對了,還有誰會去計較是不是主弱臣強。這不是對大人極為有利的一件好事嗎?”

季孫意如聽了目光一閃。忽然覺得慶忌此言大有道理,但他卻不信叔孫玉會是如此想法。他強辯道:“公子此言也不見得在理,就算姬巒是名正言順的繼位之人,他是由老夫親手所立,豈會不感恩戴德,難道還會對老夫不利?”

慶忌笑了笑,說道:“先君姬稠,乃是令尊季武子大人親手所立,姬稠對您如何?姬巒羽翼一旦豐滿,便再要制你之罪又如何?”

“老夫......”

慶忌打斷他的話,冷笑着搶先道:“難道大夫你再驅一次國君?”

“這......”,季孫意如蹙起眉頭,臉上陰晴不定,過了半晌才道:“公子所言,似乎......有些道理,可是......,可是......”

他瞥了慶忌一眼,有些難以啟齒地道:“立姬宋為君,乃是你的岳丈大人一力提倡地,老夫此時若是允了,姬宋即位,必親近叔孫玉,老夫已然辭讓執政之位,再退一步,叔孫玉豈不爬到了老夫頭上?”

慶忌問道:“大人何曾在廟堂上公開反對擁立姬宋為君?”

季孫意如搖頭道:“這倒沒有,畢竟......我與他地盟約中早有約定,立君之權交給他,老夫不予過問。”

慶忌喜道:“那就成了,大人既然從不曾表態,明日朝堂上雙方爭論不休時,大人您只要發一句話,便如令尊季武子大人那般,只消說一句:就立此人!立時所有爭論全消,新君上位,一錘定音,天下人誰不說大人才是決定了新君人選的關鍵人物,不但不會折了大人您地名聲,相反,大人地名聲必然如日中天,再登一樓。”

季孫意如聽至此處,一雙老眼亮了起來,慶忌看在眼裡,心中暗道:“季孫意如這裡怕是成了,還有一個叔孫玉,那個未來岳父我也不能得罪了,他那裡,也該想個法子,如何安撫了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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