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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碧夫人府隔壁又是一幢大宅,這漆城本是繁華之地,許多都城的豪門大戶在此地都有別院,春草青青、秋高氣爽時,來此別院小住,踏青採風,遊玩射獵,遠比都城自在。

這幢大宅與任家別院和成碧夫人府不同的是,宅院沒有那麼豪綽,這裡本是魯國大商賈白子陵平時南北經商、寄屯貨物的所在,莊園內建了許多庫房,平時空着,留守的人也不多,只有兩個老蒼頭兒攜家眷在此打理。此刻,這處白府別院卻是已被鳩佔鵲巢了。

堂上七八條大漢據席而坐,當中一方几案,案後橫卧一條大漢,以手支額,聽着他們說話。這大漢雙眉如卧蠶,頰如刀削,嘴唇豐厚,頜下一部濃茂的鬍鬚,雖然只是懶洋洋地躺在那兒,但是渾身充溢着一股野獸般的力量,讓人油然而生敬畏之意。

他身穿一襲葛布的袍子,兩隻腳赤着,一個仆佣打扮的少年把他的一隻腳架在自己的大腿上,正用銼刀為他修理着指甲。

那大漢睜着一雙凜凜生威的大眼,環顧左右,問道:“楚才的話你們都聽到了,我們只有三天時間,小乙,你的車馬準備好了么?”

那叫小乙的漢子臉上一道長長的刀疤,從左眼下划到右唇邊,象一條猙獰的蜈公,看起來極是兇惡。小乙答道:“主上放心,小乙已經備下一百輛車子,只待主上吩咐。”

大漢點點頭,又問:“莫風介時由成府翻牆而過,四處點火引起混亂,古君海則率隊主攻。君海,任家家將以一當十,向來驍勇,又倚仗兵甲之利,小覷不得。介時你是前門主攻,須得早早準備,要你調集的人馬到齊了么?”

這個古君海身材魁梧不在這盤卧的大漢之下,一部絡腮鬍子直伸到耳後,聽到大漢詢問,踞身道:“主上,我的人已到了七成,還有六七十人正在趕來,預計今明兩日必到。”

大漢微微一笑,說道:“甚好,劉煜、李玄,你二人負責左右佯攻,分散任家兵力。介時某以力士破任家後牆,由某親自阻敵,葉羽負責運走兵甲武器,曾氺卞在城門接應,出城之後立即運進山谷,毀車殺牛,掩埋兵器。小乙,帶了你的人便於此時上路,招搖過市。”

眾武士齊齊應喏,楚才眼珠一轉,問道:“主上,任家姐妹如何處置?”

大漢瞟了他一眼,笑道:“既取其財帛,難道還要取其性命嗎?”

楚才臉上露出貪婪神色,嘿嘿笑道:“越艷窈窕,吳娃多嬌,那是有名的出美女的地方,主上不知,卑下可是親眼所見,那任家姐妹,俱是人間絕色,生得花容月貌,一身嫵媚......”

大漢把手向他一指,大笑道:“說話不要拐彎抹腳,你可是欲蓄此二女為姬嗎?”

楚才媚笑道:“卑下的意思是......那兩個女子妖嬈美貌,就此棄之着實可惜,主上身邊該當有此姐妹陪寢服侍才對,嘿嘿,主上若是取了任家姐妹,只把她們身邊美婢賞與卑下,卑下便心滿意足了。”

那大漢勃然大怒,抬腿一踹,正為他修理腳趾甲的少年盜伙便“哎喲”一聲仰面跌了出去,大漢不理他呼呼喊痛,呼地一下坐起,作色道:“混賬,取財莫取色,取色莫取財,你貪戀人家美色,要誘我展跖壞了規矩么?”

楚才臉色一變,慌忙伏地道:“卑下不敢,卑下的意思是......”

他還沒說完,盜跖呸了一聲,一口濃痰吐到他的頭上,抬起一腳把他踢翻在地,瞪起一雙虎眼,戟指大喝道:“任家豈是隨意欺辱的人么?以我展跖之能,欲取其財物,也要調兵遣將,多方籌備,唯恐不能成功。

某一旦攻入任家,此二女必是家將重重保護的人,若要取之,不知要死多少弟兄,糾纏一久更脫身不得。你為美色,陷兄弟於危境,是為不義;明知敵強,偏生妄想,是為不智!跟了我這麼久了,依舊這般猥瑣,不知進退!”

楚才驚得汗透重衣,連連頓首道:“卑下知罪,卑下知罪,請主上息怒。”

這楚才是八面玲瓏的人物,與其他盜伙處得一向不錯,一見他受主上責斥,紛紛代為請罪,展跖才憤憤然地坐下,嗔目喝道:“盜亦有道,你若再這般不見長進,某便割了你的卵子,去了你的禍根。”

楚才這一嚇非同小可,惶惶然連頭都不敢抬起來。展跖還待訓斥他幾句,忽地隱隱聽到絲竹歌樂之聲,他側耳聽了聽,不禁扯了扯鬍鬚,把濃眉一緊,問道:“怎麼回事,那個狐媚子到了別院么?”

屬下面面相覷,展跖大怒,伸手重重一拍几案,拍得盞碟亂跳:“還不去探聽明白!”

莫風和李玄連忙起身退了出去,過了片刻二人匆匆趕回,向他稟報道:“主上,並非成碧夫人到了別院,卑下探得,乃是一些借宿的客人,帶有許多甲士,約有兩百之數,至於主人是什麼身份卻還不甚明了。”

展跖擰着眉毛,喃喃道:“兩百甲士扈從......哪個公卿大夫有此威儀?有他們在此豈不壞我大事,怎生想個法子把他們趕走才好。”

明知對方身份不凡,而且扈從武士有兩百多人,展跖還能如此從容,竟要想辦法把對方趕走,民間傳言,說他縱橫齊魯,侵擾諸侯,王侯公卿束手無策,看來真的不是虛言了。

莫風和李玄聽了臉上露出尷尬神色,展跖看在眼裡,問道:“還有甚麼話說?”

兩個盜首對視一眼,由李玄上前一步,叉手低語道:“主上,聽說......聽說那宴客的人,是......是展獲展大夫......。”

展跖一呆,失聲道:“我大哥......他好端端地不在都城做他的大夫,趕到這兒來會的甚麼客?真是豈有此理!”

他側首想了片刻,卻又嘿嘿地笑了起來:“無妨無妨,我大哥素來是守禮的君子,他既藉此地宴客,對方必是他敬重的人物,若有惡鄰騷擾,我大哥失了顏面,那就只好請他的朋友另遷佳居了。呵呵呵......,李玄,你來,我教你個法子,把他們轟將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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