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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夜銷魂一吻,夏海和陶瑩進境飛速,恨不得整天膩在一起。上班的時候夏海會穿過半個城市到陶瑩家門口某個隱蔽的角落裡耐心等待心愛女孩的出現,午休的時候陶瑩會坐在食堂的椅子上看着夏海風捲殘雲的將自己打好的飯菜吃個精光,下班的時候兩個人會手挽着手到醫院給姜維國彙報近期的試驗進展,然後再依依不捨的看着對方消失在滾滾人流之中。

他們會談起少年時代在南湖岸堤旁逮魚捉蝦,在市少年宮的獨唱比賽,在動植物公園將自己捨不得吃香蕉扔給猴子;會說到像花仙子、機器貓、變形金剛、聖鬥士星矢、籃球天才櫻木花道這樣伴隨自己成長的卡通人物;還會抱怨大學食堂里難以下咽的飯食,控訴某個不人道的大學教授抓了自己的補考……

南街銀行劫案後的第三天,夏海終於如願以償登上了松江省電視台當家花旦祝凝凝主持的《松江夜話》,能與他傾慕的主持人面對面地談話。在化妝間給搗鼓了將近半個小時,夏海照着鏡子自得意滿,衝著身旁正在化裝的呂林說道:“原來哥也能這麼帥!”

“你就臭美吧!”呂林撇了撇嘴,連正眼都沒瞧夏海,任由化妝師在自己面上撲粉,描眉,不到片刻工夫一個英姿颯爽的女警就躍入眼帘,夏海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笑道“拾掇拾掇原來還是能拿得出手啊。”

呂林沒好氣地白了夏海一眼,這幾乎已經成了她針對夏海的專利,然後抬腳作勢要踢他。夏海怪叫一聲遠遠的躲開,看着呂林薄純輕黛,身姿健爽,嘴裡兀自口花花“冷靜,冷靜,你現在可是代表人民警察,注意形象,不準暴力執法。”

宋岩那張老臉化裝師也莫可奈何,所以一直站在兩人身後看熱鬧,但筆挺的警服,加上肩上新添上的一道橫杠三枚四角星花的一級警司肩章,也使整個人都增色不少,給人老城持重的感覺。老少三人組合形象具佳,一出鏡就贏得滿堂彩。

夏海穿着他碩士畢業答辯時的西服,在射燈下有些拘束,宋岩也從未見過什麼的大場面,給台下的觀眾一鼓掌屁股都不曉得往哪坐了,倒是呂林很有大家風範,腰桿筆直的坐在沙發上,目不斜視,當即攝像師就給了一個特寫鏡頭。

祝凝凝穿着職業女裝,姿態優雅,神情端莊,無愧於省台的當家花旦,“我想三位都是第一次上鏡,不用緊張,我們就當是朋友在一起聊天,有什麼就說什麼,所有剪輯都會經過後期處理,不要有什麼顧慮。”

給祝凝凝這麼一說,夏海才算是稍稍放鬆下來,可隨即想到節目錄製後會面對千萬百姓,心裡還是莫名的興奮和緊張,覺得嗓子眼都發乾不知道該說什麼。

祝凝凝現場掌握能力很強,在簡單介紹此次對話內容及背景後直接向夏海發問“夏海,我注意到你的個人資料里小學畢業一欄填寫的是松江大學附屬小學,說起來我們還是校友呢,只是你在一班我在六班,我很好奇你從小就這麼勇敢么?”

“是么?真是太巧了,你們六班我還認識好幾個同學呢,後來一起上初中,有一個還是高中同學呢”夏海驚喜道,沒想到祝凝凝居然和自己一所小學,此時再仔細端詳祝凝凝確實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夏海在小學時是出了名的淘小子,不是給老師罰站,就是罰抄課文,沒少挨父母的掃帚疙瘩炖肉,憶起童年往事夏海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道“不曉得上樹掏鳥蛋算不算勇敢。”頓時引來滿場爆笑。

“算是吧,還有別的事迹么?”祝凝凝忍俊不禁問道。

“初中的時候我們一個同學給別校的學生在校外劫了,正好我放學回家路過,結果打了一架,他們三個人我們兩個人,但最後還是打贏了,只是頭給打破了,還縫了三針。”說著夏海指着自己腦袋給祝凝凝看,果然有一道不大的傷疤,“從那以後就沒再打過架了,因為這事情給我媽知道後罰我蹲馬步,足足蹲了兩個小時,差點沒尿褲子!”

講起小時候的糗事,現場觀眾的興趣都給夏海調動起來,祝凝凝及時把握機會把話題切給呂林,“看來夏海從小就是見義勇為的好學生,那麼呂林呢,你也有夏海這樣的經歷么?還是和其他女孩子一樣跳皮筋,踢口袋。”

祝凝凝在節目開始前作過大量的基礎工作,夏海三個人的資料都搜集得十分充分,通過夏海童年的回憶她可以不留痕迹的將觀眾的注意力轉移到呂林身上,讓這個不平凡的女孩展現她獨特的魅力。

呂林很不屑的瞟了夏海一眼,驕傲的道“我五歲以前是和爸爸在軍營里度過的,部隊大院里的男孩子經常會欺負我,搶我的零食,我找爸爸去告狀,爸爸說自己的事情自己解決,要是連自己的糖果都保護不了將來還怎麼保衛祖國保衛人民,所以從那以後都是我打破別人的頭,讓人家找上門……”

如此狗血的對答頓時引來觀眾比夏海還熱烈的掌聲,祝凝凝湊趣道“不曉得你和夏海是怎麼認識的,難道就是小時候他搶了你的糖果么,然後你把他揍得頭破血流。”觀眾再次爆笑。

一檔看似嚴肅的對話節目就給祝凝凝如此輕鬆的推上第一個小高潮,然後祝凝凝又和宋岩談起他在老山前線的經歷,潛移默化的使觀眾認識到夏海三個人之所以能在銀行劫案中力挽狂瀾絕不是偶然,他們的性格註定會讓他們在那個時候挺身而出。

“西班牙文學家塞萬提斯說:‘每個人的命運都是由自己的性格決定’。我想在經過剛才的談話後,我們每一位觀眾都會對在座三位的性格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那麼我們接下來就談一談在危急時刻,是性格決定命運還是選擇決定命運,為什麼你們會選擇徒手和劫匪搏鬥,你們考慮過自身的安全和周圍群眾的安全了么?”祝凝凝一點點地將話題深入,這也是她炯然有異的主持風格,不會像其他主持人那樣按照編導事先安排把對話節目當作現場真人秀來對待,祝凝凝有自己的想法,能使節目更有內容和內涵,也正是如此才能讓她在畢業後短短三年就成為省台台柱。

宋岩和呂林對望了一眼,覺得這個問題有些棘手,沉思了一會兒,宋岩才緩緩說道“在動不動手的問題上我們曾經猶豫過,當時的情況如果貿然動手可能會引起群眾傷亡,但劫匪窮凶極惡,肆意開槍殺人,如果不及時制止可能造成更大的傷亡,至於我們自己,我們是人民警察,在選擇職業的同時其實我們已經選擇了自己的命運。”

宋岩質樸的回答再次迎來觀眾的掌聲,並且能從一個個激動的表情中判斷出那是發自肺腑的掌聲,待掌聲停歇,祝凝凝向夏海問道“呂林和宋岩因為職業的原因選擇了挺身而出,但我們都知道你只是一個普通市民,你當時的選擇動機又是什麼?事後經過市公安局的現場勘查僅擊中你所駕駛的那輛汽車的子彈就有12發,你當時不害怕么?”

察覺到包括祝凝凝在內所有的現場觀眾都在注視着自己,夏海胸中豪氣頓生,他想站起來慷慨激昂的說自己無所畏懼,說自己從小就受了黨和人民的教育,應該挺身而出,可夏海還是沉默了,艱難的搖了搖頭說道“我三歲之後就沒再尿過褲子了,到現在只有兩次經歷讓我差點尿褲子,一次是我媽罰我蹲馬步,我那時頭上才縫了針,麻藥藥力過了,很疼,可我媽媽還是罰我不許站起來,所以至今記憶深刻。”

說道這裡夏海看了看台下的觀眾,沒有人恥笑他,所有人都屏息凝視等着他將下面的話說完,於是夏海接着道“還有一次就是在那輛車裡,子彈嗖嗖的鑽進來,我確實很害怕,尤其是給擊中後,鑽心的疼,我想我可能看不到我父母了,也看不到我女朋友了,從前的往事像過電影一樣在眼前掠過,我害怕了,可是又沒有別的辦法,畢竟重生和穿越只是小說里才有的情節,有些事情既然選擇了就沒辦法退縮。”

夏海說完,全場都陷入靜默,祝凝凝注視着面前坐着的這位昔日在同一所小學裡度過童年時光,此後人生軌跡不再相同,直到十多年後重新相逢的老同學。腦子裡模糊的影像逐漸清晰起來,那個課間揪着女同學小辮子不放,課堂上因為不守紀律而被老師趕出教室罰站,將臨班男生屁股後面的褲子划出口子,拿着避孕套當氣球吹的調皮搗蛋的男孩就在眼前。

祝凝凝甚至記得自己和那個男孩曾經無數次的在年級走廊里擦肩而過,體育課上會看見他踢着足球向對方的大門橫衝直撞,放學後會看見他蹲在樹根底下和同伴彈玻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