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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搞的……”周三爺挫敗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扭頭一看,如同以往二十幾年的很多個夜晚一樣,他身邊沒有人……

周三爺的目光閃了閃,在昏黃的帳簾里看了一圈。

今天他倒是知道她去哪裡了……

城外的家廟,跟着老夫人去接周雁麗去了。

周三爺嘆了口氣,伸手撂開帳簾,順手披上件袍子,起身去浴房沖涼水。

沖了半天,胯下還是殺氣騰騰,根本就軟不下去。

他用手捶了捶牆,目光看向窗外黑沉的夜色。

穿好衣衫,他從浴房走出來,輕輕推開窗欞,從窗子處爬了出去。

他知道,吳三奶奶經常是從這裡進出的……

過了半個時辰,周三爺神清氣爽地回來了,他從芙蓉柳榭院牆外順着那棵歪脖子柳樹爬了進來,順着迴廊來到自己房裡的窗戶前,又爬了進去。

芙蓉柳榭一到深夜主子們入睡之後,下人就只能在後罩房裡待着,嚴禁下人在前面院子里出現。

除了外屋兩個值夜的丫鬟婆子,任何人不得亂走。

必得等天亮之後,下人才能到前面院子里打掃當差。

這些都是吳三奶奶嫁過來後立下的規矩。

周三爺跟她很是恩愛,當然是言聽計從。

而且一直在人前人後誇吳三奶奶會當家理事,芙蓉柳榭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條,從來沒有丫鬟婆子衝撞主子,不聽訓誡的時候。

回到自己床上,周三爺滿意地舒了口氣,又睡了一個回籠覺。

……

馮氏一大早起來,正坐在梳妝台前梳頭,一個婆子悄悄走了進來,俯在馮氏耳邊說了幾句話。

“真的?”馮氏皺眉,“三爺昨晚半夜出了芙蓉柳榭,去哪兒了?”

那婆子搖搖頭,“不知道。奴婢不敢跟着三爺。”

“管他做什麼,反正不與我們相干。”馮氏想了想,就把這件事丟開了,吩咐那婆子道:“越姨娘去松濤苑了嗎?”

昨天在盛國公府,周老夫人親口說要越姨娘去她的松濤苑住,說要親自照顧越姨娘的胎。

但是隨後周老夫人就帶着吳三奶奶去了城外的家廟,要把越姨娘生的二女兒周雁麗帶回來。

所以馮氏不確定越姨娘過去沒有。

那婆子忙點頭道:“去了,昨兒越姨娘一回來就去了。”

在越姨娘給周承宗做二房之前,她一直是周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

因她娘越嬤嬤本是周老夫人的陪嫁大丫鬟,後來嫁給周家的一個管事,生了大兒子之後就給周承宗做乳娘。

越姨娘還是小姑娘的時候,進神將府當差,一開始起點就很高,是在周老夫人的松濤苑做二等丫鬟。

她十歲進神將府內院松濤苑,到十六歲給周承宗做二房,整整六年,她都在松濤苑。

她在松濤苑如魚得水,其實比在大房的瀾水院過得要好得多。

如今周老夫人說接她回松濤苑,她當然是求之不得。

再加上周老爺子已經正式搬到外院去住,松濤苑裡只有周老夫人一人為大。

越姨娘毫不猶豫地住過去了。

馮氏放下梳子,吩咐道:“記得給越姨娘送月例。別的都不用我們管了。”說著,手指頭在桌上敲了敲,低聲道:“越姨娘帶了丫鬟婆子嗎?”

那婆子搖搖頭,“越姨娘在咱們大房這邊的丫鬟婆子一個都沒有帶。”

越姨娘也不是傻子,她身邊的丫鬟婆子,肯定有馮氏安插的人。

“倒是走得乾乾淨淨。”馮氏輕笑。

松濤苑那邊現在她肯定是不好插手了,周老爺子一走,那裡就是周老夫人的天下。

現在就看周懷軒在松濤苑那邊以前有沒有安排過人手了。

“噯,我還得去看看阿寶,還有大爺,不知道他們怎樣了。”馮氏站了起來,笑着說道。

這種事,她沒辦法讓人給周懷軒傳話。

如果范媽媽或者樊媽媽在這裡就好了,可惜她們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保證盛思顏母子的安全,都跟到盛國公府去了。

沒辦法,馮氏只好自己親自跑一趟盛國公府。

從神將府坐車出來,馮氏突然覺得,她每天去一趟盛國公府也挺好的。

至少可以出來透透氣,不用一直跟神將府里那些討厭的人糾纏。

……

神將府在城郊的家廟裡,周雁麗一大早就起身了,高高興興去周老夫人和吳三奶奶住的屋子請安。

昨天周老夫人和吳三奶奶一起來家廟接她,她簡直感激涕零。

特別是吳三奶奶,簡直是她的再生父母!

她對吳三奶奶的崇敬,已經比對越姨娘還甚了。

吳三奶奶也對她特別滿意,格外疼愛。

“……你都想好了?”吳三奶奶低聲問道,“你這輩子不想嫁人了?”

周雁麗搖搖頭,“不想了。如果不能嫁自己喜歡的人,又何必要嫁呢?我打算回神將府後,就向祖父請示,在家裡吃素,做個在家的居士。”

她曾經有過憧憬,想嫁一個她看得上眼的良人。

但是她這輩子只看上一個人,那個人卻看不上他。

如果不能做那個人心底的人,她就要做他眼中的刺,能一輩子膈應他也是好的。

“你還小,這件事不能莽撞。”吳三奶奶悄聲道,“你先混着,也不說不想嫁人。我看你姨娘現在有了身孕,一時半會也沒有功夫去給你說親。至於你嫡母那邊,她肯定是要撒手不管。只要你祖母也不管,你就能如願了。”

她是教她別把話說死。

畢竟還年輕,而且是吳三奶奶看着她長大的,對她還是有着一份真感情。

周雁麗感激得點一點頭,“多謝三嬸。”

“你跟我客氣什麼?”吳三奶奶憐惜地輕撫她的面頰,“好了,快去收拾東西,咱們回家去。”

周雁麗忙道:“都收拾好了。”

結果她們一行人在剛剛從家廟裡走出來的時候,周大管事笑眯眯地在門口翻身下馬,對周老夫人拱手道:“老夫人安好。”

“是周大管事,你來做什麼?”周老夫人不虞地道。

“老夫人見諒,是周老爺子昨兒回去之後,身子有些不舒服,就找大覺寺的高僧算了一卦。高僧說,是業障到了,需要屬羊的陰性親人在祖宗牌位前念六十六天的大悲咒。小人想起來三姑娘正好屬羊,又是女子,正好是陰性親人,因此向老爺子提議,讓三姑娘在家廟再住六十六天,給老爺子念大悲咒,這也是三姑娘的一份孝心。”周大管事說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可是周老夫人和吳三奶奶都知道,沒有周老爺子的首肯,周大管事說出朵花來都不管用。

“這麼巧。”周老夫人咕地笑了一聲,不屑地搖了搖頭。

“就是這麼巧。就跟越姨娘的身孕一樣巧。”周大管事笑着說道,很有些意味深長的意思。

周老夫人心裡一緊,有些慌亂地看了吳三奶奶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