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一凡走到醫院的休息區里，悶悶的點上了一枝煙。他有些感慨命運真的有些不公平，唐均這樣身在福中不知福，而李一凡卻連自己的生活和家庭都無法保障。李一凡隨着年齡的增加，似乎煩惱也隨之在增加，其實李一凡本身並沒有變，只是他所處的環境變化了。

但李一凡的基因里沒有隨着環境改變而一起改變的成分。他和他的父母一樣，適應不了瞬息萬變的複雜社會，不可能跳躍出自己的生活圈子創造出財富。他也和他的大哥一樣，適應不了和自己的觀念格格不入的環境，註定做一輩子平凡到可悲的人。李一凡扔掉了煙頭準備回病房，卻聽見手機響了起來。

這兩個女人又有什麼事差遣自己了?

李一凡打了個呵欠，將電話放在了耳邊:“喂?”電話那頭傳來的卻不是程思思的聲音:“喂，是小凡嗎?”李一凡的精神陡然亮了一下，隨後露出了笑容:“啊，是爸爸?”這時李一凡才發現自己來學校三個月了，居然沒有給家裡問過幾聲好。但李父好像並不介意，只是關心地問道:“你在學校過得好嗎?”

“還行。”李一凡聽着父親的聲音，覺得心情陡然好了許多。因為父母就是父母，他們不會因為李一凡沒有出息就拋棄他。李父有些關心地問道:“學習咋樣?爸知道你不是學習的材料，但現在時代不一樣了，你好歹拿個大學文憑，別像你哥那樣給人做苦力啊!唉......”

勤勞樸實的李父也開始明白怎麼樣順應時代了。自從家裡的屠宰場被查封后，李父就從自給自足的小日子中清醒了過來，那就是光靠力氣也是吃不飽飯的。他並不希望兒子有什麼大出息，只希望李一凡以後能夠有份穩定一點的工作，然後有一個像樣的家。

中國的老百姓真的非常好統治，只要不屠城亡國亡種，他們就能活下去。所以那些保證了國計民生的領導大可不必居功自傲，因為沒有他們老百姓照樣過日子，但沒有了老百姓他們全部都得餓死。

“大哥現在在深圳打工，聽說收入也不低啊，我以後能夠混得像他那樣也算不錯了。”提起自己的大哥，李一凡多少有些驕傲。大哥只有初中文化程度，十六歲就開始幫家裡打理屠宰場，之後又外出打工掙錢，一想到這裡李一凡的心裡就會愧疚。其實李一凡知道自己不懂事，仗着自己是老兒子佔了大哥很大的便宜。

“你大哥他......”李父嘆了口氣，好像提起大哥時心情並不好。“我沒事不會給你打電話的，就是想和你說說這事。你大哥他失業了，他們上班的那家公司好像破產了，一連幾個月都沒有工資發下來。你大哥他正和幾個老鄉一起討帳呢!你說你以後要是也和他一樣，那......”

“這......”李一凡從花壇上站了起來，腦子裡划過了許多亂七八糟的信息。“既然是這樣，那就讓大哥回來吧!工錢到底沒有人重要，打電話讓他先回家，別在外頭獃著了。”李父說道:“可他是準備帶錢回家過年的啊!家裡的日子一年不如一年了，你不知道你嫂子她......”

“我嫂子?我嫂子怎麼了?”李一凡正在納悶，電話突然響了一下，隨後母親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還嫂子，她是你哪門子嫂子!小凡我跟你直說了吧，你哥出去這麼久，小翠那個濺貨居然......居然勾搭了一個漢子，她說要和你哥離婚呢!”李一凡的腦袋差點炸了:“什麼?”

“你哥就是想帶點錢回來，把她留住啊!......”李母的聲音已經開始哭了，“小凡，你給你大哥打個電話好好勸勸他，讓他回家吧!沒了女人不要緊，他要是在外面有個三長兩短的，你可讓我們怎麼辦啊......”

“媽，您別著急，我一定把大哥勸回來。”李一凡定了定神，連忙說道。父母的年紀都大了，大哥又出了這種事，李一凡是家裡唯一的男人了，雖然他一直不像個男人，但也得做出男人的樣子。“我的同學在深圳有熟人，就算大哥不願意回來，我也會想辦法把他帶回來的。媽，你和爸放心，哥肯定會沒事的。”

“唉，真是這樣那就太好了。”李母聽着老兒子的話，似乎真的安心了許多。好像這個老兒子在上了大學之後真的長大了，變成一個男人了。過了一會兒，李父的聲音又傳了出來:“小凡，你的那個嫂子寧願給人當姘頭也不願意再跟你哥了，你找到你哥好好勸勸他別想多了。這孩子心太實，我怕......”

“她不願意過就滾!”李一凡突然紅了眼睛，對着電話就大吼了起來，讓周圍的人都一陣駐足。“媽說得對，她是哪門子的嫂子，老子不認!我哥哪點對不起她，她以為我老李家是菜園門想進就進想出就出?爸你也別勸她了，跟她說馬上滾，不然老子廢了她!”

“小凡......”李父被李一凡嚇了一跳，因為李一凡上了大學好像脾氣漸長。李一凡長長的吁了一口氣，說道:“爸，別想多了，不就是離個婚，又跑了工錢嗎?哥只是現在想不開而已，等他想開了就啥事也沒有了。我有個同學家裡破了產，差人家老闆一百五十多萬的債呢，人家也沒有要尋死覓活的......”

“啊，有這種事?”果然，李父被李一凡轉移了注意力。“那......那孩子家裡可怎麼辦啊?”李一凡說道:“人家正解決問題呢，天照樣沒有塌下來。”李一凡突然發現，人見了世面之後果然是有好處的，這樣安慰了一番父母，李一凡便掛掉了手機，撥通了大哥的電話。

但大哥的電話卻提示欠費停機。

李一凡回到了病房裡，見程思思正在喂林清誠吃罐頭，突然心裡動了一下。他慢慢的走到床邊坐下，對林清誠說道:“小林姐姐，我想問你點事兒。”林清誠吞下了一個果肉，說道:“客氣什麼，有話就說。”李一凡說道:“你知不知道深圳前幾個月，有沒有破產的裝修公司?”

“有啊，你問這個幹什麼?”林清誠有些不解的問道。李一凡嘆了口氣，說道:“我大哥和幾個老鄉在一家裝修公司里打工，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我爸媽打電話問他，才知道是公司破產了，他們沒有領到工錢。現在我大哥的電話也打不通，我爸媽怕他在外面出事，所以想托我打聽打聽。”

“和我們公司一起破產的的確是有個裝修廠，我們還在一起做過業務。”林清誠想了想，“你大哥叫什麼?我在深圳還有認識的熟人，倒是可以幫你問問。”李一凡說道:“我哥名字很土，叫李大平，可能不太好找。”林清誠突然坐了起來:“什麼?你哥就是李大平?”

“嗯，你認識他?”李一凡，包括程思思都有些吃驚。林清誠打量了李一凡一眼，說道:“不至於吧，你大哥可比你好看多了。不是說二胎都比頭胎強嘛，你怎麼生成了這個樣子?”李一凡一時有些尷尬，說道:“這不是我發育不良嘛......哎!說正事兒呢，你知道他在哪兒?”

“我不是說幫你打聽嘛，我們又不是一個單位的我哪知道他現在在哪兒?”林清誠白了李一凡一眼，李一凡這才知道自己心急了，有些抱歉的笑了笑。程思思也打量了李一凡一眼，說道:“真看不出來我們挺有緣分的啊?清誠，老李的大哥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他這人挺不錯的，老實本分不說，幹活也特賣力氣。”林清誠抱着胳膊想了想，“雖然接觸得不多，但我們包工的那個老闆特看中他。大平雖然文化不高，但做事肯學，上次給咱們做裝修的時候就是他帶頭包的工程，當真是做得沒有話說!哎，可惜他們老闆也被姓陸的坑了，不然就憑大平在那裡打拚，再過幾年肯定不是現在這樣......”

“是嗎......”李一凡聽着林清誠誇自己的大哥，心裡說不出的驕傲。林清誠用手指點着腦袋，突然說道:“對了老李，你要想打聽你大哥在哪兒，不如去問問小涵的爸爸!他爸爸以前就是做材料的，和你大哥很熟，我想伯父如果要找他，肯定比我去問要快得多。”

“真的?”李一凡一聽喜不自禁，連忙撥通了張子涵的電話。可張子涵的電話卻一直是在佔線狀態，李一凡又撥通了魯大海的電話，魯大海的聲音馬上傳了出來:“有事?”李一凡問道:“小涵在嗎?”魯大海說道:“她正跟家裡打電話呢。”李一凡聽着魯大海的情緒有些不好，下意識的問道:“怎麼了?”

難道張子涵的家裡又出事了?如果是這樣，李一凡倒不好在現在的當口開口求人。

“姓陸的老闆要見小涵呢，說這個周末請她出去玩。”魯大海恨恨地說了一聲。李一凡聽他們說過這姓陸的老闆的事，說道:“能不能不去?”魯大海說道:“你說能不去嗎?我正想等你們回來說說這事呢，這姓陸的想幹嘛我們能看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