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鳳棲殿的雲素語，一進寢宮門就覺得有些困了，沒來得及去看君晚庭，便直接睡下了。

這些日子裡發生的一切，令她的精神倍感疲憊。許多變故都讓她身心俱疲，終於平安無事的躺在床上休息。這一刻的安穩，讓她覺得十分的不真實。

她恍恍惚惚間睡着，而夢中卻出現了許多的臉孔，有御司暝，有宮妍，有林憶兮……

第二日，雲素語天沒亮，就再次來到了天牢。

陰冷空氣包裹着她的心，只是這次，她似乎覺得自己早就習慣了這樣的陰冷。

“雲素語……”

宮妍被吊綁着，叫着她的名字。這一夜，她顯然沒有好過，披頭散髮的樣子，已經完全沒有了郡主的風姿，僅是那絕色的面容，依舊攝人心魂，眉眼間的高傲已然被抹去，剩下的僅有一絲凄楚。

“我在這。”

雲素語應道。她遣退了審訊室內的所有的獄卒和隨從，並且緊緊的關上了門。

她的臉上沒有一絲的表情的對宮妍說。

“妍兒，我不想對付你，你變成這樣，也有我的責任，我可以救你出去，只要你答應我，不再回滄瀾，即使你做的事情都不是你的本意，可你仍是對我造成很大的傷害，我們，就算是扯平了。”

她回想起那日用讀心術在宮妍的記憶里看見的場景，心裡十分的愧疚自責，可又想起御司暝和自己受的苦，還有林憶兮的死……

雲素語的眼神再次變得冰冷無比。

就算是被操控，她所犯下的罪行也無法挽救了。

“呵——”

宮妍冷笑了一聲，看起來並不買雲素語的賬。

“不管你是怎麼知道我被宮主操控的，但是你要記住，我恨你，而且我也喜歡宮主，不，那是我的父親，他給我從未有過的錦衣玉食的生活，那本就是我該得到的東西。我心甘情願被操控！”

宮妍的眼裡充斥着毀天滅地的恨意，死死的盯着雲素語。

“同樣都是追月國的公主，憑什麼你能做滄瀾的皇后，備受恩寵和愛戴，而我就只能想當初那樣在焱火村等死？！”

面對宮妍的質問，雲素語心中一陣陣的痛楚湧出。

“你若是肯認錯，我一樣可以給你錦衣玉食的生活。”

“那男人和地位呢，你也給我嗎？哈哈哈……”宮妍十分肆意的哈哈大笑起來。

可隨即又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是藥性又犯，令她的身體再次如同置身冰火兩重天。

“你感覺好一點沒有，這並不是什麼致幻的毒藥，而是壓制你體內蠱蟲的藥物，我希望可以給你解蠱，讓你不受操控，憑心做事。”

雲素語耐心的想要勸說宮妍，她始終相信，那些害人的事情，都只是因為她受了宮煜的操控才做出來的。

“呵呵呵……”宮妍一邊痛，一邊還不忘嘲笑雲素語。

“憑心做事？憑心我一樣不會放過你！”宮妍的恨意難消，扭動着被捆綁的身體，朝着雲素語叫囂着。

“你若是不受操控，還做錯事，到時候我就定不會再放過你了！”

雲素語的眼神里終於露出了一絲狠厲，和昨天用鞭子打她的時候一樣。

宮妍也不再說話，僅是用憎恨的眼神，和她對視着。

“晚上我會派人救你出去，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你最好放聰明一些，我放過你一次，不代表我會再放過你第二次！”

雲素語最後丟下這句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就走了出去。

而此時的天牢外的天，才有了一絲微弱的亮光。

回到鳳棲殿，她換好衣服，將君晚庭送去了學堂，御司暝便過來接她一起上朝了。

其實她原本是拒絕的。

她並不愛權勢，也不想勞心費神的去參與朝堂上的那些謀權之爭。

只是如今，許多事情都已經不一樣了。

她不參與鬥爭，鬥爭卻會自己找上門來。

萬人擁護中，御司暝攜着雲素語的手，緩緩邁入了金鑾殿。

御司暝的九爪龍袍已然的嶄新的，而她的鳳袍，在熹微的晨光下，更加顯眼。

他為龍，她為鳳。

共收朝拜，執掌天下！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吾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首日上朝，天下之禮，萬人朝拜，高呼聲不絕於耳，響徹雲霄。

這便是他能給她的，最大的權力。

她坐在她的身旁，同一張龍椅，天下人仰望的地位。

雲素語大氣端莊，威嚴不凡，天生的王者之貴氣，不亞於御司暝的一絲一毫，可她仍是心中緊張不已，控制着內心的顫抖，挺直腰板，讓人看上去，毫無違和感。

她從不主動發表意見，看似上朝，實則僅是聽政，她識得大體，自知朝堂上反對她的聲音仍是不小，為了避免正面的衝突，讓御司暝為難，她一直緘口不言。

即使是被人問起，她也僅是一句：“聽從陛下的意思。”

以此來應付所有的唇槍舌劍。

“語兒，你為何只聽不說，很多事情，我其實還是很想聽聽你的意見的。”

下朝之後，御司暝送她回鳳棲殿的路上，忍不住的開口問道。

“你是不是失憶過一次，連腦經都不好使了。”雲素語嘲笑着他。

御司暝微微一怔，無奈她的大膽嘲笑天子，這普天之下，還真找不出像她這樣的女子了。

雲素語面帶愁雲，眼含深意的說：“沒有女子參政的先例，可我若是要做這個先例，免不了要被人戳着脊梁骨罵，若是在上朝時大放厥詞，稍有一語只差，便會惹人非議，流言四起。”

御司暝皺着眉，點了點頭，深知她心思細膩，便不願去反駁她的話。

“我還是慢慢來吧，既然決定做了，時間會讓他們信服的。”

雲素語走到了鳳棲殿門口，仰頭看着頭頂的匾額。

燙金的“鳳棲殿”三個大字，帶着厚重的氣息，侵襲了她。

自古多少人入住過這裡，又有多少人能夠善始善終。

她雲素語，歷代以來，破禮拒法，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參政議政，與皇帝共同處理朝政……

此以載入史冊，名垂千古。

只是，這“名”，是正名，還是罵名，她就不得而知了。

“午後，我想去看看母親，新年將至，難免她一人泉下寂寞……”御司暝準備回龍翔殿時，又回過頭來對她說。

雲素語這才想起，原來，新年就快要到了。

只是這一年來，他們的辛酸苦楚，又有幾人能夠體會。

“好，我陪你去，帶上庭兒，他說，昨晚還夢見祖母了。”

雲素語溫婉的聲音，令御司暝的心中無比的欣慰溫暖。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他不舍的在她的額上烙下一個輕吻，當作告別，便離開了。

雲素語回到寢宮，換了一身舒適的衣服，便喚來了蘇神。

“準備好了嗎？”

“回稟娘娘，都準備好了，只是，娘娘，真的不打算告訴陛下了嗎？”蘇神擔心的問道。

雲素語搖了搖頭，眼神清亮的看着門外的梅花，似是自言自語的說：“他會理解我的。”

“是。”

蘇神應道。

雲素語說道，“既然準備好了，那行動的時間提前至下午。我和陛下出宮祭拜太妃，你們找準時間，就行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