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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側着臉說話,每說一個字兒,頭上戴着的首飾便一點兒一點兒的灰塵落下來,等到後來時,那首飾上頭的珠子都化為粉末掉乾淨了,只剩了一截還在頭上,女人彷彿感覺到了什麼一般,伸手去摸頭上,她這一摸,那半截髮簪便化為黑灰掉落她手上了,不止如此,她頭上的頭髮也被她輕輕摸掉一縷,她像是在笑,可表情卻十分僵硬,動也沒動:

“妾身真是老了,這頭髮都掉了。”說話時她轉過頭來衝著百合咧嘴一笑,這一笑露出嘴裡黑綠色的牙齒,配着那紅得發黑的嘴唇,顯得異常的可怖。

百合後背冷汗浸了出來,讓她感到意外的,並不是這女人詭異的舉動,而是她轉過頭來時,那張臉分明就是剛剛一路同行的,昨夜被百合當成誘餌的女人的臉只是此時那張臉已經失去了血色,整張麵皮像是被人用極其銳利的刀具,以及十分專業的手法切割下來的,貼在了這個女人臉上,因此她笑起來時看上去表情十分僵硬,且面無表情的樣子。

那坐在椅子上的老爺倒像是沒有發現百合的存在一般,聽了女人的話沒有出聲兒,只是自顧自的端着茶。女人明顯已經發現了百合的存在,卻並沒有說話,反倒是沖百合笑完,很快又將注意力集中到老爺身上了,她伸手朝腰間摸了過去,那紅色的旗袍下邊兒掛了一張帕子,只是她伸手一摸,那帕子便化為灰燼再次掉落了,女人嘆了口氣:“時間長嘍,不中用了。”她摸不到帕子,伸手去替老爺擦嘴,那不知什麼漆黑粘稠的汁y從老爺嘴邊滾落出來,他卻像是感覺不到一般,女人伸手去替他擦,那尖銳的指甲只輕輕一划拉,便將老爺的麵皮划出一條口子來。

乾癟的皮被刮開掉落下來,裡頭的r已經乾枯失去水份了,那老爺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一般,只拚命將茶杯里的東西往嘴裡灌,只是每喝一口,那濃稠的東西便從被女人劃破的地方漏出來,女人又道:

“老爺的臉,該補補了。”

百合站在門口沒有動彈,女人那漆黑已經失去了光澤的眼珠卻是極其困難生澀的轉了轉,若是正常人的眼珠,便彷彿兩顆光滑圓潤的琉璃珠子,有淚水的潤澤,轉動時給人顧盼生輝之感,可偏偏這女人的眼珠早就已經乾癟,彷彿兩顆被風乾已久的葡萄乾,在眼眶中轉動時不知道是不是百合的錯覺,因為這裡詭異的環境使她生出了幻聽,她竟好似能聽到女人的眼珠在轉動時,發出的輕輕咔咔聲,那干硬的眼珠轉動時割動眼眶內的腐爛的r發出的聲響。

“有客人來了。”女人嘆息了一口氣,見老爺依舊面無表情的模樣,突然轉頭沖百合咧齒一笑:“這裡已經有好些年沒有客人來過了,真是讓妾身歡喜呀。”她聲音乾澀,彷彿硬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一般:“妾身府上正有喜事要辦,過兩天,正是平哥兒定親的日子,客人正好來喝杯喜酒。”女人說完,那張臉依舊是面無表情的模樣:“怎麼下人那樣不懂事,客人來了老半天,卻沒人招呼呢少不得只有妾身,親自來招呼您了。”她話音一落,便咯咯咯的笑了起來,每一笑便震動着引得頭上那些頭髮化為黑灰刷刷的往下掉,甚至一個激動,連額頭的一小塊地方都崩塌了,她的臉卻平整異常的樣子。

下一刻這女人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了身來,百合還沒來得及眨眼,她便已經一個閃身出現在了百合面前。那張臉近看時特別的可怕,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麵皮上,彷彿是豬被放開了身體內的血,再遭人將皮r割下來,上頭用東西描了眉,還不知用什麼東西塗了嘴,兩腮還撲了紅團,面容就好像是早些年人死後,後輩親屬燒給先人的那種紙糊的人般。

她離百合極近,身上散發出一種十分難聞刺鼻的惡臭味兒,臉幾乎都要貼到百合身上,百合本能的便捏起了法印,還沒有念好咒語,女人已經將那隻枯骨似的手掌伸了出來,一把就抓到了百合的手腕上,觸手便是冰涼硌人的感覺,大量的y氣與怨毒感從她身上傳來,讓人忍不住激伶伶的就打了個冷顫。她手握到百合的手腕處,百合的手腕迅速便生出了烏青黑紫的印子,半邊身子都已經麻木有些不聽使喚了,這種感覺顯然並不是厲鬼,分明就是屍氣入侵體內的跡象

這個所謂的夫人,竟然身上怨氣與y氣並存,這樣詭異的情況讓百合大吃了一驚,眼睛一下子就抬起了頭來盯着這女人看,她彷彿像是注意到了百合意外的目光,嘴角邊的笑意冷淡了許多,那雙已經失去了光澤的眼珠子里露出了詭異之色,用力扯了百合一把:“客人既然來都來了,又何必總在外頭站着還是進來好好休息兩天”

女人力道不小,百合竟然在她一拽之下沒能站穩腳跟,一個踉蹌便踏入了屋中,這一踏入,屋內情景剎時變了

前一刻時屋中還是陳舊黑暗與y森的景象,下一刻屋裡便彷彿已經被布置好了喜堂,屋外掛滿了大紅的燈籠,不少神情僵硬的人站在屋中,為首坐着身體還未風乾腐爛的老爺與夫人,還有許多下人在進進出出的,耳邊十分喧嘩。

百合好似置身在一個熱鬧之極的情景中,她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中招了。她失了算,一直以來她都將這個夫人當成一個極其厲害的厲鬼看待,從未想過這個夫人竟然並不止是單純的厲鬼,而是極有可能屍身作怪一般來說人死之後y魂前往地府報道,屍體失去魂魄,則是埋上幾年,便r身腐爛。若是在特殊環境下,屍身要是掩埋不當,受到y氣滋養感染,這樣的情況下屍體可能會化為殭屍,四處作怪。但這樣的前提條件是,殭屍憑本能動作,雖說普通人對其十分畏懼,可並不難對付。

像容離那種成為殭屍之後在機緣巧合之下,因為百合當初給他念道德經,有正統道術做輔助,再加上容離本身來歷不小,所以成為殭屍之後生出靈智的少之又少,所以才會稱其為殭屍王。

殭屍以怨氣為主,厲鬼以y氣為重,兩者雖說可以兼存,但y氣與怨氣此時百合竟然從同一個女人身上感受到,可想而知有多詫異了。就彷彿女人已經成為厲鬼,機緣巧合之下r身竟然又成為殭屍,怨念與y氣交雜,使其實力大增,難怪此地y氣與怨氣會如此之重,這樣多人,極短的時間之內便死了個乾淨了百合心中發沉,若早知道是這樣一個可怕的東西,她是絕對不會在自己才修鍊半年左右的時間就輕易的踏入這裡的,女人不止怨氣與y氣交雜,並且還有靈智在,且又成了氣候,過了上百年時間,竟然怨氣與y氣不降反漲,在此地多年形成禍害,竟然沒有地府的人來管,這絕對是不正常的

只可惜這會兒後悔都已經晚了,她千算萬算,唯獨沒有算到這樣一點,這女人如此兇悍,若是一個不小心,自己恐怕也要折在此處了。百合心中暗自後悔,但事已至此,更何況這事兒根本輪不到自己來選擇,她若不來,原主心愿便完不成,任務便相當於失敗,而她來了,又遇到這樣一個硬點子,進也是錯,退也是錯,此時只有硬着頭皮往前走了。

她這會兒渾身緊繃著,被鬼打牆迷住了眼,但麻煩的是百合已經意識到自己中了這樣的圈套,偏偏清醒不過來。

“新娘子來嘍”一個尖銳的女人聲音響了起來,那聲音十分高昂,明明喊着新娘子來嘍,卻又沒有絲毫喜慶的感覺在,彷彿有種說不出的緊繃感,百合下意識的轉頭去看,就見到門口一大群人朝這邊走了過來,這些人個個面色慘白僵硬,一副硬擠出歡天喜地模樣的臉,被包圍在中間的是一對新人,讓百合皺了一下眉頭的,是那穿着一身紅色喜袍,外罩大紅坎肩,頭戴同色小帽,梳着辮子頭,顯得氣宇軒昂的新郎不是沈春還有誰

只是沈春這會兒一臉的喜氣洋洋之色,那臉色發紅,神情亢奮,不太正常,顯然是被這場夢給魘住了,完全沉浸在了其中。他一頭牽着頭戴着蓋頭,穿了旗袍的新郎,緩緩朝喜堂中走了過來,百合身不由已的站在旁邊,看到他緩緩朝坐在首位中的夫人與老爺拜了下去。他這會兒絲毫沒有清醒的跡像,百合站在他右側前方,他被司儀喊着跪天叩地拜父母時,百合分明從他瞳孔的倒影中,看到了坐在上首的夫人與老爺一副異常猙獰可怕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