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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隱寺後山的這個茅草屋,因廢棄多年,又在陰山背後,平日根本不會有人前來,着實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宋世祥和身邊跟隨的幾個番蒙人,昨日被人追殺滅口,一路追逃,行至此處。

而對於光隱寺的後院,一般人自然不可能比宋世祥還熟悉。

這才讓他們得以脫身,並在此待到了天亮。

他們的錢糧本就消耗得差不多了,原本還等着之前的那筆進賬,沒想到等來的卻是殺人滅口。

慌亂逃竄的過程中,為求保命,連原有的盤纏也盡數遺落。

如今無論他們是想逃離京城,亦或另尋生路,起碼都要先解決盤纏的問題。

故而,宋世祥經過百般思量,甚至還考慮過去找邱瑾亭,最後為求穩妥,還是決定去給賀清宛捎信。

畢竟那是他的結髮妻子,而且打聽到她最近因為自己的事情,已經被承平侯府趕回了娘家,想來正在脆弱無助的時候,容易控制些。

幾個番蒙人此時不敢再輕信宋世祥,見他要離開,頓覺不妥。

最終,是由宋世祥親筆寫了一封簡短的書信,尤一個番蒙人代為送去了賀府。

賀清宛回到賀府已經有些時日。

而這些日子裡,她過得並不如意。

邱沐雲和賀楷對她還算說得過去,而賀府其他人的冷眼,也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之所以不如意,乃是因為她給自己設計的美好未來,仍拿不準該從何處入手。

她早在心裡跟自己較上了勁。

陸清容也好,邱瑾亭也罷,大家本都是親戚。卻沒有人願意親近自己。

如果只是不親近,倒也罷了。

偏偏她們還都要踩着自己往上爬,而她們得到的,又恰恰是自己求而不得的!

起初她想跟了蔣軒,精心設計許多,卻被陸清容一一化解。

後來傾心宋世祥,任命嫁給承平侯府這個庶子。只求安穩度日。卻也不能如願。

而那個宋世祥,竟然還是被邱瑾亭捷足先登過的……

賀清宛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自己才是賀家族譜上正經的嫡出小姐。

憑什麼陸清容這個和離了女人帶走的拖油瓶,竟然比自己還要風光!

此時是如日中天的靖遠侯世子夫人。以後有朝一日,還能做侯夫人!

自己偏偏不能讓她如意!

賀清宛如今已經分不清,她到底是想爭取自己的未來,還是想毀掉陸清容的未來了。

好在這也不需要分清。因為這二者並不衝突!

正在賀清宛躊躇滿志地設計着自己下一步該如何謀劃之時,卻突然收到了宋世祥的書信。

丫鬟紅霞把信遞到她賀清宛手中。

“小姐。”紅霞不敢再喊錯稱呼。“早晨有人送來,說是給您的。”

賀清宛伸手接過。

只見那白色的信封之上,沒有一個字跡。

面帶狐疑地拆開信封,裡面只有一張信紙。寫了短短一句話。

“申正三刻,光隱寺後山。”

宋世祥的筆跡,她不可能認不出來。

賀清宛頓時大驚失色。

“送信的人何在?”賀清宛的聲音難掩顫抖。有種說不出的恐慌。

紅霞不明所以,連忙應道:“奴婢並沒看見送信的人。聽說是個高大魁梧的漢子,只說這信是給您的,然後轉身就走了。門房拿給奴婢的時候,還說這人的口音有些怪怪的……”

賀清宛心中暗道,賀家的人都是認得宋世祥的,既然如此,那送信的人並不是他了……

暫時鬆了口氣,不過剎那的工夫,心又提回了嗓子眼。

她的震驚,跟宋世祥沒死的事沒有半點關係。

只因當初刑部之所以能確定宋世祥的死訊,乃是根據自己認屍過後的結果。而那具屍體根本就不是宋世祥,沒人比她更清楚了。

賀清宛現在的慌張,只因不知該如何應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

原本以為,他即便沒死,肯定也是會遠走高飛的。

她完全沒料到宋世祥會回到京城,而且偏偏還找上了自己。

要不要告發他?

這是賀清宛現在最為關鍵的糾結。

自己已經打算要重新開始了,勢必要在未來的某一天,徹底將陸清容壓過去!如若再跟宋世祥糾纏不清,這輩子都別想再出人頭地了!

想及此處,愣神了許久的賀清宛,突然大聲吩咐紅霞:“備車!”

“小姐……這是要去哪兒?”紅霞一臉茫然,自從回了賀府,還從來沒見賀清宛出過門。

而“刑部”兩個字尚未出口,賀清宛就反應過來,自己若是去報案,似乎也有些不妥。

難道把這封信就這麼交上去,然後說是宋世祥寫的?

萬一刑部的人去了光隱寺,無功而返,自己又要如何解釋?

別忘了,當初是自己在那屍體邊一番傷心過度的表演,才讓刑部堅信宋世祥已死的……

見賀清宛不曾言語,紅霞繼續小聲詢問:“小姐……”

“去光隱寺。”賀清宛吩咐道:“不過並不急,下午才出去,你提前準備一下即可。”

說完,她懶得再開口,只擺了擺手,示意讓紅霞出去。

紅霞心裡納悶,不年不節的,又不是初一、十五,要去光隱寺燒香,還是下午去……

只不過看到賀清宛一副情緒低落的模樣,她也不敢多嘴,應聲退下了。

酉正三刻,賀清宛準時出現在了光隱寺後山。

賀府的馬車在寺門外守候,她只帶了紅霞一個人進來。

而在大殿進香過後,來到後院小憩之時,她佯裝突然想起,忘了添香油錢,遣了紅霞回去添,紅霞唯有遵命。

賀清宛一個人溜出廂房,穿過後院,在後山跟前站了好一會兒,也不見半個人影。

眼看約定的時辰已經過了,她正要離去之時,才突然看見幾丈之外閃過一個人影。

跟着那人影,沿着小徑繞到山後。

宋世祥終於轉過頭來,對着她展顏一笑。

此時的宋世祥,和早晨已經有了很大分別。

雖然還是那身布面黑衣,但頭髮整齊束起,臉上的鬍渣也消失不見,儼然恢復了昔日那個俊朗的公子哥模樣。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