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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軻首戰告捷,皇帝下旨賞賜。你在軍中的號召力非同一般,而兵部尚書又是你的岳丈,蔣軻隨軍的副將是你的大舅兄……你現在就向為父保證。絕對不能對蔣軻在漠北的出境袖手旁觀!”

蔣軒心裡騰起一陣無名火。

父親把他想成什麼人了!

當初蔣軻出征之前,他也是細心提點過的。

縱然他看不上吳家這種搶他人戰功的小人行徑,但對陣番‘蒙’,大齊的勝利才是重中之重。蔣軻又是自己的弟弟,怎麼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他倆眼一抹黑地去戰場橫衝直撞,而自己在後面看熱鬧!

蔣軒正要反駁,卻已經來不及了。

靖遠侯急火攻心。竟是直接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這一次,直到被抬回靖‘春’堂。都尚未醒來。

太醫很快就到了,診脈過後,哆哆嗦嗦地好半天才開口。

“脈形無序且散‘亂’,乍疏乍密。且氣息如同遊絲。再加上您說侯爺今日一早格外‘精’神……恕我直言,這恐怕是神氣渙散,難以回天了……還請侯府把壽材提前備好才是。”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

蔣軒像是失神一般,半天說不出話來。

正在這時,靖遠侯突然醒了過來。

只聽他用微弱的氣息,努力讓聲音能被人聽到:“你們先出去吧。”繼而又抬手指了指陸清容,“陸氏留下。我有話跟她說!”

悲傷之餘,誰都沒料到靖遠侯竟然有話要跟陸清容單獨說。

此刻屋中最清醒的。就是吳夫人了。

她可不想讓陸清容有這個機會,立刻站出來打岔,假裝沒聽清他說什麼。

靖遠侯登時大喊一聲:“出去!”

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餘威仍在,沒人敢再多言。

眾人陸續退下,蔣軒最後一個出去,順手將‘門’掩上,只留了陸清容在屋裡。

靖遠侯自知時辰無多,一上來就開‘門’見山。

“我知道,你們一直在查當年的事,既然當年之人早已不在,物是人非,還追究這些做什麼呢?”靖遠侯聲音極輕,仍能聽出其中的傷感。

陸清容不想刺‘激’他,但剛才太醫的話已經很明顯,此刻如果閉口不談,以後恐怕再沒機會相問了。

“是非黑白,善惡有報。父親既然提起當年之事,必定不是無緣無故,想必也是心中存疑,亦或根本就知道這其中的過程……”

靖遠侯搖頭:“我知道你們一直在懷疑誰,但這無憑無據的……蔣軒是我的兒子,吳氏是我的夫人,都是親人,讓我如何看着他們這樣僵持下去……”

這算是也認為吳夫人與當年之事有關嗎?

陸清容繼續道:“世子不可能放棄尋求母親離世的真相。難道於您而言,就不希望真相大白於天下嗎?難道是非曲直就都不重要嗎?”

“重要。但是……”靖遠侯滿臉愁容,“逝者已去,生者猶在,真相大白固然重要,但我更要保護自己的兒子……”

難不成,追查姜夫人的死因,會使蔣軒陷入險境?

陸清容突然一震。

“父親,我不明白您的意思,追查此事,會給世子招致什麼危險嗎?”

靖遠侯閉口不言,只不停地搖頭,極為痛苦的樣子。

過了半晌,他才強頂住一口氣,無比嚴肅地看着陸清容說道:“蔣軒對你很是信賴,我也正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把你留下說話,望你日後能對他多加勸阻,務必不要再對陳年舊事糾纏不休了。有些事,過去便過去了,查出真相,只能徒增煩惱罷了。難得糊塗,那才是福啊……”

陸清容忍不住就問道:“您的糊塗……就是為了這個福嗎?”

靖遠侯笑得凄涼,聲音微弱:“我亦不是那塊材料,沒有從父親身上繼承到半分驍勇,但我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當年在戰場上,因我的疏忽,近萬名將士命喪西北,我這一輩子用來贖罪都仍嫌不夠,哪裡還能有什麼福!我只是怕將這罪孽傳給下一代……好在蔣軒與我們不同,身上頗有他祖父的遺風,難得他又年紀輕輕就進退有度,甚至比他祖父當年還要勝上一籌……蔣軻是個平庸之輩,我心裡清楚,想必你們也是能看出來的。既然如此,他們斷斷沒有兄弟相殘的必要,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陸清容不但沒明白,反而更糊塗了。

剛才聽過聖旨,靖遠侯就一直在擔心蔣軻,此刻竟然還臆想出了什麼兄弟相殘……

陸清容不想任他岔開話題,正打算把話兜回姜夫人的事上,卻已經晚了。

靖遠侯說完剛才那番話,再沒了力氣。

眼睛依舊睜着,卻一動不動。

陸清容忐忑地伸手,去試探他的鼻息。

指尖除了自己的顫抖,再無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