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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銅縱目巨人就這麼突然活了,瘦長的身軀一點都不顯得孱弱。刺耳的摩擦聲中青銅人像走動,奇長的雙臂伸開,手心突然伸出兩柄五六尺長的刀鋒,就這麼急速的旋轉起來。

刀鋒連成的青色刃弧讓人見之膽寒。那看似能斬斷一切的刀刃就算稍微碰上,也一定沒有命在了。左邊是畫滿壁畫的牆壁,眾人下意識的想從青銅人右邊繞過去,卻發現另一尊青銅巨像已然和第一尊比肩繼踵而行,刀刃密不透風,全無通過的可能。

“後面…也是。”小蕭的語氣有些無奈,身後遠遠傳來了同樣的青銅摩擦聲響,我們顯然不可能輕易逃脫這裡。

“這…這他娘的是什麼鬼?難道又是什麼屍變的大粽子?”和尚破口大罵。

“這不是粽子。”小蕭低聲道。“這是一種精密至極的機關甲人…”他偏了偏頭,看了看身旁的壁畫。我看他望着壁畫上的公輸雲梯,眼中凝重,頓時恍然大悟。

這些巨大的青銅巨人,居然也是出自公輸班之手!

雙手中心旋轉的刀刃,最低處約在離地一尺的高度,低下身子亦難以通過;十餘尺的寬度,一躍之下也難保一次成功。兩把刀刃之間僅有半尺的空隙,更是斷了我的念頭。我只能感嘆當年製造甲人的魯班心思縝密,到了如此的地步,簡直是密不透風,無懈可擊。

“老白,這怎麼弄?”和尚的話語里很是焦急,畢竟誰都不想這樣死去,被那鋒利的刀刃切成一段一段,真是慘的無法設想。

老白畢竟不太了解機括,此時的他也束手無策,額間的冷汗匯聚成流,緩緩順着臉龐滑下。

“蕭兄弟,怎麼辦?”老白轉身,問道。的確,對於機括甲人,這裡沒人比小蕭熟絡。

只見他閉着眼睛,一語不發,似乎在沉思。

“師傅說過,只要是機關,就不可能沒有破綻…就算那是魯班的手筆…”這麼一句鎮定自若的話,還真不像一個平時唯唯諾諾的年輕人所說。

“李大哥,拿出你的暗器。”他堅定的說道。我忙摸到了腰間的鏢匣,轉瞬間就把一枚精鋼飛刃夾在指間。我心中奇怪,難道就憑這些飛鏢能治住二十餘尺高的青銅巨人?

此刻已經是刻不容緩,我們一退再退,眼看着身後的青銅人已經走近,我們被堵在了僅有二十餘步的空間中,如果再找不出脫身的辦法,那麼後果絕對是一死。

小蕭突然眼睛一睜,暴喝一聲:“李大哥,銅人小腹,一鏢!”

在一起倒斗這麼久了,我還是第一次聽見小蕭有如此高的嗓音。我猛地一愣,而後很快反應過來,甩動小臂,那隻飛刃霎時間脫手而出,當的一聲擊打在銅人小腹之上。

果然不起作用,憑藉暗器是無法破壞青銅的,我心中暗暗着急。不等我有絲毫空閑,又聽小蕭再次吼道:“左肩,一鏢!”

我完全是下意識的掏鏢——出手,和之前一樣,銅人依舊紋絲不動。

“左腳,一鏢!”

“右臂,一鏢!”

“下顎,一鏢!”

“右肩,一鏢!”

就這麼數聲令下,我數鏢飛出,耳邊只有青銅的噪響和飛鏢擊打在銅人身軀上的清脆迴音。

前後銅人把我們逼得只有七八步的空間,我已經是滿頭的大汗,也僅僅是繃著沒有垮掉而已。

“老李,這次是不是折在這裡了?”和尚居然淡然的說道。

“放屁!”我吼道。“我他娘的怎麼會死在這?”

老白緘口不語。反觀夏侯雪,倒是波瀾不驚。也許她並沒奢望自己能活着走出這座妖陵。

小蕭再次閉上眼睛。我看他並不像放棄的神色,故我心中還存着一絲僥倖。

“大家…相信我嗎?”小蕭突然開口。我不知道他此時怎麼會有如此突兀的一問,忙回道:“自己的兄弟,我當然信!”

“那好,我只需要一擊,若我判斷沒有錯,三位大哥合力之下,一定能破這銅人死陣!”他的眼裡是不可撼動的自信,我看着他,心中也有了力氣。忙說你下令,我們指哪打哪。

“銅人左腋下,三尺!”小蕭大聲道。

我心說成不成都在這一下了,兩把短槍合二而一,我咬了咬牙,全身憋足了絕地一戰的勁兒,暴喝一聲。

我猛地一躍,老白和和尚同我一道躍起,手中分別緊握着三段齊眉棍和白玉墨劍,三道冷光齊下,直指銅人身上那一點。

我們心中早已明白,若是一擊不成,不能停止甲人,三人墜下,定是個被絞得血肉模糊的下場。

我心中決意已定,背水一戰,也不去想任何後果。

我一槍龍牙擊出,槍尖帶着我十二分的力道呼嘯而去。精鋼和青銅碰撞,槍尖傳來的感覺告訴我,我一擊並沒有破壞青銅的外殼。和尚勢大力沉的一式韋陀獻杵隨後而到,再擊之下,果然出現了裂痕;老白再是一劍三環套月,終於一聲脆響,碎片迸射之下,劍刃生生的沒入了青銅人的身軀之中,一聲讓人極其不適的機括停頓聲頓時響起,彷彿被刺中心臟一般,那青銅巨人果然如同小蕭所說,被我們破壞了精密的齒輪機括,立馬停在當下。

那銅人的動作就這麼停頓在了半空,生着巨大縱目的頭顱看似無精打採的垂下,手心中急轉的刀鋒也頓時停滯。

此時身後的巨人已然趕到,若不是眼前這尊巨人被擊毀卡死,我們五人已經被刀刃亂刀斬殺了。

“快過來!”我站在停滯的巨人腳邊,朝着小蕭和夏侯雪大吼道。

兩人輕身一躍,從巨人腋下穿過,五人終於闖過了這奪命的銅人陣。

心中滿是絕境重生的喜悅,我忙問小蕭是如何做到的,小蕭只是如釋重負般笑着,說他憑藉著飛刃在青銅人身軀上的撞擊,聲音在腹中迴響,這才判斷到了機括的關鍵位置。

身後數尊青銅巨人已經走到大殿正中,居然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來,看那架勢,居然好像要轉身往回行進!

當下之計,最好找到通往三殿的道路,儘快離開這裡方為上策。若沒意外的話,那條路正在我們前方,大殿的正中。五人加快腳步,朝前走去。果然,我們很快找到了通往三殿的甬道,五人先後走了進去。

和尚看見地上有幾隻掉落下來的金鳥,忙回身想去拾起。我見那金鳥沉重,攜帶多有不便,忙拖着和尚催促他離開。和尚一嘴的不情願,說什麼拿點明器壓驚,我只是不答應,和尚沒辦法,悻悻的跟我走了。

這段甬道並不像之前一樣,沒有經過精心的鋪設和裝飾,僅僅是從山體中開鑿出一條通路而已。老白邊走邊說,蜀人的先王蠶叢氏居石室,臟石槨,若說首殿和精美的廊道代表着楚人,那麼隨後的石殿和鑿山而成的甬道則代表了蜀人,也就是說,即使這裡在千年之前是楚國的領土,來到這裡的蜀人卻並不是被楚人奴役,相反,這一座蜀楚結合的地下宮殿恰好證明了楚人和蜀人的平等位置。

我心中奇怪,那就是說,當年蜀人來到這裡,來到這幽暗的大山腹中,還是被楚人恭恭敬敬平平等等的“請”來的,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等我思索完,前面的夏侯雪突然出聲道:“沒有路了。”

我往前走出幾步,只覺得一陣大風襲來,措手不及之下,髮帶都險些給吹飛了去。

我這才看清楚,路走到了盡頭,我們正在一處地下峽谷的山崖邊。其下幽深無比,看不到底端。前方隱隱約約有一座弔橋,但是在風中,繩索傳來的聲音告訴我,這座千年前建造的弔橋似乎不怎麼堅固。望着那片無盡的黑暗,我吞了口唾沫。

風,怎麼有風?老白疑惑道。其實這並不是我第一次感覺到風的流動,之前在錮魂石門外,我也清楚的感覺到了輕微的風吹。

小蕭從背後掏出了一隻木鳥一般的物件,對我們說道:“讓我放一隻火鳶,看看到底是個什麼狀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