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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人,在這裡拼個死活也沒有任何意義。”夏侯威話鋒一轉,微微收斂起氣焰。這樣的行為倒是與他狡黠的性格十分符合。

他說得不錯。情況就是八人已然被困在了這裡,要想出去,必須藉助對方的力量。單打獨鬥,在這幽深的地底無異於自尋死路。

老白手中的白玉劍依然沒有放下,閃耀着銀色微光的劍身直指夏侯威的面門。

“你…當日為何要告訴他這些?”他咬着牙發問。

夏侯威冷冷一笑,道:“搬山道人行遍天下,只為尋求上古丹珠。我恰好掌握着這兒的情報,令兄也正有意思一探究竟,如是而已。”

老白面色煞白,沒有開口。

“果然是同胞兄弟,二人長相如同一般,別無二致。”夏侯威道。

“我早晚會得知你的企圖。”老白冷冷道。

“你自願被我夾了喇嘛,恐怕也不是沒有目的的吧?”夏侯威的臉色陰沉得如同山鬼,猙獰而陰森。“這一點上,我們兩不相欠。”

“如果兄長真的…不在了。”老白沉聲道。“我會用這把劍割下你的首級。”

“悉聽…尊便。”夏侯威目光如梟,掃過站在他對面的每一個人,更是以一種異樣的神情看着我。不過那眼神隨即消失,他命令手下放下武器,老白也緩緩地收劍入鞘。

古藍依舊全身緊繃,牙關緊咬。此時才放鬆了戒備,持刀的雙手也就此低垂。

風波平息之後,氣氛一時卻回不到之前那般了。每個人心中都有了疙瘩,不用一個個問,單從每人心事重重的表情上就能看出來。

“老李,是我拖累了你。你不該來這兒,做兄弟的對不住你。”老白掏出絹布細細擦拭那把白玉劍,我在一旁兀自活動着筋骨。似乎身上哪兒受了點傷,全身上下總透着點不適。就在此時,老白突然小聲朝我說了這麼一番話。

“你都說是兄弟了,還記掛這個幹啥。我還不是為了還他們夏侯家一個救命的人情,你真想多了。”我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冒出來這麼一句,也低聲回道:“不過你也太不夠意思了,我老李自問不是蠢人,卻一直被你們這幾個孫子蒙在鼓裡,以後他娘的有什麼事提前跟我吱呼聲,我不是外人。”說到後面,我假裝慍怒起來。

“嗯,你說得對。”老白抱着兩把劍,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轉頭看見洛子嫣坐在一旁的泥地上,她臉面也是慘白的顏色,夏侯雪正在一旁。看來驅使蠱蟲已經讓她耗費了太多了體力,我看着這位剛毅非常的女子,越發的敬佩和憐惜起來。雖然是夏侯威請來的五毒巫醫,洛子嫣渾身上下卻沒有一絲異怪,反而是一位坦誠開朗得讓旁人倍感親切的人。之所以當時夏侯威懷疑裴烈的死和洛子嫣有關,我們卻毅然站在了洛子嫣那邊,這大概就是理由吧。

她呼吸有些急促,看來身體已經難荷重負。如果不是剛才她的從中調停,不曉得現在已經有幾人伏屍當場了。

“老白,洛姑娘…是個不錯的女子啊。她…唉,難能可貴啊。”我不曉得怎麼開口,只是胡亂第說著。

“我知道。”說著,他站起身,朝洛子嫣走去。

不知道他說了些什麼,即使是如此之遠的距離,我也能看見洛子嫣疲憊的臉上有了明顯的變化。她會心地笑了笑,站起身來看着老白,開口說了些什麼,又點了點頭。

夏侯雪十分識趣地起身離開,朝我走來。

“我弟弟…從小就是如此,李將軍不必放在心上。”她面帶歉疚地說道。

“放不放在心上,那都得看他做了什麼。我和他可不是第一天打交道了。”我冷冷地說著。

“我…”夏侯雪凝噎。

我突然覺得自己冷冷的語氣十分欠妥,畢竟一路上夏侯雪所作所為,並沒有一絲對不起我。夾在兩撥人之間,最苦悶的,一定是她了。

夏侯雪低着頭,像是想說些什麼,卻又無法開口。我是最怕女人的眼淚的,看現在的情勢,她哇的一聲哭出來也毫不為過。我頓時慌了,吱吱唔唔,半天才說道:“這些都是小事,當務之急是找到出路,其他的,我都不放在心上…活着第一,第一。”

她點了點頭。

我長吁一口氣,看來終於哄過去了。

“心裡想着什麼,就能說出什麼,做出什麼…真讓人好生羨慕啊。”她低聲幽幽地說著,望着洛子嫣和老白。

短暫的各自休整之後,眾人又重新聚攏,不過顯得十分之勉強。夏侯威清了清嗓子,道:“之前的不快,暫且忘記,現在必須尋找出路。與我有怨的,大可以出去光明正大的解決。”

“出路是肯定有的,洞頂的飛鼠就是證明。不過飛鼠進出的通路,不一定能夠供人行走。”我無意潑冷水,但是必須讓他們清楚眾人現在的處境。

“上邊?”夏侯威下意識地抬起頭。

雷成從一旁的黑暗裡走來,身邊跟着警覺萬分的古藍。大概是老白拜託他同去探路的吧,神策的那幫人已經不可信任了。雷成抱拳,說道:“將軍,那邊有路。”

古藍隨即向著我和老白點頭,看來雷成所言非虛。

“走。”夏侯威說道。

一腳淺一腳深地在土堆從中穿行,想到土堆下不知埋着什麼樣的駭人骸骨,心中就不住泛冷。尤其是老白,想到自己的哥哥可能就被掩埋在這裡的某處,心裡的滋味一定十分難受。

眾人一直貼着一旁的洞壁行走,走了沒多久,看見前方的洞壁好似突然塌去一塊。走近一看,卻是山壁被鑿去一大段,青黑的山岩上赫然有一條十餘尺寬的階梯。階梯往上延伸,沒入黑暗,看不到盡頭。

我啊的一聲,小小的吃了一驚。石階十分大氣,從下往上十分的直正平穩,沒有絲毫彎曲,彷彿透着一股隱隱的威嚴。那感覺,好似漢人宮殿之前的階陛一般。

世界上隱隱雕刻者細密的紋路,我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居然覺得有幾分面熟。而後恍然大悟,這才想起熊滄的黑色苗衣上的紋飾,居然和這些雕刻如出一轍!可惜的是熊滄已經葬身蛇腹,什麼也問不到了。

發現了路,自然是要走。眾人拾階而上,光腳他在冰冷的石階上,一陣入骨的寒涼從腳心直貫頭頂。眾人發現,每走一段距離,石階兩旁對稱的位置就會出現一些石像,類似於宮殿里的欄杆石柱,造型像人又像野獸,但沒人把那些東西放在眼裡。

石階非常長,我估摸着這樣的高度,一定已經高出湖面了。這麼說,現在眾人正在湖邊的大山腹內?唯一的好消息是,起碼我們已經沒有了水淹之虞。

氣喘吁吁,好在一路上再沒有異端。大概三炷香的時間,眾人終於踏上了石階的頂端。

這是一處完全由人工修建的石殿,殿頂和地面被打磨得光滑平整,雖然石殿的牆壁在我們目光所見之外,不過我可以肯定這是一間四方的石殿,和漢人修建的冥殿相似。

按照慣例,既然是人造的斗,那就一定得小心古墓機關,但這不是中原的斗,不能以以往的經驗加以判斷。我又想起小蕭了,若是他在,什麼機關都可以不放眼裡。

還是老規矩,眾人貼着一邊的殿牆慢慢探索。從天然的洞穴到人造的墓穴,眾人都多了個心眼,顯得小心翼翼。人影在石殿的牆壁上晃動,四下又靜的出奇,氣氛詭秘得不可言說。

但凡見到牆壁,我們總能在刻畫其上的圖案里找到一些十分重要的線索,而這次卻不同。那似乎雕鑿的是一大片連綿的山脈,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正在此時,前方夜明珠的光線里,出現了一些異樣的東西。

那好像一隻五指張開高舉向天的手掌,難道是什麼死狀可怖的屍骸?眾人並不膽怯,走過去才看清那是什麼。所謂的五指,只是一些類似於樹枝的分叉,無數枝杈從根部連在一起,好似一棵巨大的無葉樹木。青銅“樹枝”上似乎刻滿了細密的紋路,好似披着細細的蛇鱗一般,給人的感覺卻是無比的粗糙。

夏侯威走了過去,指節擊打其上,傳來噹噹的聲音。

“青銅的?這是…青桐樹?”夏侯威喃喃道。

“將軍,那邊還有更多。”雷成說道。

我循聲看去,果然,在第一棵青桐樹後邊,還有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類似的青銅枝椏,此時此刻,我們彷彿置身青銅森林一般。

“這是…什麼?”夏侯雪又有了發現。

我們走了過去,看見一顆青桐樹上,枝椏間糾纏着一些白色的事物。那東西看上去像是絹布的質地,像極了白色的腰帶。

再一細看,許多青銅樹上都纏着這些東西,有幾棵更是纏滿一樹,遠遠望去,竟好似白色的樹葉一般。

“這是龍衣。”老白沉思片刻,道。

“龍…?”我疑惑道。

“既是蛇蛻。”洛子嫣補充道。“這片青銅的樹林…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