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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股怪力的推動之下,我不斷翻滾旋轉着被吸進黑暗的深處,只覺得自己彷彿被巨獸一口吞下了肚子,此刻正被咽下肚腹一般。

萬幸的是石門後的情況比我設想中要好太多了,若是不加修鑿的嶙峋山石,我一定會被碰個遍體鱗傷,頭破血流。屢次撞在岩石之上,除了有些疼痛也再無大礙,兩旁的石壁居然全被打磨得異常平整光滑,當年工匠的技藝可見一斑。

既然不是在大蛇的腹中,我心中頓時寬慰了許多。也不知過了多久,水流暫緩,我終於可以穩住身形,這才掏出腰間小囊里的陽燧,猛搖幾下清冷的藍色幽光頓現,我才得以一覽四下的全貌。

這是一間不大的石室,四四方方,縱深高皆約為三十尺。最讓我高興的是,這石室居然沒有被水全部淹沒,水面和洞頂之間尚有兩尺有餘的距離,我浮上去吐掉口中的羊腸氣管,高興得大吸了幾口陰冷而略微帶着淡淡腐爛味道的空氣。

雖說好不容易能夠自由的呼吸了,不過眼下依然身處這不明不白的地方,談不上脫困。粗略地檢查周身,發現並沒有受傷,也沒有遺失什麼重要的物件。摸着那兩把彎刀,我不禁想念起自己使用多年趁手無比的雙蛟槍來。若是長槍在手,哪由得你蛇人猖狂,我憤憤地想着。

找到出路,是當下唯一的希望。吹鼓了氣袋,我又長吸一口起,把羊腸含進口中,一個猛子扎進了水裡。

有些後悔,當初沒想到又要做穿山下地的買賣,也就沒問小蕭借那顆夜明珠。陽燧的光線實在有限,不過總比兩眼一抹黑好多了。我潛下水去,仔細探查身處的石室。

石壁上刻畫著許多詭異得不可言狀的圖案,我游過去觀看,這才看清石壁的正中央描繪着的是一名正襟危坐的人,如果那奇異的形象算得上是人的話。畫面用極細的長線條勾畫,處處透着上古的氣味。那人雙目大睜,頭上生角,口中獠牙差互,也不知是身披獸皮或是本就身生長毛,整個人看上去如同一尊猙獰的凶神一般,讓人不敢逼視。

我想起了這是在苗疆,傳說九黎一族的先祖正是魔王一般的蚩尤,這畫面上描繪的,莫不是就是他?

蚩尤之於苗人,等同於炎黃之於漢人,畫面上巨神的四周儘是伏地參拜的苗人百姓。不僅如此,許多飛禽走獸也在膜拜蚩尤的行列之中。此時此刻,那凶神的眼睛似乎正在狠狠盯着我,冷光下那目光怨毒異常,我不禁打了個寒戰,往後遊了幾步。我心說我又不是老白,在這東西上面浪費時間做什麼,找到出路要緊,這才沒有再去看那壁畫。

石室的正中有一座突起的石床,石床旁邊零零碎碎擺着些看似青銅鑄造的器具,年代久遠,已經腐蝕得看不出原來的樣子了。

懸浮在水中,我可以感覺到水在石室內流動,同時還注意到牆根的位置每隔一尺就有一個黑乎乎的空洞,那拳頭大小的洞口大概是專門開鑿出來供水流通的。我舉起陽燧照亮前邊,看到不遠處的石壁上有道石門,我心想那有可能是出路,忙奮力遊了過去。

沒有想到,越靠近石門,迎面湧來的水流阻力就越大。有幾次我奮力划進了石門,都被生生地推了回來,無奈兩旁的石壁又十分光滑,想藉助雙手卡住石壁也絕無可能。

把自己折騰的精疲力竭,我回水面換了一口氣,稍做休息的同時努力思索着。既然不能原路返回,那就只有走別的路。問題是,還有路可走嗎?

下過的斗也不少了,憑着自己的經驗,我自然而然地把目光投向了和入口對應的那面牆——說不定有出口!

指尖的皮膚都被泡得發了白,一番折騰之下,自己幾乎到了極限,疼痛也不失時宜地從渾身上下鑽了出來。我咬了咬牙,擰了擰有些僵硬的脖頸。

深吸一口氣扎進水裡,我徑直朝那個方向游去,陽燧的冷光中果然出現了一處黑洞洞的隧道,證明我的猜測果然沒有錯。一手握着短刀,一首持着陽燧,我小心翼翼地游進了隧道。

依舊是打磨得平整光滑的四壁,我慢慢往裡面游着,頓時覺得有些不對。這裡的水太靜了,而十尺之外的石室內,水流的流動卻可以明顯地感覺到。這意味着水流在前方的不遠處就到了盡頭,難不成這是條死路?我並沒有絕望,其實還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前邊地勢變化,高出了水的平面,也就是說,我說不定有機會上岸了。

往前遊了大概三十餘尺,果然發現前方的地磚上出現了漸漸升高的石階。我忙游上前去手腳並用地向上攀爬,約莫爬了五六十級,腦袋一暖,終於浮出了水面。

剛剛出水,手腳身軀都如同背負了千斤重物一般,差點沒站穩一個跟頭摔回水裡。

空氣中隱隱透着若有若無地潮腐氣息,但劫後餘生的我來說已經足夠了。我大口呼吸着,半晌才扶牆站起身子。

拾階而上,不久就走到了隧道的盡頭。我站在洞口旁,高舉手中的陽燧,卻奈何冷光衰微,根本照不見這兒的全貌。眼前的這處空間比料想的要大很多,像是山洞,又好似墓室寢殿,我頓時做不出判斷。身後的石壁不再有人工雕鑿的痕迹,我身處着的巨大空間更像是一處渾然天成的地下洞穴。

本想大聲喊叫幾聲,聽見回聲再加以判斷。但一想起潛伏在黑暗中的巨蛇和蛇人,我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若這真是它們休憩和繁育的老巢,我還是安靜點好。

鞋子早就被沖得無影無蹤了,我赤着腳行走在冰冷堅硬的岩石上,腳心傳來的疼痛讓我連連呲牙手腳都被泡得發了白,我苦笑一聲,無可奈何。

我想到了其他人,說不定他們都以為我死了。洞外當時徘徊着那麼多詭異可怖的蛇人,眾人毫無逃脫的機會。他們大概是隨我之後進入了石門。也不知道一路過來有沒有岔道,若是有,那可就傷腦筋了。

剛把棉布製成的耳塞鼻塞掏出來扔在一旁,就聽不遠處水聲一響,我心中隱隱一喜,果然被他們追上了。雖然這群人各自為政,但在這不見天日的斗里,人多勢眾還是最安穩的。

我忙忍着腳疼大步走了過去,可不想陽燧剛照亮漆黑的洞口,餘光里一抹黑影突然在一瞬間出現,而後又迅速地消失在了光亮的邊緣。

我一愣,不等有時間反應,我只覺得什麼東西裹着風勁橫掃了過來,那冰涼而細膩的感覺我絕不會認錯,那是蛇皮!長尾之類的事物狠狠地砸在我小腹上,打得我我差點口吐鮮血。後仰翻飛出去的同時,我又聽見“嘶嘶”的聲音從斜刺傳來,落地後不顧疼痛,連忙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子,下意識地摸出彎刀,朝那個方向狠力地擲了過去。

聽不見哀嚎的聲音,即使我這一式擲刀戰法在當年戰場上百試不爽,卻對那傢伙好似毫無傷害。僅存的一把彎刀緊緊握在手裡,我看見那個魁梧的影子緩緩出現在光焰邊緣,口中的凶信吐縮,顯得猙獰而詭異。

蛇人!

沒想到這麼快就和這幫怪物交上了手。這隻蛇人全身漆黑,僅有肚皮有些許白色。除開長頸,蛇頭和長尾,蛇人幾乎和常人相差無幾。

蛇人怪叫一聲朝我撲來,我沒有多想,一把滾到一旁閃開一擊。腦袋磕在地面的岩石上,頓時磕起了好幾個包。

心中一股子邪火越來越大,再也按捺不住。早就想和蛇人算賬,如今那些蟲豸居然敢找上門來。深吸一口氣,我冷靜地看着那張蛇面。

怪叫一聲,蛇人一爪揮來。我只能順勢閃避,卻一個不留神沒有站穩,腳底一滑向後坐倒。顧不上股間的疼痛,我定睛一看,這才發現一直掛在胸口的香囊已然被一爪撕破,淡黃色的粉末飛濺,瀰漫在四周的空氣里。再看那蛇人,好似看見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般,居然嘶叫着,極不情願地連退了兩步。

夏侯雪親手送給我的香囊,就這麼一下被蛇人撕破,到時如何跟她交代還真成了難題。但此時此刻,我正面臨一場死斗,現在的自己根本無瑕顧及其他任何事情。蛇人被硫磺熏得一愣,我看準了時機,一躍而上,瞬間竄到了蛇人身後。

我屏氣出刀,刀勢極快,右手緊握的苗人彎刀寒光凜冽,直襲蛇人的後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