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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的大罵被生生咽回喉嚨里,那聲詭異至極的啼哭之後,猛聽他身邊嘩啦一聲水響,和尚一屁股坐在地上,陽燧滾到一邊,恰好能照亮他光溜溜的大腦袋和一旁淙淙流淌的溪水。

我心中頓覺不妙,想也沒想提槍就奔了過去。一步越過虯結的榕樹樹根,我猛地發現溪水中一塊碩大的岩石突然動了一動,繼而是一陣如牛哞般低沉的鳴吼。如果不是確定這裡沒有別的人,我一定會誤以為那塊“岩石”上忽然亮起的兩點熒光是陽燧的光亮。我很快便明白,那根本不是什麼陽燧,而是一隻巨獸散發著冷光的雙目!

如同岩石裂開一般,我才看清所謂的石頭其實是那怪物扁平而醜陋的頭部。那東西大吼一聲,我只覺得如同颳了一陣腥風,黑洞洞的大口約有三尺寬,隱沒在黑暗中的身體更是看不清楚,全貌不得窺見,但我肯定這東西不會小,只在一瞬間,我又想起了當日在苗疆山腹之內遭遇到的巨蛇,難道說這傢伙是烏魯的遠親?

很快我就知道,那怪物絕不是蛇。和尚驚坐在地,離那張血盆大口僅有十尺之遙,饒是魔王轉世一般的鐵漢,和尚還是被驚得呆了,只是干瞪着眼前突然出現的巨獸不得言語。繼而他很快反應過來,大罵一聲姥姥,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僧棍已然在手,他急退數步,差點和聞訊趕來的我撞成一團。

“他娘的…洗個臉差點把腦袋洗掉了。”和尚依舊驚魂未定,大聲喘着粗氣。

“你惹的事,由你去了結,不過若是需要我老李幫忙,我絕不推辭。”我也是緊張無比,但嘴上依舊不忘調侃。

和尚退身的同時,那怪物也三兩步從溪水中爬了出來,之所以說它是爬,只因為我看得十分清楚,那怪物身側長着四條粗壯笨拙的腿腳,單憑這點,就足以斷定那東西不是蛇了。

這是個什麼東西,怎麼長的如此巨大?我總覺得這東西我認得,當日在楚山之中,開啟天官墓機關之前,我曾和一隻類似的東西搏鬥。守宮?我努力思索着,卻怎麼想怎麼不對。守宮體表被鱗片,而這東西卻看似光溜溜的,一片硬鱗也沒有。那隻守宮王行動迅捷,差點要了我的命,但眼前這東西雖看起來和守宮極為相似,但卻笨拙無比,根本不能和守宮相提並論。

老白三人此刻也迅速趕來,只看了一眼,葉落尋就驚呼:“這大鯢…怎生得如此巨大!”

“大…鯢?”我側頭剛想細問,就聽前方又是一聲狂吼,地面都為之震動。那怪物似乎發了怒,正向眾人迅速爬來。

之前曾想攀山越嶺如何艱難,卻萬萬沒想到這華山之巔也棲息着如此龐然的巨獸,而且很不巧的,那東西正攔在我們前進的道路上,氣勢洶洶,完全沒有一點讓路的意思。

雖然龐大,但十分笨拙,我料定那怪獸沒什麼本事,心中頓時大膽了許多。眾人已經散開,那大鯢此時剛爬到我們之前站着的位置,見我們早已閃開,那東西惱羞成怒,圓滾滾的身子扭動着,回頭就想咬離他最近的小蕭。

小蕭慌忙不迭,施展一招門派輕功“太陰指”,一下就往後退卻十餘步,那怪物一擊不成越發惱怒,又是一聲狂吼,只是這聲吼叫不是來自那大鯢的血盆大口,而是從一旁高高躍起的和尚口中喊出的。

和尚手中的僧棍是花重金請長安的名匠打造的,觸動棍身的機括,僧棍兩端包鐵的表面會伸出數十顆狼牙一般的黑鐵利齒,若是以和尚的臂力揮動長棍打在血肉之軀上,一棍就能帶去一大片皮肉,讓對手再也沒有還手之力。和尚將這僧棍珍藏多年一直捨不得用,經歷了楚山中的生死一幕,和尚才終於懂得什麼都比不過留得一條命在,只要能活着,何惜一根重金打造的武器。利器在手,任他神鬼鳥獸來奪命,先掉幾斤肉再說。只是不想和尚第一次帶上這狼牙僧棍就派上了用場,眼前這頭龐然大物的血正好用來血祭這柄利器的獠牙。

和尚躍起半空,勢大力沉的一棍狠狠砸下,一道烏光徑直砸向大鯢的脊背的正中。我心道這一下那怪物的脊骨差不多都斷了,卻只聽見一聲沉悶如擊中敗革的聲響傳來,和尚手中的僧棍生滿利齒的一段已經死死釘在大鯢背上,和尚想要收棍再擊,用力拔了幾下,卻發現猛擊之下鐵齒已經刺入皮肉太深,怎麼也拔不出來了。大鯢吃疼,怒吼一聲,四根粗短的腿一下子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只見它身子一扭,和尚此時握着棍子不鬆手,一下被扯飛起來。這麼一下總算是拔出了狼牙僧棍,我看見棍子那頭的鐵齒上帶着一大團稀爛的皮肉,就算如此,和尚也僅僅是徹底激怒了大鯢,並沒有給它致命的一擊。

大鯢背部的創口僅僅流出一些血液,而後便是黃油一般的粘液不斷湧出。我心道不知是誰給了這怪物吃了什麼好東西,竟然長得如此肥碩,皮下滿滿一層都是油脂。

和尚大力之下站立不穩,一下抱着棍子一頭摔在了大鯢身上。我暗叫一聲不好,連忙衝過去,只看見和尚從大鯢滑膩的背上一直溜到了尾部,那大鯢的長尾如同柳葉一般,兩頭窄中間寬,通體扁平,就這麼一甩,頓時之間和尚大叫着飛了起來,我一驚,那光溜溜的大腦袋不知道沾了多少大鯢體內的油脂,正徑直朝我飛來。

我心中罵了一句娘,卻早已躲閃不及。和尚牛高馬大,行裝加那一身腱子肉約有兩百多斤,就這麼生生的砸在了我身上。我只發出了一聲悶哼就被死死的壓在了下邊,只聽見和尚暈乎乎的嘀咕:“這石頭怎麼這般柔軟…”

半邊臉頰給生生壓進泥地里,我頓時火大不已,努力抬起頭張口就罵,不想和尚實在太重,我剛抽一口氣就被活活的壓了出去,胸口一空,什麼也喊不出來了。

大鯢彷彿知曉了我們二人的困境,立刻轉過頭,死死的盯着我們的方向。我剛想起身,無奈和尚這麼一下幾乎把全身筋骨壓得散架,完全用不上力氣,而和尚似乎還沒有從眩暈中緩過來,也不知道現下的情況多麼危急。

小蕭目睹這一切,知道情勢千鈞一髮,他想也沒想,一顆機關雷已然在手,眼看就要投出。

老白此時大吼一聲:“兩邊山頭都是積雪,機關雷會引發雪崩,切不可輕舉妄動!”

葉落尋站在一旁,背後斜挎着那柄重劍。她沒有選擇使用重劍殺傷那頭大鯢,反倒是握着一把極其細長的輕劍,只聽她朝旁人說道:“大鯢遲鈍,廢去其雙目,就能使它找不到我們!”

小蕭會意,抬手翻出袖口暗藏的袖箭,瞬間擊發。那大鯢雖大,眼珠子卻只有雞子大小,但對於使慣機關暗器的小蕭來說,在十餘步的位置擊中黑暗中的明亮之物並不是什麼難事。只聽箭矢一聲破空的鳴嘯,大鯢兩盞明燈一般的雙眼頓時黑掉一隻,晶亮的液體奪眶而出很快便暗淡,再也發不出一絲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