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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他娘的是什麼東西!

渾身上下一陣冰冷,我看着那個詭異得無法言說的黑影,那個影子也就這麼矗在離我幾尺的湖邊,一動不動。

“李將軍,你在那裡做什麼?”夏侯雪見我一個人走到了湖邊,疑惑之下朝我走了過來。

我心中一急,回身大喊:“別過來!”耳旁同時響起一陣風聲,待我回頭之時,湖畔已經不見了那個黑影,我猛地抬頭,看見那個影子遮住了空中的明月,正高高躍起,從半空向我撲來。

我急忙矮身一讓,閃到一旁,猛地拔出腰間的雙刀。那個影子猛地落在我之前站立的地方,腳底被踩碎的碎石飛濺,我橫起雙刀格擋,精鋼的刀刃在礫石擊打之下清脆作響。

那影子嘶嘶了幾聲,站直了身子。我看着他那詭異的長頸根本不可能是常人擁有的,雖然面對着我,無奈四下漆黑,我怎麼也看不清那東西的臉面。而且,這東西能算人嗎?

那影子運動極快,看似又要朝我撲來。一路上的壓抑讓我胸中的邪火一下子燃了起來,我大吼一聲迎着那怪影沖了上去,手中的彎刀風中作響。我是下了殺心和死力的,苗疆的彎刀刃如彎月,極其適合劈砍,加上我從軍多年的步戰戰法,來敵幾乎無法躲閃。這刀極其凶蠻地砍在那影子的臂膀之上,卻被一股蠻力狠狠的盪開,我心中一沉,怎麼這感覺和砍在鱗甲上一般?!

黑影見我一擊不成,奇長的脖頸一縮,又突然一伸,向著我咬來。我忙橫起手中的彎刀招架,卻被那怪物一口咬住刀身,昂頭彎頸一把將彎刀甩飛了出去。

如同野獸般的咆哮突然響起,我腦後此時明光大作,四下頓時被映亮。大驚之下這才看見那張血盆般的大口正朝我洞開,腥膻的渾濁氣息差點把我熏暈過去。那密布細牙的大口之上,是四隻銅鈴般圓睜的眼睛,正滿是怨氣死死地盯着我!

這…這是蛇啊!

血紅的信子差點就舐到我的鼻尖,我發了一聲喊,抬起腿踹在那怪物的小腹之上,卻只覺得好似踹到了一堵牆壁,我一個沒站穩向後翻倒,同時感覺腰間一陣冰冷,似乎是什麼東西瞬間環住了我的腰身。我情急之下想要掙脫,卻感覺滿手的冰涼和濕滑,這蛇人全身披着黑鱗,纏着我的正是它身後的那條長尾!

夏侯雪此時從斜刺里殺到,兩把修羅刺握在手中,直襲那蛇人的胸口。蛇人低嘶一聲,轉頭對着夏侯雪,長滿鱗片的手臂橫掃過去,夏侯雪只有急忙閃避。蛇人身子一擺,我頓時給甩了出去,差點就落在了湖裡。

若是長槍在手,我早就一槍出去要了那怪物的命,但這次來苗疆並未攜帶身旁,現在方才後悔起來,相比之下,彎刀怎麼用都不趁手。我站起身來啐了一口,又朝那怪物躍了過去。

夏侯雪正在和蛇人纏鬥,我見她徒有招架之力,更別說克敵制勝了。蛇人全身被鱗,刀刃不破,而且夏侯雪是個女子,天生對這些蛇蟲有些忌憚。幾乎招架不住,我見時間不容耽擱,雙腿使勁一把斜肩撞了過去,正死死的撞在那蛇人後腰之上。

我這麼一下鉚足了全身的力氣,把那蛇人撞得往前撲倒,而我也一把趴在了它背上。一下只覺得衣衫濕透,渾身腥臭無比,差天吐在當場。一拳搗在那蛇人的肩胛之上,它似乎發了怒,脖頸彎過來咬我。我撐起手臂閃躲,無奈蛇人一背濕滑的黑鱗,我一個沒撐住,重重地滑倒在一邊。那蛇人見我露出破綻,刺溜一聲爬了出去,站起身子反身一爪就朝我抓來。

“老李!”老白的佩劍已然揮到。那蛇人沒有防備,肩頭頓時被削去了一塊皮肉。弄血飛濺,撕心裂肺的叫聲響徹山谷。我見有機可乘,忙趁那怪物引頸嘶號之際一個鯉魚打挺躍了起來,從靴筒中摸出一把匕首,一把就捅在那蛇人的腹間。

連受兩創,蛇人露出了畏怯,嘶鳴一聲轉身就朝着湖邊奔去。

我看那怪物想跑,提刀就追,卻聽老白吼道:“別追!”我心中一轉,心道這怪物看似就是湖裡來的,那平靜的湖水下面說不定就是那東西的老巢,我要是這麼貿貿然追過去,還不知道會遇見什麼。看着那個黑影快速地逃進湖裡,撲通一聲之後,耳邊滿是湖水攪動的聲響,漸漸輕微,最後歸於平靜。

“那是什麼東西?”夏侯威此刻站在我身旁問道。

“長着蛇頭蛇鱗的…人。”我之所以說那是人,是因為那怪物的軀體幾乎和人一模一樣,只是四肢後背布滿了黑鱗,唯有肚腹胸口還有人皮的顏色。

“不知熊先生可曾聽聞此種怪物?”夏侯威朝着熊滄發問道。“實不相瞞,我等並不是玉商,一路而來,相信也不需向先生隱瞞了。”

“你們漢人說收人錢財替人消災,這同樣適用於苗人。熊滄雖是苗人,卻也知道這為人處事之道。”熊滄微微一笑,繼續道:“烏帕卡,守護聖湖聖山的衛士,烏魯的子孫。”

“守護聖山,聖湖?”夏侯威滿臉狐疑。“除此之外,還守護着其他東西嗎?比如…岩洞?”

“都是族中自古流傳下來的神話,若是冒犯聖山聖湖,就會被無情的烏帕卡吞食。”熊滄答道。

“湖裡來的?”夏侯威繼而轉向我。

“一身的腥濕,應該是來自湖中無誤。”我一邊脫下渾身濕透的苗衣,一邊回道。還好之前的打鬥沒有傷到自己,我檢查着全身,並沒有傷口。

“一路上…倒是和蛇打了不少交道。”夏侯威喃喃自語,轉身朝着篝火走去了。

老白拾起那塊被削下的皮肉,握在手中細細端詳着。古藍說他也聽過山上有怪物的傳聞,沒想到今日給碰上了。

“洛先生,你怎麼看?”老白把那片綴滿黑鱗的蛇人皮膚遞給一旁的洛子嫣。

“是蛇,又是人。”洛子嫣若有所思。“我也是第一次得見。”

“我們可不是第一次了。”我擰乾了衣衫,隨口答道。“上個月,我們在荊州的山裡,倒鬥倒出了一隻巨鼎,那妖陵里就有這樣半蟲半人的怪物。”

我覺得洛子嫣是個坦蕩的人,對她也就沒了遮攔,脫口而出地說道。沒想到她聽罷頓時一怔,顯得萬分的震驚,忙要我說下去。

我長話短說,把楚山驚魂的往事給洛子嫣簡述了一遍。聽得她是驚呼連連,若不是老白從旁佐證,我估摸着她是決然不會相信我說的話的。

“蟾人?還有如牛一般大小的…巨蟾?”洛子嫣難掩眉間的驚訝。

“不錯。妖陵里的蟾人,大約有萬數。不知是何人…”老白在一旁說道。

此時我們已經坐在了篝火邊,夏侯威在一旁休憩,我們坐在離他較遠的地方。我原本以為夏侯威已經把之前的情況統統告知了洛子嫣,沒想到並不是這樣。看起來他對任何人都有所保留,心思之縝密,我真是望塵莫及。

“難道族中的傳聞…是真的?”洛子嫣低聲自語道。

我一下來了興緻,連忙追問她。夏侯雪見我們圍在一起,也走過來聆聽。

雖然是夏侯威的姐姐,洛子嫣卻並不避諱夏侯雪。她慢慢的講述着,關於那些鼎,那些流傳了千年的傳說。

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前,那個時候的苗人還不叫苗人。有一天,在大王的帶領下,崇拜山川鳥獸的先民鑄造了數個大鼎,分別對應着不同的鳥獸蟲魚,這些大鼎用神秘古老的秘法鑄造而成,擁有着這些神靈的力量。

神鼎問世的消息不脛而走,傳入了中原皇帝的耳中。為了奪取這些神鼎,中原人發兵南下與苗人先祖激戰,而擁有神靈護佑的苗人先祖擊潰了中原人,保衛了疆土。

苗人先祖的國土得以保全,大王的統治又延續了許多許多年。直到有一天,一批中原人偷偷潛入南疆,在先王的墳墓里盜出了五隻古鼎,帶回了中原。

說道這裡我心裡一驚,這個盜墓的人,想來定是當年的杞王姒春,他那五隻鼎,居然是從苗人先王陵墓中盜掘來的!

現實和傳說互相印證,這證明洛子嫣所言非虛。我繼續聽下去,只想得到更多的消息。

從此五鼎散落中原,沒了下文。有些部族為了尋回這些祖先的神器,舉族遷往中原,也再也沒了消息。而世世代代的長者都會告訴後人,一定要去中原找回這些祖宗留下的寶物,一直到現在,部分苗人依然知道這些故事,不過真正去尋找的,恐怕已經沒有人了。

“你們把那些鼎稱作什麼?”老白蹙眉問道。

洛子嫣深吸一口氣,說道:“先人善蠱術,這些鼎被稱為蠱王鼎。”

蠱王鼎!這不是荊離口中說的么!

洛子嫣和荊離皆是苗人,五毒教和天一教皆是苗教,難怪他們都知道這蠱王鼎的傳聞!

據我們所知,那個巨大的青銅鼎和蜀人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難道現今苗人的祖先,正是古蜀人?我突然想起了妖陵里石台下那成堆的蜀人巫祝屍體,若洛子嫣說的沒錯,那些人正是遠赴中原尋鼎的苗人先祖,他們不知用了何種方法接近了持有神鼎的楚人,卻不想橫生變故,全部死在了大山之下。

洛子嫣的一番話,好似醍醐灌頂,心中纏繞已久的謎團頓時解開了不少,只覺得一陣莫名的輕鬆。

“小哥,那邊風大,你還是過來避一避吧。”老白朝着遠處放哨的古藍喊道。更遠處,兩位神策卸嶺力士也沒有入睡,而是持刀護衛着魁首的安全。熊滄坐在篝火旁邊,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白先生,我無妨。”古藍頭也不回,只是穩坐在那塊湖邊的大石之上,眼睛死死地盯着湖面。“若我不在這,它們就會過來。”

他的話很是平常,卻讓我背脊生涼。我也朝着湖面望去,月下的大湖安靜澄澈,遠處是大山黑魁魁的倒影,什麼也看不分明。

“他們,就在那裡。”古藍低低的說著。風從林子里吹來,湖面頓起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