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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聲男人的慘叫,不需要預感,我心裡一沉,就知道一定發生了什麼不好的事。我們三人一驚,幾乎是從地上一躍而起,直衝堂屋後的天井而去。

“魁…魁首!”雷成滿臉驚恐的朝着大步趕來的夏侯威道,我看他渾身哆嗦,也就是勉強的繃著而已。

“他娘的怎麼了!”夏侯威一臉的惱怒,一把抓起雷成的衣襟。

“蛇…蛇蛇蛇啊!”雷成幾乎要哭出來一般,半天才說出來一句話。這麼個剛烈的漢子居然駭然如斯,不知道方才發生了什麼可怖的事情。“裴烈,被,被蛇咬了!”

我這才注意到雷成、杜海、古藍三人都縮在天井的一角,而古藍更是拔刀在手,如臨大敵。

“裴烈人呢?!”夏侯威幾乎是咆哮着問道。雷成渾身顫抖着抬起手,指着天井的那一頭。夜色沉重,唯一的月光也被遮在的厚厚的雲層之後,四下漆黑,不見五指。

夏侯威啐了一聲,從懷裡摸出來一顆明光大作的夜明珠,頓時照得四下如同白晝。那鵝蛋大小的夜明珠,看似比夏侯雪的那顆還要好上幾分。

夜明珠映亮了四周,更照亮了裴烈扭曲而鐵青的臉。眾人一陣驚駭,只見裴烈四仰八叉第倒在那個角落裡,五官已經凝固,雙目圓睜,嘴巴大開,似乎正在慘叫。

更加讓人脊背發冷的是,裴烈的舌頭髮黑,伸出嘴外垂在唇邊約莫三寸,像極了鬼話中的弔死冤鬼。而片刻之後我才看清楚,那根本不是裴烈的舌頭,而是一條長滿黑鱗的蛇尾!那條漆黑的尾巴迅速地消失在裴烈的咽喉里,我心中一陣惡寒,那條蛇居然鑽進了裴烈的肚腹之中!

壓制着腹中的翻滾,我拔出刀,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

“別過去!他沒救了!”老白大吼一聲,我一愣間停下腳步。

裴烈的四肢以一種詭異非常的姿勢扭曲着,死不瞑目。古藍不知從哪扯出一塊破布,扔了過去,不偏不倚地蓋在了裴烈臉上。

那種氣氛真的是詭異非常。中夜時分,一條毒蛇憑空出現,殺死了我們中的一個人,而且鑽進了屍體腹中。外邊,是白日里都冷清詭異的苗人村寨,四周密林環繞,不曉得有什麼潛伏在那兒。

洛子嫣和夏侯雪聽到慘叫,這時才趕到當場,不等發問,兩人看到了那詭異的一幕,都頓時驚得說不出話來。熊滄也隨後趕到,也許是身為巫師,他並沒有太大的波瀾,只是自顧自的碎碎念着什麼。

“你…一定是你乾的!”一聲怒吼打斷了四下的沉寂,卸嶺力士杜海拔刀在手,朝着一旁的洛子嫣喝道。

“裴二在林子里得罪了你,你懷恨在心,用邪術引蛇殺人,別以為我不知道!”杜海揮刀,眼看就要向洛子嫣砍去。

而白天曾袒護洛子嫣的夏侯威也用一種懷疑的目光打量着洛子嫣,很顯然,此時此刻的他站在了下屬那一邊。

雷成見魁首如此,更是在一旁大聲附和道:“五毒的妖女操蟲縱蛇,本就不是難事,那蛇…詭異非常,一定不是山野里的蛇!一定是這娘們搗的鬼!”

“不會的,子嫣怎麼會做這種事…若不是之前她…”夏侯雪站在洛子嫣旁邊,有些焦急的為她辯駁道。

“呸!那蛇說不定就是她使的邪術,把我們逼到那蟲子窩,讓我們全往死路上走!苗人就沒安好心…”說道後面,雷成意識到了除開洛子嫣還有熊滄這個苗人,這才沒有繼續說下去。

“洛先生,在下是十分信任你的。只是這事太過蹊蹺,若非你能…”夏侯威低聲一字一句地說道,兩隻眼睛死死地盯着面無表情的洛子嫣。

“也就是說,你認定是我做的了?”洛子嫣冷冷的開口道。

“洛先生言重了。你只需拿出憑據…”夏侯威繼續道。

“我沒有辦法拿出憑據,若是不信,我也無計可施。”洛子嫣的口吻冷如冰霜。

“那麼…”夏侯威眼裡閃現一絲殺意。

沒等夏侯威說完,他身邊的雷成和杜海就揚起刀砍了過來,而洛子嫣卻毫無防備。

那洛子嫣不像是個壞人,我剛想幫她辯解,卻發現神策的人已經出手,待我反應過來正要去接那兩刀的時候,卻已經晚了。夏侯威是個梟雄一般的人物,我決不懷疑他的果斷,只怕他一聲令下,洛子嫣就要血濺當場了。

哪知青鋒一閃,兩聲清脆的刀刃交鳴聲中,兩名卸嶺力士後退兩步,驚訝地望着一個身影擋在了他們和洛子嫣之間。那人不是別人,正是老白。

“白道長,你…這是何意?”夏侯威陰沉着臉,露出個勉強至極的微笑。

“我信她。”老白冷冷地吐出一句話。

我忙跑到老白旁邊,右手緊緊捉住刀柄,說道:“我也信她。”

夏侯雪更是疾走到夏侯威前邊,抬起頭呵斥道:“出師未捷,就拿自己人開刀,你就是這麼做頭領的?”

夏侯威又氣又惱,半天才憋住,大聲喝止了兩位手下,雷成杜海兩人喪氣垂頭,不甘心地收刀入鞘。

從劍拔弩張到風波平息,互為同伴的眾人各自收起了武器,但空氣中依然瀰漫著不可名狀的味道。

“各位,聽我一言。這鑽人肚腹的凶蛇在我苗疆是極為不祥之物,若不是趕緊把屍身掩埋,只怕…”熊滄突然開口,這麼幾句話就把當場的眾人說得心頭一驚。

夏侯威沉思片刻,對眾人道:“之前的誤會,望洛先生不要記恨。為今之計,就按他說的做。”熊滄從屋中拿出一大塊黑色的麻布,我們七手八腳把裴烈冰冷的屍身裹住,又捆上麻繩穿上竹杠,抬了出去。

胡亂在村邊的林子里挖了個坑,草草地把裴烈的屍身掩埋了。填土的時候我想着麻布後那張扭曲而詭異的臉,越發覺得事情蹊蹺起來。死人畢竟不是什麼好事,眾人憑着夜色又悄聲回到了熊滄的住所,都是一臉的凝重,氣氛陰沉得不可言說。

“各自休息,計劃不變,明早上山。”夏侯威拋下這麼一句話,遣散眾人各自休息去了。

夏侯威沒有繼續和我們共處一室,大概是和他手下待在一起。洛子嫣走過堂屋,微微偏頭道:“多謝白公子。”而後又轉向我道:“李公子也是。”她說的極輕,也未停下腳步,說完話,就這麼走上樓去。

古藍也留在了堂屋裡,好似臨陣的軍士,這小夥子睡意全無,坐在牆邊細心地磨着雪白的刀刃。見他在這,我頓時大為安心,心裡對他的欽佩又增了幾分。

“老李。”老白突然開口道。“還有小哥。”

“什麼?”我本已閉目小憩,突然聽見老白開口,忙抬起頭看着他。

“此行…兩位一定要多加小心,何時何地,都不要忘了自保。”老白說出這麼一句,就往後一靠,閉目養神。

見他這樣,我也不好再去問他。這麼句話的確顯得突兀非常,但老白做事,從不會毫無緣由。我低嘆一聲,也沒有再去想。

長夜漫漫,雖然腦子裡很亂,但是一旦睡着,再一睜開眼,就發現門外天光四耀,已經是早晨了。

眾人打點好行裝,就要出發。夏侯威又給了熊滄一些黃金,說是看見溪里有原石的碎塊,要親自上山找玉。熊滄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夏侯威的要求,眾人又在熊滄家中隨意吃了些當地的食物,就這麼出門了。

夏侯威和兩位卸嶺力士面色陰沉,大概還在記掛昨晚發生的事。杜海更是神色黯然,左手提着個酒瓶,抬手飲了幾口,默不作聲。

眾人在四周冰冷的目光里走出了村子,進入了叢林間。我這才發現昨晚正是把裴烈埋在這附近,心裡不由有些唏噓。

“魁首,我去拜拜裴二兄弟。”只見那杜海緩緩的走了過去,夏侯威也沒有阻攔。

只要是人,不管是飽讀詩書的聖賢,或是惡貫滿盈的敗類,多多少少都是有一些情的。大概是共事得久了,那杜海忍不住悲痛,想去再見兄弟一面。

哪知剛走過去,杜海就發了一聲喊,繼而一屁股坐倒在地,嘴裡吱吱唔唔,說不出話來。

我們一愣,趕忙跑了過去,一瞥之下也是大駭,只見昨夜埋葬裴烈的地方,居然被生生刨開,裹屍的黑布被撕成了襤褸,而屍體,居然不翼而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