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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瞥幾乎讓我魂飛魄散,那巨蛇長龍一般的軀體盤曲在湖底的巨石之上,微光中龐大的頭顱低垂,散着磷光的蛇瞳直勾勾地看着眾人。彷彿知道來者十分可怖,烏兒白兒頭也不回地往前猛游,八人緊緊地拽着兩條蠱蛇的蛇身,稍微鬆手就有被甩脫之虞。

那條巨蛇從岩石後探出頭來,如幽魂一般突然顯形,可以說毫無徵兆。片刻之前,連兩條由洛子嫣親手馴養的蠱蛇都沒有絲毫的察覺,我甚至覺得那大蛇本是石雕,突然的出現,好似在一瞬之間突然活過來一般!

我不知道眾人有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而且這是在大湖的湖底,我不可能大喊出聲警告眾人。唯一能希翼的,就是兩條蠱蛇游得夠快,我們才不至於成為大蛇的腹中之物。

我死死抱住蛇身,看着八個人在兩條蛇的牽引下往寨子的深處游去。殘破的牆垣看不到邊際,這座沉睡在湖底的古寨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回頭望見不遠處的殘垣斷壁間頓起一陣渾濁,藉著昏暗無比的光線,我能看見一個碩大的黑影在慢慢向我們靠近。

蛇!

難道這就是當地苗人口中的山靈烏魯?這就是吃掉熊滄的兇手?

此時此刻若是在地面上,我八成已經是冷汗漣漣了。冰涼的湖水迎面而來,倒讓我分外的清醒起來。之前在岸上遙望湖面,見到那巨大的蛇影,比此時在身後窮追不捨的大蛇還要大得多,也就是說,在這湖裡,絕不會只有一條巨蛇。

蛇人和巨蛇的出現絕不會是偶然。我突然有了一個很可怕的設想,難道說我們前往的地方,正是這些怪物的老巢?那不是送死去嗎?

這不同於戰死沙場或是殞命於天災之中,被巨獸活活的吞進肚子,不明不白的枉死南疆,我是真的無法接受。可惜人不是魚,在這幽深的湖底,再厲害的高手都如同被捆縛住了四肢一般。拳腳都無法施展,更別談逃命自救了。想到這裡,我頓時有些絕望起來。

兩條蠱蛇靈活非常,碩長的身子在斷壁殘垣之間穿行蜿蜒,居然毫無磕碰。兩條蛇沒命的逃,速度之快讓我這個在馬背上顛簸多年的人都有些目眩,更不曉得那兩位女子如何了。

兩邊的山勢驟然緊縮,在我們前方不遠處合為一體,寨子所處的山谷眼看就到了盡頭。我費儘力氣抬起頭,迎面而來的水流幾乎把羊腸氣管拽出我的嘴巴。細沙渾泥刺得眼睛生疼,我勉強地看着四周的山勢起伏,幾眼望去心裡就有了些大概,這兒一定就是幾座大山在水底的交匯之處。不遠的山腳下,我的目光透過殘垣斷壁的殘影,看見那兒的山壁之上赫然有一團濃得化不開的黑影,腦子猛地一炸,想起了夏侯威多日掛在嘴邊的話語,心說那就是傳說中的苗人洞藏的入口?

十餘條黑影從頭頂上方的石壁邊緣突然出現,探出的半個身子好似活人,奇長的脖頸卻根本不可能是人所擁有的。片刻之後,那些影子迅速地一躍,掉轉身子扭動長尾,直朝水底迅速游來。湖面的光線之下,投在湖底的影子幢幢忽閃,讓人脊背發寒。我心道不好,他娘的,是那些蛇人!

這種感覺難以言表,就好似中了敵軍的奸計,我軍被引誘之下深陷包圍一般。後有巨蛇圍追,前有蛇人堵截,這他娘的真是一次漂亮的合圍!這下我們真是插翅難逃了,只怪這蛇太精了,簡直是成了妖怪!

大概是慌不擇路,也可能是蛇類逃生的天性使然,兩條蠱蛇四面楚歌之下居然不假思索,向著前邊的洞口遊了過去。

這也許是最後的一線生機,不過這麼做同時也是斷去了自己的後路,如同被堵在石洞里的小鼠,待到氣袋用盡,若是依然沒辦法逃出,等待眾人的依舊是一死。

游進洞口的那一剎那,我只覺得四周的水流頓越發冰冷起來,那股寒意如同置身無底幽冥,瞬間凍住了三魂七魄。剛還在擔心身處黑暗之中,恐怕無法招架蛇人突如其來的暗算,一旁忽而數道亮光頓現,原來是夏侯威和手下掏出了隨身攜帶的夜明珠。明光大作中我猛地發現自己的腦袋正朝着洞頂的石柱撞去,我一個激靈急忙縮頭躲避,這才避開。多虧了這夜明珠,若不是看清了四周,我險些一頭撞在岩石上,蛇身扭動之下力道奇大,這要是撞上,一定是腦漿迸裂,橫死當場了。

說這是渾然天成的洞穴,四周卻處處透着人工雕鑿的痕迹,又是在這麼個湖底石寨的旁側,這石洞絕不可能是簡簡單單的石洞,難道真如夏侯威所說,這真是苗人放置先人遺骨的藏洞?

石壁經過簡略的修砌,洞穴大體上呈現四方的形狀,好似王侯陵墓中的寢殿一般。似乎有些地方還描刻着一些神秘的符號或是文字,不過那些痕迹都太模糊了,蛇身晃動之下根本看不分明。

我這時才看清楚,先前差點被我一頭撞上的石柱,也並不是胡亂生長的山岩,更不是當年苗人疏忽之下沒有除去的亂石。那是一張崩塌一半的石臉,突兀而出的石柱,正是碩大石人頭部之上的眼睛。大概當年洞頂的位置有很多這樣的石雕人臉,不過時光久遠,石洞又浸在湖底深處,那些雕像早已崩塌到不成樣子,僅有一些殘留的痕迹保留了下來。

石洞的存在並不足以讓我詫異,真正讓眾人不可理解的是洞外那些蛇人的行動。

我看着那些蛇人約莫有十餘只左右,明明近在咫尺,只要游過來就能把我們開膛破肚趕盡殺絕,而我們卻絲毫沒有反抗之力。饒是如此,卻並不見一隻蛇人游進洞來。

眾人身處的洞內大亮,洞外霎時顯得黑暗無比,只能勉強地看見數十個詭異的人形黑影來回遊弋,又好像在踟躇徘徊一般。不知道為何,那些蛇人無一敢踏近洞口一步,彷彿我們身後的洞穴里有着什麼更可怕的東西一般。

龐大的黑影在不遠處的房屋廢墟間時隱時現,若非之前見到了它的真面目,我真可能把那當成是神話中的巨龍。

蛇人和巨蛇既不進來也不離開,好似死守在那兒一般。那群長着鱗片的怪物之意圖十分明顯,那就是把我們困在這裡,直到我們活活憋死,或是無法忍受而游出岩洞。這幫東西居然比人還要精明狠毒,我心中唏噓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一陣猛逃,氣袋中的空氣已然所剩無幾,時間緊迫,必須儘快作出決定。我看着夏侯威,這位所謂的卸嶺盜魁卻並不慌張,不緊不慢地放開了蛇身,趴在石壁上仔細摸索,似乎正在搜尋着什麼。無路可逃,兩條蠱蛇也失去了作用,眾人這才陸續鬆開了緊抱的蛇身。

夏侯雪打着手勢,問我情況如何。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知曉。望着洞外徘徊不已的蛇群,每個人的心都高高懸起,不過這麼久也不見它們攻過來,眾人才稍微放鬆。不管是什麼原因,我們還活着,那就夠了。

我雙手划動,緩緩靠近夏侯威。他依然在自顧自地觀察着石壁,似乎洞外虎視眈眈的蛇群全然不在眼裡。我理解他的想法,這極有可能是當年苗人放置先人遺骸的洞穴,那麼就絕不可能只有這麼一處洞穴,也就是說,這只是一處入口,還有進入更深處的路徑沒被發現。

事實很快地證明了我的猜測。在一處看似平整的石牆上,夏侯威一把拂去了附着其上的螺類和水藻,一道長直的裂縫赫然出現在眼前。老白遊了過來,拔出佩劍在石壁上划動,出乎眾人的意料,寥寥幾劍之下一道石門就這麼顯露了出來。原來那並不是石壁上的裂縫,而是石門的門縫。

石門之上雕刻着一些難以描述的圖案,像是雲霧又似乎是波濤,但無論是什麼,怎麼看怎麼不像出自苗人的手筆。待我片刻之後定睛看清,才發現那既不是雲霧也不是波濤,而是描繪着千萬條纏繞在一起的群蛇!

又是蛇!看來此行真的和蛇脫不開干係了。

夏侯威首當其衝,肩膀頂着石門欲將其推開,石門卻紋絲不動。兩名卸嶺力士見狀,忙遊了過去和夏侯威一道用力,石門這才稍微翕開了一指之寬。我見事情終於有了些轉機,雖說石門後邊也不見得是什麼好地方,不過怎樣都好過困死在這兒。心裡有些激動,我、古藍和老白也加入了他們的行動。

六人合力之下,石門終於慢慢被推開。不等浮游在門邊的我歇一口氣,我突然覺得自己彷彿被一隻巨手所拖拽,一股力量就這麼把毫無防備的我吸進了石門深處。天旋地轉間只覺得自己彷彿被什麼東西吞進了腹中,光亮離我越來越遠。

心中一驚。他娘的,難道石門後邊是一條巨大的黑蛇,它張開嘴巴,只等人送上門來!而此時的自己,莫不是正被它吞進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