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張素素回房換了平日穿的衣飾徑直離開了相國董府,聯絡城內黃巾,且說董卓聽聞天子召喚,乘坐車輦緩緩朝着長樂宮而去。
也不知怎麼,就在董卓將要乘上馬車之時,他忽然聽到前面拉車的四匹馬齊齊揚蹄嘶叫,看上去異常暴躁不安。
“相國恕罪,相國恕罪!”趕車的兩名西涼軍士卒一見,慌忙叩地請罪。
“......”凝神皺眉久久凝視着那四匹馬,董卓微微點了點頭,也沒怪罪,登上馬車,待安穩坐下後,沉聲說道,“去皇宮!”
“諾!”
不知為何,方才從府里出來時,董卓的心情還是非常愉悅,但是自從坐上了這輛馬車,他便感覺到自己的右眼皮止不住地跳,期間,甚至沒來由地感到陣陣心悸,那絲絲涼氣如同毒蛇般順着脊梁骨蔓延上來。
“啪啪!”
董卓拍了拍自己的腦門,隨手從身旁的小几上取過一杯茶水,喝了幾口定定神。
馬車咕嚕咕嚕行駛到長安大街上,董卓忽然聽到車外不遠處傳來一陣哭聲,心下詫異,遂撩起馬車帘子向外瞧卻,卻望見在一個坑旁,有一民婦癱坐在在地嚎嚎大哭。
待馬車經過那坑時,董卓瞥了一眼坑內,皺眉見到坑內的積水中漂浮着一頭死豬。
按理說這並不是什麼新鮮事,畢竟此時正值二月,冬去春來、冰雪消融,那頭豬不慎踩到了逐漸碎裂的冰層掉入坑中淹死了,但是董卓莫名地感覺到一陣寒意,因為他的生辰便是在亥時。
馬車繼續往前行駛,行着行着,董卓忽然聽到車外街上有孩童唱歌謠。
“千里草,何青青!十日卜,不得生......”
聽着那歌謠,董卓不由渾身一陣戰慄,冰冷的寒氣順着脊梁骨止不住地往上冒。
被那一段歌謠攪地心神大亂的董卓撩起帘子正要呵斥,卻又瞧見街上迎面走來一道人,青袍白巾,手持長竿,竿上左右各掛着一丈白布,上面寫着一個“口”字。
董卓正暗暗詫異時,馬車轉過一拐角,只見拐角處有一幢房屋,大門敞開,傳出朗朗誦讀之聲,聲音頗為雜亂。
“......陳力就列,,不能者止......陳魚而觀之......信臣精卒陳利兵而誰何......吾非堯舜之道,不敢以陳於王前......”
正當從未讀過先賢聖典的董卓要細細琢磨時,馬車徑直朝着長安宮門奔去,那朗誦的聲音越來越輕。
那一道宮門,董卓這些日子不知來回過多少次,但是今天,離着這道宮門越近,他心中便愈發的不安,隱隱地,他感覺好似要出什麼事。
撫了撫胸口,董卓深深吸了口氣,讓自己勉強平靜下來。
“放行!”
馬車徑直穿過宮門,晃晃悠悠地行駛在宮廷青磚之上,但是董卓的心中卻愈發感到不安,他感覺到事情有點不對勁。
“停車,原路返回,回相國府!”
但不知為何,車外的兩名西涼軍士卒沒有任何迴音,董卓此刻正是心中煩亂,一怒之下起身撩起車簾,拎着那兩名西涼軍士卒吼道,“本相之令,焉敢不從?!”
話音剛落,董卓臉上的惱怒之色凝滯了,因為他愕然看到,自己所乘坐的馬車竟然宮門內一塊空曠之處來回打轉,根本就沒有繼續朝前一步。
“竟然戲耍本相?!”董卓又驚又怒,怒聲呵斥那兩名士卒,卻見他二人縮着腦袋,一臉畏懼,渾身戰慄不止。
望着這二人畏懼的模樣,董卓心中咯噔一下。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董卓依稀聽到四面八方傳來齊刷刷的咔嚓、咔嚓聲音,四下一望,驚怒地發現無數兵甲手持刀盾、弓弩,列成方陣朝着自己緩緩走來。
“......”
董卓的眼睛眯了一眯,拎着雙手緩緩放開,任憑他二人連滾帶爬地跑向遠處。
此刻的董卓,心中反而安定了下來,因為他已經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什麼,雖然有些晚了......
“唰!”
“唰唰!”
那無數兵甲在距離董卓一箭之地停下了,列成方陣,排開陣勢,前面一列刀盾手齊刷刷屈膝舉盾,身後弓弩手搭箭舉弩,引而不發,粗粗一數,竟有不下四五千人,將附近圍得水泄不通。
“東園禁衛......”董卓嘴角掛起幾分冷笑,下了馬車環首四望,看着看着,他的表情逐漸沉了下來。
“西園禁衛......”
董卓微微一顫,几絲哀傷悄悄湧上心頭。
就在這時,忽然有一將軍跨馬提刀而出,不是李肅又是何人,只見他舉刀大聲喊道,“董卓,你把持朝綱,禍亂宮廷,屠殺賢良、禍害國民,其罪當誅!我等上順天命,下應民意,除姦邪、討不臣,倘若你半點良知,便自刎此處,我等上奏陛下,還可留你全屍!”
“呵呵,”董卓不怒反笑,望着李肅哈哈大笑道,“皆是一丘之貉罷了,李肅,本相可待你不薄啊,當初你......”
“住口!”生怕董卓當眾說出自己往日齷齪之事,李肅大喊一聲打斷了董卓的話,抬起左手,將提在左手上的一顆頭顱丟擲於地,厲聲喝道,“車騎將軍董旻,助紂為虐,已被我所殺,如今便輪到你了!董卓,還不速速伏首受死,更待何時?!”
“......”
定睛瞧着那顆滾落在地的頭顱,董卓心中悲痛不已,雖說當他看到西園禁衛時便意識到自己的胞弟董旻多半已慘遭不測,但即便如此,當他親眼得見時,心中仍是倍感哀傷。
“叔穎......”濃濃哀傷之情,在董卓臉上轉眼便逝,只見他死死拽着拳頭,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當他再睜眼時,滿臉煞氣。
“李肅!!”
見董卓舉步向自己奔來,李肅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一揮手,回顧身旁士卒道,“爾等還愣着做什麼?放箭!”
數千弓弩手齊刷刷舉起了手中弓弩,將數千支鋒利箭頭對準了董卓,即便是董卓,也不由停下了腳步,面帶虎威掃視一眼四周禁衛,厲聲吼道,“爾等欲造反不成?!”
一聲厲吼如同驚雷,驚地那四千禁衛心中惶惶不安。
李肅又急又氣,狠狠一擊馬鞭抽在一名士卒身上,厲聲喊道,“爾等還等什麼,放箭!放箭!”
話音落下,四千弓弩手抬手齊射,一時間,無數箭矢如同暴雨般將董卓罩在其中,連綿不絕。
“......”
凝目望着越來越近的箭雨,董卓一把扯下身上錦袍,攪在一起,四下揮舞,竟然將大部分的箭矢擋下,即便有幾支箭矢命中,也無法傷董卓分毫。
“鐺鐺鐺鐺!”
整整一炷香的工夫,直到董卓身旁地面掉滿了箭矢,箭雨終於漸漸緩了下來,因為有些禁衛已經射完了他們箭囊中的箭矢,但即便如此,董卓依然毫髮無傷。
李肅萬萬沒有料到貌不驚人、體型臃腫的董卓竟然有這如此令人咋舌的武技,一時間驚地說不出來,在看那些禁衛,面面相覷,心中惶惶。
就在這時,彷彿有一道紅光越過那排排士卒跳出了場中,眾人定睛一看,卻瞧見呂布手持方天畫戟,坐跨赤兔馬,傲然立於董卓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