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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十五日,太宗出潼關,旌旗所指,無不望風而遁,勢如破竹。

同日,慶王於南鄭誓師起兵,立蜀王遺腹子孟旭為國主,立誓恢復蜀國,舊蜀遺臣數百,皆涕淚俱下,俯首拜服。

四月十六日,慶王破散關,天下震動。

——《資治通鑒&#183雍紀三》

散關城上,慶王李康望着城內衣甲鮮明的軍士,不由發出由衷的微笑,這些年來的經營,加上威逼利誘,終於將這支大雍的軍隊牢牢控制在手中,再加上東川豪門集結私兵組成的五萬大軍,擁軍十五萬的東川,足可以佔據大雍的根基所在——關中,昔日大雍選擇攻蜀,很大的因素就是因為蜀國佔據漢中地,據陽平關,只需攻破散關,就可以進入關中。這樣的威脅讓大雍朝廷時刻覺得頭上懸着一柄利劍,雖然蜀國王室一心苟安,也不能消除大雍的戒懼,如今自己輕而易舉得到了散關,西有散關,東有葭萌關,掌握東川肥沃之地,勝可以得關中,奠立帝業之基,敗可以退守東川,冷眼旁觀諸侯紛爭,比起作一個永遠與皇位絕緣的大雍親王,這才是自己夢寐以求的成就。

正在李康浮想聯翩的時候,身後傳來一個綿軟甜美的聲音道:“王爺,春寒料峭,怎不披上妾身送您的披風。”

李康心中一暖,回過頭去,果然見到一個素衣少婦向自己走來,雖然因為在軍中的緣故,這少婦身上的衣着十分簡約素雅,青墨一般的烏絲綰着雲螺髻,只用一枚金環束在底部,身姿婀娜,行動如柳,容顏秀美,宛若池中之蓮,天然美態已足傾國傾城。那少婦嫣然一笑,襝衽一禮,李康伸手將她攙起,笑道:“卿也太小心了,本王身子強健,這小小春寒,哪裡需要什麼披風呢?”少婦嗔道:“王爺軍務繁忙,目不交睫,妾身無能相助,自然只有盡心竭力,照料王爺的身子,王爺乃是千金之體,若是受了風寒,豈不有礙大業。”說罷,從身後一個勁裝侍女手中取過一襲白色蜀錦的披風親手替李康繫上,那披風上刺繡着金色的貔貅,栩栩如生,李康微笑着任憑這女子施為。那女子系好披風,無意中一抬頭,看見李康眼中滿溢的柔情,玉顏飛紅,低頭道:“妾身告退,請王爺珍重身體。”言罷轉身離去,李康雖然很想她陪在身邊,但是現在軍務在身,而且出征帶着侍妾已經是頗為不妥,若是自己再兒女情長,只怕是有礙軍心,所以他只是目送愛妾離去。

就在那少婦即將步下城樓的時候,一個相貌平常的青年匆匆走上,看見那少婦,青年避過一旁行了一禮,少婦微笑頷首,帶着侍女走了下去,那青年這才走到慶王面前,稟道:“王爺,散關之內已經全被我軍控制,所有被俘雍軍都已經關押起來,不過末將審訊之後得知,散關守將李宗勛在關破之時已經逃走,也沒有見到明鑒司的蹤影,請問王爺是否需要派兵追殺,散關副將獻關有功,尚在等待王爺召見。”

李康眼中閃過一絲遺憾的神色,道:“可惜了,李宗勛也是一員良將,對散關又是了如指掌,若是將他擊殺,能省下不少麻煩,明鑒司最擅驅利避害,逃走也不稀奇,不過這次你們收買內應,裡應外合破了散關,明鑒司必然受到重責,這也夠了。”對於錦繡盟的成績,李康十分滿意,先是截斷關中和東川的通路,令自己穩穩地將東川大權掌控在手中,又通過威逼利誘,收買了散關副將,使得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散關,這樣的功勞終於讓李康放下了對於錦繡盟的最後一絲戒心。

這時,葉天秀匆匆趕來,他是李康的心腹,這次被李康任命為刺奸,專司監察軍中將校,現在慶王麾下的軍隊由舊蜀豪門的私兵和大雍軍隊組成,矛盾叢生,軍心也頗有不穩之處,所以葉天秀十分忙碌,慶王原本的密諜人員幾乎都用在這上面,一來是李康畢竟更信任自己一手選拔的人員,二來這樣也可以讓錦繡盟相信李康的誠意,更加盡心,再說對外的情報探察本就是錦繡盟的長處,當然李康也保留着一支針對長安的秘密情報力量。除此之外,李康心知肚明,在這亂世,只有手握軍權,才能穩如泰山,所以他全力控制軍隊,只有軍權穩固,就不擔心舊蜀勢力和錦繡盟有什麼不妥之處。

李康聽葉天秀將軍中情形彙報之後,滿意地道:“天秀你辛苦了,現在我們起事的情報只怕已經傳到長安,雖然李贄親征去了,雖然父皇已經不理事,可是還有李駿監國、石彧輔政,更有秦彝和程殊這些老將在長安,我軍只能穩紮穩打,我已經決定親自率軍攻陳倉,現在北漢那邊戰局對大雍不利,我倒要看看雍庭如何兩面對敵。”

葉天秀聽到李康以雍庭稱呼大雍朝廷,知道王爺已經是徹底和大雍絕情絕義,其實葉天秀心中並不希望李康如此做,身為大雍親王,權勢富貴已經是天下少見,何必還要起兵謀反,不過他深受李康知遇之恩,也就顧不得什麼大義了,李康話音一落,葉天秀便道:“陳倉守將陰囹乃是李贄心腹愛將,用兵謹慎,擅於守城,陳倉只怕難攻。”

李康笑道:“不妨事,錦繡盟刺客已經混入陳倉,只要等到陳倉被我們攻得筋疲力盡之時,就可尋隙將陰囹刺殺,到時候陳倉必然混亂,我們就可以攻破堅城。再說現在雍庭的心思只怕大半放在北漢,這裡只怕顧不上呢,倒是我們攻下陳倉之後,進兵渭南之後,拱衛三秦的那幾十萬大軍恐怕都會壓過來。”

葉天秀道:“恐怕信國公秦老將軍會隨軍而至,秦老將軍身經百戰,甚得軍心,我們只怕難以取勝。”

李康冷笑道:“秦彝已經老了,自從秦青死後,此人銳氣全消,已不足慮,再說龍庭飛用兵如神,輕取李顯,就是李贄去了,難道還能力挽狂瀾,我們只需多耗上些日子,必能有所斬獲,就是我們最後不得已退回陳倉,也是足可告慰。”

聽上官彥密報之後,霍義心中生出淡淡的嘲諷,李康打得如意算盤,螳螂捕蟬,不知黃雀在後,他怎知身邊一切已經被我們所滲透,北漢方面明鑒司成績卓著,將晉陽和東川的情報截斷,即使偶然有些消息傳了過來,也被自己憑着錦繡盟在慶王身邊的力量截獲,長安方面慶王的情報渠道更是已經落入明鑒司監控,源源不斷的假情報讓慶王已經有些得意忘形,渾然忘記自己的對手是多麼可怕的人物。

上官彥望着霍義略帶嘲諷的微笑,心中一陣冰寒,前些日子他從義父那裡得到訊息,義弟顧英突然失蹤,他和熊暴想來想去,都覺得義弟恐怕是落入了陳稹等人的控制,所謂失蹤不過是為了更加嚴密的控制顧寧的勢力罷了,他曾經旁敲側擊問過霍義,卻是只得到意味深長的微笑,無奈之下,他更是不敢違背霍義的命令。義父只有這一個親生愛子,若是有所損傷,讓自己如何可以安心,所以即使霍義的命令再古怪,他和熊暴也不敢違抗,即使是讓他在擔任侍衛的時候監視慶王的舉動。望着霍義若有所思的面容,上官彥只覺得心思漸漸沉入悲哀,什麼時候他可以擺脫這些可怕的人物,什麼時候他能夠恢復平靜的生活,復國這種鏡花水月的事情為什麼要自己付出一切,現在所謂的復國不過是將蜀人綁在了大雍內訌的戰車上,他不知道這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