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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廣武是做好了動武準備的,第三戰區位於淪陷區腹地,抗戰期間除了和新四軍干過幾場硬仗之外,一直沒怎麼打仗,部隊裝備差,油水不足,好不容易挨到勝利,眼瞅省城到手,大把的金條票子娘們唾手可得,卻被陳子錕搶了去,換誰也不能咽下這口氣。

部隊開到省城郊外,公路上設了一個檢查站,孤零零的一間木屋,邊上停一輛汽車,十幾個士兵站在路障後面,都端着步槍,看軍裝,應該是抗日救的人馬。

區廣武仗着人多勢眾,就沒派人交涉,直接讓一個連開過去將對方繳械,不過他還是交代了一句:“能不動武最好還是別動武。”

先頭連隊百十號人直接沖了過去,對方更不含糊,架起機關槍就打,一陣彈雨過來,這邊全卧倒了,區廣武見對方先開火,便不再顧忌,將煙蒂一扔,狠狠道:“開炮,給我打!”

幾門迫擊炮支起來,嘡嘡的發射着炮彈,檢查站的小屋被炸成碎片,抗日救們上了汽車倉皇逃竄,區廣武洋洋得意:“開拔!”

部隊繼續進發,將省城包圍起來,扼住所有出城道路,士兵們開始挖掘戰壕工事,通訊參謀氣喘吁吁跑來報告:“軍座,顧長官電話。”

區廣武大大咧咧接過話筒,一隻腳踩在汽車踏板上,叉着腰威風凜凜道:“顧長官,我是區廣武,我是區廣武。”

一陣電流沙沙響,聽筒里傳來顧長官的咆哮:“區廣武,老子槍斃你!你他娘的能不給老子添亂么!”

區廣武汗都下來了,他不由自主的立正,聲音微微顫抖:“顧長官,卑職不明白,請長官明示。”

顧長官道:“誰讓你開炮打美國人的,炸傷了好幾個美國兵,委座震怒,我也保不住你,你趕緊把部隊撤回原防,提頭來見!”

“顧長官,卑職冤枉啊。”區廣武都快哭了,剛才那一陣炮擊,竟然打傷了美國兵,這哪跟哪啊,不過就這反應速度來看,肯定不是假的,他趕緊把軍務交給師長,部隊後隊變前隊,從哪兒來的回哪去,自己則驅車趕往第三戰區司令部,向顧祝同負荊請罪。

......

陳子錕兵不血刃就瓦解了89軍的攻勢,此番接收省城,他從錢德斯中校那裡借了半個排的美國大兵,果然好使,不管是威懾日本人,還是對付區廣武,都派上了用場,至於有人受傷不過是借口罷了。

陳系幹將陸續抵達機場,乘車進入市區,以最高效率接管省府大樓、兵營、廣播電台、銀行、工廠、倉庫、碼頭、火車站。

陳子錕手底下一整套班子,民政警察金融宣傳都有,他迅速委任官員,閻肅是代理省主席,曾蛟依然是老本行警察廳長,蓋龍泉負責接受偽軍,龔梓君接收銀行金融機關,王三柳負責管理日本俘虜。

還有一項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接收敵偽資產,陳子錕親自擔綱,省城這幫漢奸干過什麼壞事,搜颳了多少民財,柳優晉手裡有一本賬,都記得清清楚楚,按圖索驥,絕對錯不了。

江北傳來戰報,陳壽的部隊被八路軍擋在北泰城外,陳子錕聞訊大怒,幾乎立刻下令攻城,不過還是忍住了,在辦公室里來回踱了幾步,有了主張:“讓陳壽就地駐防,我會爭取和平解決。”

省城接收工作進展神速,除了日軍的武器裝備之外,還有銀行金庫里成噸的儲備票和法幣,不過黃金卻一兩都沒有,據查是被偽銀行的高級職員私吞了,這個自然有警察廳來偵辦,哪怕是吞到肚裡也得給掏出來。

經過日本人八年經營,不得不說省城建設的不錯,淮江上新蓋了一座大橋,沿街的樓房也多了幾十棟,郊外有電燈廠、焦化廠、鋼鐵廠和機械廠,能修理機車,生產輕武器和腳踏車,楓林路上栽種了許多櫻花樹,風景綠化很好。

大街上卡車呼嘯而過,車上載滿全副武裝的士兵,胳膊上帶一塊白袖章,上寫“除奸”兩個紅字,這是執法處和警察廳聯合組成的除奸隊,由當地警察帶路,抓捕漢奸,沒收財產,敢於頑抗者就地槍決。

據說一天之內就崩了三百多個腦袋,一時間人心大快。

......

重慶,八月底依然酷熱難當,陳公館的客廳內,吊扇不緊不慢的轉着,一幫文化人正在高談闊論。

林文龍道:“赫爾利與張治中飛往延安,邀請赴重慶談判,這是一個極好的兆頭,政府採取主動,以人的心胸與智慧,自然不會拒人千里之外,肯定接受邀請前來重慶,既然雙方都抱有誠意,則內戰可休。”

一個戴眼鏡的教授搖頭道:“就怕國府有人設鴻門宴啊,一股腦把的領袖都抓起來,或者製造一起空難,那內戰可就難以避免了。”

林文龍道:“斷然不會,蔣公不至於如此不堪,再說了,美國友人是不會答應的,中國的穩定對美國有利,一個混亂的中國不是杜魯門和麥克阿瑟希望看到的。”

“說的對!”外面走進一人,正是新華日報的特約記者阮銘川,他笑吟吟道:“最新消息,主席已經接受邀請,飛抵重慶了。”

一陣自發的掌聲,文人們大為欣喜,彼此點着頭。

聽到阮銘川的聲音,姚依蕾從樓上房間出來道:“阮記者,正好有事找你,你上來一下。”

阮銘川和姚依蕾也是多年老朋友了,笑呵呵上了樓來到書房,姚依蕾從抽屜里拿出一封信道:“這是子錕從江東空運來的親筆信,煩請你交給周恩來先生。”

“一定照辦。”阮銘川很鄭重的將信件收起。

當晚,重慶方面設宴歡迎延安來的和談代表,張治中、王世傑、邵力子等人參加,周恩來端着酒杯與他們談笑風生,忽然秘書走來,低聲說了兩句,周恩來向客人說聲失陪,來到門口,從一位新華社的同志手中接過了信封,抽出信紙一目十行的看完,道:“好的,我知道了。”

電波在重慶與延安之間穿梭,八路軍總部得到命令,一封加急電報發到了江北,密碼翻譯後交到了武長青和葉雪峰手中。

“政委,你怎麼看?”武長青道。

“堅決支持黨中央的決定,撤出北泰。”葉雪峰道。

武長青點點頭:“撤是一定要撤的,不過我的意見是,是否在撤離的時候帶走一批積蓄的物資。”

“不!”葉雪峰當即否決,“要撤就撤的乾乾淨淨,利利索索,不帶走一針一線,不讓別人挑理。”

武長青思索了一會,還是忍痛下了決心:“好吧,我同意,不過幹部戰士的思想工作怕是很難做,畢竟是我們拿下的城市,拱手讓給國民黨,這口氣誰也咽不下。”

葉雪峰道:“軍事要服從政治工作,一切以大局為重,陳子錕是我黨的老朋友,不能為了一座城市,把多年打下的堅實友誼給斷了,我們人是講義氣,講道理的,部隊的思想工作我來負責。”

城外抗日救營地,雙喜匆匆走進帳篷:“三哥,八路軍撤了!”

“什麼!”陳壽吃了一驚,出了帳篷爬上小山坡用望遠鏡看過去,八路軍大部隊果然開始撤離,而且是輕裝簡從,沒拿走什麼東西。

“葉雪峰派人來,請我們進城,三哥,進是不進?”雙喜等待着他拿主意。

“進,憑什麼不進。”陳壽哈哈大笑道。

抗日救拔營起寨,開進北泰城,八路軍只留了一個營負責交接,日本俘虜、武器彈藥,工廠設施,一應俱全,可以說一根針都沒拿走。

在交接單上籤了字,陳壽問葉雪峰:“你們唱的到底是哪一出?”

葉雪峰道:“當年南泰城下,貴軍放了我們一馬,如今該我們還這個人情了,北泰物歸原主,希望你們好好建設這座城市。”

雙喜道:“貴軍開向何方?”

葉雪峰道:“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大城市的生活不適合我們,陳司令,陳旅長,再會了。”說罷縱身上馬,急馳而去。

陳壽摸着腦袋:“狗日的,來來回回的,走城門呢。”

雙喜道:“八路軍肯定不會這麼好心,定然是大帥發話攆他們了。”

陳壽道:“是這個理兒。”

一個副官進來道:“報告,栓柱在門外。”

雙喜道:“讓他進來。”

栓柱走進來道:“長官,俺有一事相求。”

“這孩子,客氣個啥,說。”

“橋本隆義在俘虜營里,俺要殺他,為俺叔和鄉親們報仇雪恨!”

“那不好說,來人,帶栓柱去俘虜營提人,把那個誰,姓橋本的鬼子提出來,是刀砍還是槍斃,都隨你。”

雙喜派了一個班的兵,和程栓柱一起來到俘虜營,先清點花名冊,果然有橋本隆義的名字,可是卻找不着人了,把全體俘虜集中在操場上一個個的找,依然沒有下落。

“糟了,狗日的肯定趁八路軍和咱們交接的時候沒人看管,溜了!”雙喜一拍大腿,懊喪道。

此時的橋本隆義,正擠在去往省城的一艘輪船上,大通艙里空氣污濁,臭味熏天,昔日的憲兵少佐穿着一件中國老百姓的對襟小褂,蜷縮在角落裡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