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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文靜憂慮道:“恐怕這只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吧,中國人口基數大,受教育程度低,再加上幾千年的封建統治,想在短時間施行普選,難度太大。~”

陳錕道:“那麼依照你的看法,什麼時候才能進行普選?”

林文靜想了一下道:“起碼要一代人的努力,到1960年代差不多就可以了。”

陳錕輕笑:“你太小看老百姓的素質了,就連原始氏族社會都能公平選舉出族長,現代社會難道不行?在**掌權的區域,已經實現了基層普選,老百姓很看重自己的選票,我親眼目睹過他們的選舉過程,很科學,很公平公開公正,底層勞動人民的生存智慧是很高的,永遠不要低估他們,所以關鍵還是在於掌權者願不願意放權。”

林文靜道:“蔣某人是斷不會放權的。”

陳錕道:“國民黨派系眾多,桂系李宗仁白崇禧從來就不服老蔣,宋慶齡何香凝這些老資歷也對他很有意見,就算是嫡系的何應欽、陳誠也難保不心懷鬼胎,到時候就算他不想放,也得放了。”

林文靜道:“據說清末時期,張之洞臨死前要求攝政王載灃善待百姓,載灃卻說,不怕,有兵在,如今蔣某人兵權在手,只要是要做困獸之鬥的。”

陳錕道:“張之洞下面還有一句話,國運盡矣,如果蔣某人敢發動內戰,國民黨的氣數就到頭了。”

林文靜點點頭:“你呀,又要管外交協調,又要管前線打仗,還要操心國家大事,才四十齣頭的人,兩鬢都白了,可要多注意身體啊。”

陳錕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就是個拉洋車的出身,能混到今天不容易,該有的我都有了,也沒什麼可遺憾的,下半生就獻給我災難深重的祖國吧,我是沒有力挽狂瀾的本事了,可不論是哪個人,哪個組織能把中國往光明道路上帶,我陳錕甘願生死相隨,哪怕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林文靜趕緊捂住他的嘴:“別生生死死的掛在嘴上,姣兒才五歲呢。”

陳錕道:“老了,小北已經二十多了,再過兩年就該結婚生孩了,咱們就是當爺爺奶奶的人了,對了,算起來趙銘的媳婦也該有動靜了,大海哥在天有靈一定很高興。”

......

趙銘此時正在禁閉室里生悶氣,特務連在一次伏擊中活捉了三個鬼兵,被他澆上汽油活活燒死了,違反了組織紀律,受到嚴厲批評,先關一星期的禁閉再說。

誰也不敢真把趙銘怎麼著,所謂禁閉室就是一間寬敞的穀倉,裡面堆着麥草,躺着舒坦的很,到了飯點,警衛員程栓柱還會來送飯。

“叔,俺支持你,全連弟兄都支持你,俺知道,你這是給俺爹報仇呢。”栓柱紅着眼睛說道,他爹程石在不久前在一次戰鬥中犧牲,趙銘一直憋着這口氣,好不容易活捉幾個鬼,自然要宰了祭奠兄弟在天之靈。

“沒事,不就宰了三鬼么,不是事兒,武司令不會把我怎麼著的。”趙銘拍拍栓柱的腦袋,拿起烤紅薯啃了一口。

栓柱道:“聽說這事兒已經武司令也壓不住,特委已經知道了,要嚴辦你哩。”

“操,這幫雜碎,有能耐沖日本人使去,就會整自己人。”趙銘才不在乎,躺在麥草堆上,嘴裡叼着一根草棒,優哉游哉。

“我聽司令部的通信員說,他們要撤你的職務哩。”栓柱道。

“撤就撤,老不稀罕。”趙銘道。

栓柱收拾東西出門,看到兩個軍裝嚴整的男在司令部李參謀的陪同下走來,頓時緊張起來,靜靜站在一旁。

李參謀推開門道:“趙連長,起來一下,軍分區保衛處的同志有話問你。”

保衛處的幹事皺了皺眉:“你們的禁閉室都沒有鎖么?”

李參謀大大咧咧道:“條件有限啊,再說趙連長只是犯了錯誤,用不着鎖。”

保衛幹事冷冷看了他一眼,轉向屋裡的趙銘:“趙銘,你收拾一下,跟我們走。”

趙銘一個鯉魚打挺跳起來,拍拍衣服:“去哪兒,幹什麼?”

“去了你就知道。”另一個幹事不耐煩的答道。

這一刻,趙銘心中忽然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當年蘇區政治部保衛處的人就是這樣把父親抓去的,屈辱、憤怒、仇恨、委屈的複雜感情瞬間充斥了他的內心,眼睛一瞪道:“少他媽來這套,老無罪!”

保衛幹事氣得發抖,沒見過這麼毫無組織紀律的人,當即怒道:“有沒有罪,是組織決定的,不是你說了算的,你再這樣,就把你綁起來。”

趙銘道:“你敢綁我?你動老一下試試。”

保衛幹事腰帶上有一支配槍,用紅綢包裹着放在皮套里,這就要掏槍,趙銘豈能容他動作,一腳踢出去,小幹事摔了個四仰八叉,另一人大驚失色,也要拔槍,早被栓柱在背後一悶棍打倒。

保衛幹事氣得大叫:“警衛連,快來人,抓反革命,抓叛徒。”

李參謀急死了:“老趙,你這是幹啥?”

趙銘氣得太陽穴突突跳,沖李參謀一拱手道:“我知道上面有人一直看我不順眼,這回是要藉機整我, 我得找葉雪峰把事兒說清楚。”說罷大踏步而去。

特務連依然是當年抗日救**第十三路的老底,隊伍已經擴充到一個營的規模,但依然是獨立連的編製,駐地就在附近,當趙銘趕過去的時候,司令部警衛營已經趕到,雙方正在對峙。

“誰敢動我的弟兄!”趙銘大喝一聲,走上前來,警衛營的戰士都佩服他,一步步向後退。

關鍵時刻,葉雪峰趕到現場:“都把槍放下!”

警衛營戰士先放下了槍,特務連的人卻依然舉着槍,他們都是短槍居多,毛瑟二十響平端着,歪戴帽敞胸露懷,一副痞相,軍分區保衛處的倆幹事氣得直抖手:“這是嘩變,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性可言。”

葉雪峰冷着臉道:“兩位同志,請不要火上澆油好不好。”

兩人畢竟級別不高,悻悻住了嘴。

葉雪峰道:“老趙,讓同志們把槍放下。”

趙銘一擺手,特務連的弟兄們這才放低槍口。

葉雪峰道:“老趙,你不要誤會,組織上不過是進行例行問話,沒有大事。”

趙銘道:“媽的,這倆癟犢要綁老,老打日本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那兒和泥巴玩呢。”

兩位幹事怒火萬丈,卻不得不強壓着,真激起嘩變,他倆可擔不起責任。

葉雪峰道:“同志們,沒事了,都回去吧,老趙,你要是不放心,我陪你去軍分區把事情說清楚。”

趙銘想了想,腦里閃過葉唯挺着肚的樣,自己就要當爹了,這個節骨眼上可不能鬧事,於是點點頭道:“好吧。”

一場危機化解,趙銘在葉雪峰的陪同下來到軍分區政治部,政治部主任姓馬,一口湖北話,很熱情的接待了他們,詳細詢問了趙銘殺俘之事,做了記錄之後說:“冒的事,殺的總歸是日本鬼撒,時間不早了,先住下,明天請示司令員之後,就把案銷了。”

當晚趙銘就睡在招待所,條件還不錯,次日早上見到葉雪峰,發現兩眼通紅,似乎沒睡好的樣,問他昨晚幹啥去,葉雪峰只是疲憊的笑笑,沒說話。

政治部馬主任繼續和小趙談話,他笑眯眯問道:“小趙同志,你似乎還有些問題沒有交代。”

趙銘道:“昨天不都說了么,宰了三個鬼,再沒別的了。”

“再想想。”馬主任點上一支煙,依然笑容滿面。

趙銘冥思苦想一陣:“實在想不出,沒事我先走了。”

馬主任掐滅煙頭:“你想不起來,我給你提個醒,來人吶,把東西拿進來。”

一個保衛幹事提了個網兜進來,裡面儘是煉乳、罐頭、奶粉、糕點之類的東西。

趙銘一推桌站了起來,太陽穴突突的跳,他沉聲質問:“你什麼意思。”

這些營養品都是趙銘帶給葉唯的,竟然出現在馬主任這裡,說明葉唯也受到了調查,說不定已經被保衛部門羈押了。

“什麼意思?那要問你了。”馬主任又點燃一支煙,胸有成竹的看着趙銘:“坐下!”

趙銘惡狠狠瞪着他,慢慢坐下。

“你有嚴重的違紀問題,還有重大的經濟問題,在軍分區多住幾天吧,什麼時候把事情交代清楚,什麼時候走。”馬主任道。

趙銘冷笑:“要是說不清楚呢。”

“那就軍法審判,開除軍籍,坐牢。”

“**的,別以為說一嘴湖北話老就不認識你,馬家老六!你丫挺的敢動我!”趙銘一拍桌又站了起來。

房門突然打開,兩個膀大腰圓的保衛戰士沖了進來,扭住了趙銘的胳膊。

趙銘兩條胳膊如同鐵棍,紋絲不動,忽地發力一震,兩個戰士撞到了牆上,馬主任想跑,被他一把拽了回來,缽盂大的拳頭揮起來,雨點一般落下。

“住手!”門外傳來葉雪峰的厲喝,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他。

趙銘鬆了手,馬主任如同爛泥般癱在地上,一張臉變成了豬頭,早已人事不省。

“姓馬的故意整我,丫底不正,他爹是北京城的惡霸,他也不是好東西,不信你就去訪訪。”趙銘面對槍口毫不畏懼,昂然撞開葉雪峰,揚長而去,出門見院里一匹神駿無比的白馬,渾身上下沒有一根雜毛,也不管是誰的,解了韁繩騎了就走。

馬夫在後面追着喊:“停下,那是余司令的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