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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船和永定河上來往的船隻並無不同,長達數丈,能容納三四十名旅客,數百擔貨物,看船的吃水很淺,應該沒裝多少人貨,船頭船尾各有兩名水手望風,警衛森嚴,那侏儒用水桶打了一些河水,用碗盛了,顛顛下艙去了。

雖然發現了賊人蹤跡,但陳子錕不敢貿然向前,剛劫到肉票的土匪,總是精神特別緊張,稍有動靜就會打草驚蛇,自己倒是光棍一條,但把土匪逼得撕票就不好了。

陳子錕划著舢板嚴密注視着大船上的動靜,他頭上戴着斗笠,身上穿着蓑衣,和永定河上的漁夫別無二致,加之河中船隻甚多,土匪倒也沒有注意到他。

姚依蕾躺在底艙里,忽然聽到一陣腳步聲,抬眼看去,是個嬉皮笑臉的侏儒,端着一碗水走過來,扶起自己,扯掉嘴裡的麻布,道:“姚小姐,喝口水吧。”

被綁架之後已經幾個小時水米沒沾牙了,姚依蕾張嘴喝了一口碗里的水,這水帶着一股土腥味,實在難以下咽,她不由得撇撇嘴,乾澀的嘴唇如同枯萎的花瓣。

侏儒目不轉睛的盯着姚依蕾的俏臉,喉頭蠕動了一下,忍不住伸出短短的小胳膊去摸,姚依蕾一陣噁心,噗的一口將口中的水噴在侏儒臉上,碗掉在船板上咣鐺鐺一陣響。

“臭丫頭,給臉不要臉,今兒大爺就要采你這朵花。”侏儒大怒,伸手去扒姚依蕾胸前的衣服。

艙門忽然打開,一道陽光照進來,一個三十來歲教書先生打扮的男子站在外面,笑吟吟的問道:“二當家,誰惹您生氣了。”

侏儒悻悻的撒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說:“軍師,是你啊,嚇我一跳,那啥,我這兒正提審她,您暫且迴避一下。”

男子笑道:“二當家,這肉票有什麼審頭,我看您是想竊玉偷香吧。”

侏儒被說中了心事,臉上一紅道:“軍師,要不您先上?”

男子語重心長道:“二當家,咱們江湖中人盜亦有道,花票不過夜,過夜不值錢,要是把她睡了,以後道上的朋友還怎麼吃這碗飯,咱不能壞了規矩啊。。”

侏儒戀戀不捨的在姚依蕾白嫩的臉蛋上掐了一把,邁動兩條小短腿出去了,被稱為軍師的男子冷冷看了姚依蕾一眼,關上了艙門,也關上了光明。

岸邊,三匹快馬疾馳而來,船上值守的水手見狀大呼:“黑風爺回來了!”邊喊邊跳,露出腰間黑黝黝的****柄來。

軍師出艙呵斥道:“喊什麼喊,都把傢伙藏好。”

水手趕緊用衣服下擺遮住****,扛了一條長長的跳板搭在岸上,三個騎手滾鞍下馬,解下馬背上的大口袋,抗在肩頭,為首大漢豪爽的笑道:“我回來了!”扛着口袋蹬蹬蹬上了跳板,跳板劇烈的抖動着,看來肩上的分量不輕。

河岸邊種了不少大柳樹,枝杈伸到河裡,陳子錕用柳樹遮擋着身子,偷眼觀察大船上的情況,此時不免泛起狐疑,那個大漢不是魏三炮呢,為什麼手下卻稱他為黑風爺?

連人帶馬都上了船,大木船起錨揚帆,順流而下,一幫人在船艙里坐定,艙門關嚴,大漢將口袋裡的東西全都傾倒在地上,金條、銀元、首飾、鈔票,所有人都覺得眼花繚亂,呼吸急促。

侏儒興奮異常,撲在鈔票堆上撒歡,大漢撿起一塊銀元吹了吹,放在耳畔聽着清脆的嗡響,咧開大嘴笑道:“發財了,發大財了,十年不用做買賣都夠吃的。”

坐在他旁邊的正是姚公館前護院老煙,他訕笑着也撿起一根金條,在衣服上擦了擦,金條發出耀眼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

“他奶奶的,老子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這要是給人當護院,干十八輩子也沒這個數啊。”老煙感慨着,眼中泛起了淚花。

“跟着我混,以後吃香的喝辣的,錯不了。”大漢用力拍打着老煙的肩膀。

“黑風兄弟,你真是這個!”老煙一挑大拇指,誠心誠意的贊道,只用了一天時間策劃準備,就成功綁架了姚次長家的千金,並且拿到了贖金,這買賣乾的乾淨利落,別說京津一帶了,就是全中國的土匪都干不出這麼漂亮的活兒。

黑風得意的摸着鬍子笑道:“還是軍師的計謀高啊,小蘇簡直就是諸葛亮再世。”

侏儒也跟着笑道:“對啊,現在想必官軍正攻打魏三炮的山寨呢,軍師一石二鳥,讓他們狗咬狗,實在是高啊。”

軍師淡淡的一笑,拿起幾張鈔票在手裡欣賞,忽然臉色一變道:“怎麼是這個!”

“怎麼回事?”黑風也抓起一張鈔票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但卻絲毫看不出名堂來。

“這是德國馬克,不值錢。”軍師怒道。

“正兒八經的銀行票子,怎麼不值錢?”黑風再次端詳手中的鈔票,這是一張德國銀行歐戰前發行的馬克票子,印刷精美,面值很大,拿在手裡很有質感。

“德國和英國法國打仗打敗了,票子不值錢了,這些錢連一盒洋火都買不起。”軍師很恨的將鈔票甩在地上。

黑風也有些明白了,前幾年中交票貶值,商鋪拒收鈔票只收現洋和銅元,大概就是這個道理,說到底,紙票子就是不如真金白銀來的紮實啊。

“他媽的姚啟楨,敢耍我們,老子這就日了他閨女!”侏儒第一個跳起來“坐下!”黑風一聲怒吼,侏儒立刻偃旗息鼓,乖乖坐下。

“軍師,你給估摸估摸,姓姚的付了咱們多少錢?”黑風平心靜氣的說道。

軍師搭眼一看,心中有了譜:“條子和大洋都是真的,這幾件首飾也值幾個錢,不過距離五十萬還差的遠呢,怕是連十萬都不到。”

黑風一腳將小桌子踹翻了,咆哮道:“連他媽十萬都不到,打發叫花子呢,姓姚的不講究,就別怪我不仗義了,來呀,把肉票給我拖上來!”

“是!”兩個手下進了底艙,將姚依蕾拖了上來,老煙怕被認出,趕緊壓低了帽檐,用手遮住了面孔坐在黑暗處。

姚小姐被摜在地上,腦袋磕在船板上,頓時冒起一個疙瘩,黑風揪住她的頭髮,罵道:“你老子不給夠錢,活該你倒霉,陪爺們快活快活吧!”說罷一把扯開她肩頭的衣服,露出雪白的香肩來一根細細的弔帶來。

姚依蕾一聲凄厲的尖叫,更加刺激起土匪們的獸慾,一幫人圍在旁邊目不轉睛的看着,甚至連船尾望風的倆人也趴在船板縫隙邊偷窺着裡面的香艷景色。

誰也沒有注意到,一個水淋淋的人從船尾慢慢爬了上來,悄無聲息的從背後接近了他倆,單手扭住一人的脖頸,嘎巴一聲頸椎就斷了,另一人剛要喊叫,刺刀就捅進了他的喉嚨。

黑風雙腿叉開,雄赳赳的站在姚依蕾面前解着自己的銅頭板帶,侏儒在一旁上竄下跳,興奮的溢於言表,軍師卻搖了搖頭,勸道:“大當家,我記得你曾經說過,咱們是替天行道的,絕不許欺辱婦孺老弱,難道大當家的忘了?”

“我沒忘,可這回不一樣,若是老百姓家的閨女,我絕對不碰,可這女人是大官家的小姐,日了她,也算替天行道、劫富濟貧。”黑風振振有詞的答道。

姚依蕾腦子裡一片空白,她雖然周旋於京城交際圈,但從未和男人有過肌膚之親,面對這群野蠻粗暴骯髒的暴徒,她徹底絕望了,只希望自己能在被侮辱之前一死了之。

軍師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正要出去,忽然一團黑影撲面而來,徑直將他砸在船板上,伸手一摸,一片粘稠的血跡,是具屍體。

緊接着槍聲就響起來了,打得船艙里木屑橫飛,黑風的冕襠褲子褪到一半,行動不便,聽到槍響就撲倒在甲板上,幾個站着的土匪被子彈打得如同血葫蘆一般,老煙措手不及,也被子彈擊中,倒在地上直喘粗氣,姚依蕾緊閉雙眼,歇斯底里的尖叫不止。

突如其來的打擊讓所有人都懵了,但黑風到底是經年老匪,臨危不亂,他聽出對方用的毛瑟盒子炮,這種槍最多裝彈十發,打光了就要重新裝彈,趁着啞火的空當,他猛然躍起,抄起自己的兩把盒子炮朝外面橫掃。

又是一陣爆豆般的槍聲,單薄的木船被打得千瘡百孔,外面靜悄悄的只有風聲,兩扇篩子般的艙門在風中晃動着,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黑風的子彈打光了,一摸腰間,皮彈匣是空的,甲板上的軍師推開壓在身上的屍體,氣喘吁吁。

“有高人。”他低聲提醒黑風。

黑風將兩把槍丟在甲板上,發出咣當一聲響,他吐了一口唾沫,沖外面喊道:“朋友,我沒子彈了,想必你也打光了吧,有種的,咱們拳腳上見個真章。”

“好!”外面一聲答應,陳子錕昂然走了進來,也將打空了的****丟在甲板上。

黑風上下打量着他,忽然大笑起來:“竟然是你小子!我那兩個手下呢?”

“他們倆,喂狼了。”陳子錕冷笑着答道,瞥了一眼地上的姚小姐,似乎自己來的還算及時。

姚依蕾呼吸急促起來,大叫道:“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陳子錕沖她擠擠眼睛,這可是朱利安的招牌動作,姚依蕾頓時淚水模糊了雙眼,是他,沒錯!陳子錕就是朱利安,朱利安就是陳子錕,只有他才會這麼神威無敵,只有他才會義無反顧的捨命營救自己!

黑風扭頭看了看姚依蕾,又看看陳子錕,問道:“你是她男人?”

陳子錕搖搖頭。

“那你是他們家護院?”

依然是搖頭。

“操,那你多管什麼閑事,求財是吧,這裡錢這麼多,你拿去就是。”黑風抓起一把銀元拋過去,落在甲板上咣咣亂響。

陳子錕依然堅定的搖頭:“錢我要,人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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