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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卷敵後

縱橫北平武林的於占魁於老爺子就這麼走了,身上二十多個彈孔,右手的手指被割斷,渾身的血都流幹了,但一雙虎目依然圓睜.

閆志勇泣不成聲,四十多歲的漢子哭的像個淚人,師父雖然是個臭脾氣,但對徒弟,對家人一向照顧,武館沒收入,他悄沒聲的把自己的皮袍子當了換糧食,一個六十歲的老人,招誰惹誰了,赴個宴就把性命送了。

哭了一陣子,閆志勇道:“大兄弟,不耽誤你做生意了,你回吧。”

寶慶很仗義:“我和於老爺子有緣,送他最後一程吧。”幫着閆志勇把於占魁的屍體放在洋車上,脫下褂子蓋在身上掩住血跡,拉車回城裡。

拉到齊天武館大門外,早已等候多時的兒子媳婦和小孫女都出來了,兒子還抱怨:“閆大哥你也不勸着我爹,日本人的宴能去么。”

閆志勇強忍淚水,悲痛的搖搖頭:“老爺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小孫女走到洋車邊上,拉着爺爺因為失血變得無比蒼白的手奶聲奶氣道:“爺爺,醒醒,到家了。”可是爺爺卻再也不能回答她了。

媳婦眼尖,看到洋車下面在滴血,拉開褂子一看,公公早已氣絕。

兒子看見這一幕也傻眼了,走過來搖晃着於占魁的身體:“爹,爹你怎麼了!”

一家**哭起來,小孫女仰着臉哭的尤其傷心。

薛寶慶也跟着掉了幾滴眼淚,幫着將於占魁抬進家裡,正要離開,於占魁的兒子叫住他,拿出幾張鈔票來:“謝謝您了。”

“能送於老爺子最後一程,是我的榮幸,錢不能收,咱北平爺們這點意思還沒有么。”薛寶慶話說的到位,轉身就走,臨到門口聽背後一聲喊:“義士,請受我等一拜。”

猛回頭,閆志勇領着於家人跪在地上磕了個頭。

薛寶慶一拱手,沒說話,出門走了,抹抹眼淚拉起洋車回家,嘴裡嘀咕着:“北平的好漢都快讓日本子給殺絕了。”

回到車廠,見到老婆孩子,竟有恍如隔世之感,杏兒給他預備了二兩白乾,一碟花生米,寶慶端起酒杯先灑在了地上,說:“這一杯,敬於占魁。”

“於占魁咋了?”杏兒停下納鞋底的手問道。

“不清楚,反正是讓日本人給害了。”寶慶把今天的經歷慢慢道來,杏兒眼圈也紅了:“這老爺子也是個有骨氣的人,定然是不肯當漢奸才被鬼子殺害的。”

......

六國飯店,燕青羽輾轉難眠,於占魁臨死前的一幕在他腦海里來回的閃現,老爺子死的壯烈,死的硬氣。

於占魁打遍北京的時候,燕青羽還是滄州鄉下撒尿和泥玩的小娃娃,並不認識這位武林老前輩,也沒覺得於占魁的死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可是想着想着,一個念頭冒了出來,頓時毛骨悚然,這就是不順從日本人的下場,這就是和皇軍作對的結果!

他噌的坐了起來,一身冷汗,日本人殺雞給猴看啊,目標竟然是自己!

日本人想幹什麼,無非是讓自己當漢奸,和李香蘭一起拍電影,

麻醉做亡國奴的同胞們,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們得逞。

燕青羽披衣下床,在屋裡來回走着,越想越覺得後怕,這一切都是局,從一開始就是,小明星的父親被憲兵抓就是個圈套,使得御竜王能夠接近自己,到北平來參加首映式更是圈套,自己不知不覺越走越深,猛然驚醒的時候已經在懸崖邊上了。

怎麼辦?三十六計走為上。

臨走前燕青羽決定看看御竜王在幹什麼,順便確認自己的猜測是不是真的,正巧御竜王的房間在樓下,他悄悄打開窗戶,一個倒掛金鉤頭朝下盪在窗外,從窗帘的縫隙中看到御竜王正和一個貌似滿映職員的中年男子談話。

燕青羽聽不懂日語,但能聽懂夾在日語中有自己的名字,心中便是一驚,看來自己猜對了,這幫人時時刻刻在算計自己,若是被綁架到滿洲國去,那就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燕青羽一卷身子上去,換了身利索的衣服,行李全不要了,直接從後窗戶爬出去,順着排水管下到地面,繞到前面,往大廳里瞄了一眼,兩個特務打扮的傢伙正在看報紙,如果自己從正門走,肯定會被攔住。

燕青羽早年曾經在北平作過幾樁大案,街道熟悉的很,北平話他也會說,雖然幾年不幹飛賊的營生了,重新拾起來也用不了多久,他很快找到一處荒廢的民宅棲身,計劃等到黎明時分跟着拉糞的車子出城,直奔滄州老家。

御竜王確實在和野田談論關於燕青羽的事情,文化侵略也是大日本帝國的一個戰略方向,用靡靡之音摧毀支那人的抵抗意志,用電影麻醉他們的神經。

“可以想象,當支那影迷的偶像燕青羽出現在銀幕上的時候,對他們的士氣會有多麼大的打擊,我想這一枚炸彈的威力不亞於汪精衛。”御竜王得意洋洋道。

野田道:“殺死於占魁應該對燕青羽是一個很好的警告,但是我不得不提醒閣下,有時候太大的刺激反而適得其反,引起對方的逆反心理。”

御竜王擺擺手:“不會,我研究過這個人,雖然他在銀幕上一貫飾演英雄,但在生活中不過是個花花公子罷了,手無縛雞之力,胸無點墨,只是生了一張英俊面孔,外加是某位高官的小舅子而已。”

野田道:“難道他不會武術么?”

“或許練過一些花拳繡腿,但絕不是什麼武林高手,這一點我相信自己的眼睛。”御竜王道。

“這樣啊,我還以為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呢,看來多慮了。”野田看看手錶,起身告辭:“不早了,御桑早些休息。”

“野田君明天見。”御竜王起身相送。

次日一早,御竜王拿着合同來到樓上,輕敲房門:“燕桑,起床了。”

沒人答應,又敲了幾下,依然沒有回應。

御竜王轉動門把手,門從裡面反鎖了,他心中一驚,叫來侍者用鑰匙開門,進去一看,沒人,大衣櫃、浴室、床底下都看了,毫無蹤影,衣櫃里掛滿了西裝和襯衣,皮箱也在,人卻不見了。

急忙下樓詢問兩個特高課人員,對方卻說並未見到燕青羽出去,再問前台值班經

理,也是同樣答案。

“八嘎!”御竜王忍不住在牆上錘了一拳。難道燕青羽插翅飛了不成!那自己這幾個月的努力全白費了。

......

此時燕青羽已經乘火車到了天津,燕家不光輕功暗器雙絕,在易容術上也有一套,只不過從來秘而不宣罷了,燕青羽得此真傳,只需一點鍋底灰就能改變面容輪廓,足以瞞得過普通的哨兵。

從天津衛到滄州的距離不遠了,但沒火車汽車,只能靠兩條腿,燕青羽早換了行頭,打扮的像個鄉下漢子,扛着一條扁擔,邁開兩腿健步如飛,從小練輕功的人,走百十里路跟玩似的。

曉行夜宿,次日下午,風塵僕僕的燕青羽終於來到家鄉,望着熟悉的景物,他不禁感慨,還是家鄉好啊。

忽然路邊跳出兩個人來,手裡端着步槍,“站住,舉起手來!”

刀槍無眼,燕青羽慌忙舉手:“好漢,有話好說,褡褳里有錢,還有幾件衣服,全給你們,莫傷我性命,一家老小啊。”

兩個強盜不由分說將他按在地上,刺刀頂着後心,摸索了一番,沒發現什麼東西,不滿意的喝問:“你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幹什麼?”

“我從天津來,到張各庄去,不幹啥,回家。”

“回家?你姓啥?”

“我姓張。”燕青羽耍了個心眼,沒說實話。

“放屁,姓張沒你這一號,你是日本人的特務,綁了!”

燕青羽這下急眼了,剛要反抗,又有一隊人從樹叢里出來,將他用麻繩捆上,直接押到一條幹涸的水溝旁,一腳踹在地上,嘩啦一聲,是步槍子彈上膛的聲音。

“槍下留人,我不是日本人的特務,我是燕青羽,張各庄的燕青羽,我爹燕懷德,我弟弟燕忌南,你們不能殺我!”

後面一陣寂靜,有人過來把他提起來,兩眼蒙上黑布,燕青羽鬆了一口氣,起碼暫時不殺了。

燕青羽被拉上一輛馬車,走了半天,拐了不知道多少彎子,終於到了地方,他被人拉下車來,進了一間屋,臉上的黑布被解開,睜眼一看,正對面太師椅上坐了一個人,藍布軍裝,一條袖子空着,黝黑的面孔上長滿虯髯,不怒自威。

“兄弟!”燕青羽激動了,這人不正是自己的叔伯兄弟燕忌南么。

“大哥?”燕忌南眉頭一皺,上前抹抹他的臉,將鍋底灰擦掉。“哎喲**,真是大哥,那誰,快把綁繩解開,怎麼把我大哥綁了,一幫瞎眼的狗東西!”

弟兄們嬉皮笑臉的上來,把燕青羽的綁繩解開,端茶倒水。

“大哥,你怎麼這副打扮?從哪兒來的?”燕忌南問道。

“說來話長,我從北平逃出來的,那啥,有吃的么,餓死了。”

“來人,拿一隻德州扒雞來,再來一壺老白乾。”燕忌南很高興,“有日子沒見了,咱哥倆好好整兩盅。”

扒雞沒拿來,外面一陣嘈雜,一個嘍囉跑進來道:“司令

,他們來了!”

燕忌南蹭地站起來:“告訴弟兄們,抄傢伙!”

燕青羽心中一驚,難不成御竜王一路尾隨而來?忙道:“誰來了?日本人?”

燕忌南道:“是***的游擊隊來了。”

國士無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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