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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五人依序落座,燕采霞的目光和南宮磐石接觸,

“凌牙門失心的事情上官師兄知會過我。你就是?——”

南宮磐石點首。

“名不虛傳。”搜索最新更新盡在bsp赤發客贊。

我問燕采霞:.

“燕院主,南疆發生什麼妖亂?又和消失七百年的雲夢城有什麼關係?”

赤發客把一軸圖卷交付上官翩翩,青衣少女在我們面前展開長卷

——五毒瘴林和龍蛇大澤的交接地帶屬大正王朝轄下的荊南道狹長西部,不是山野,而是人邑;長卷是荊南道這一帶的輿圖,標示了各處郡縣、山川、林澤、靈脈……。輿圖中有五十三個縣城,全部畫上黑圈,有三十一個黑圈上覆蓋了硃紅色的叉。圖上還有一百餘處錯落的位置標記,過半也塗上了硃紅色的叉。另外有紅色的箭頭與黑色的箭頭犬牙交錯,箭頭在我的視線里不斷變換進退——我猜這代表戰事情況,紅方是我們宗門,黑色就是前敵了。

“七月中荊南道西突然爆發屍瘟。地方上的築基縣令、金丹太守都不能制,層層隱瞞推諉,乃至有人棄職守脫逃。直到八月中秋後,疫情才傳到荊南道監察史耳目中。護持這帶的劍宗不得不從本山的盪魔院和藥王院各調一位元嬰長老控制疫情。忙到八月下旬,屍瘟傳播的風道、水道都被我們的陣法止住,走漏在外縣的行屍也被悉數斬殺。但這帶的五十三縣已經全被瘟疫波及,上百萬縣民恐怕已經全部屍化!”

燕采霞拍案,雙目噴涌怒火。

——我想到慕容觀天的大惡行,此人曾經屍化過一支三十萬人的大軍向帝都進發,於是被四大宗門一致宣布為“大魔頭”討伐——讓凡人化屍的屍蟲養法被宗門嚴禁封鎖秘藏,現在有人敢在大正朝治下胡逞,是明觸朝廷的權威和劍宗的逆鱗了。

但是為什麼呢?

投屍蟲者選擇這個敏感時期製造混亂,僅僅是為和妖潮呼應嗎?

我想象夜郎城以北百里之外——方圓千里的人邑已經變成了音訊不通的無人死城。曾經在亂世中還能懷着些微願景苟活下去的男女老少,化成了行屍走肉,漫無目的地逡巡着

——但是,如果幕後人要趁亂動搖天下,他應該迅速從行屍中揀選屍妖成軍,與帝都之北的妖潮裡應外合才是。為什麼還困守一隅,等着宗門慢慢圍困剿滅呢?

我的道書知識里,不經過揀選和祭煉的行屍會逐漸朽毀,歸於塵土。屍蟲寄生的普通屍體,也不能熬過四十九天的大限;唯有那些生前有靈根的行屍,或者能晉為特異的銅屍、鐵屍——但也要新屍誕生後的七日之內入手。

——彷彿,幕後人只要清出一塊臨時徵用的地盤,並沒有長久之計。只是,他在這段臨時的時間,並不希望別人進入這塊地域。

為什麼絕對不讓別人踏入這塊地域——既然可以製造那麼大規模的屍瘟,這塊地域還有什麼不能用大神通移動的場地嗎?

梅先生這樣的元嬰者移山填海可不在話下啊。

我和南宮磐石對視,忽然福至心靈,

“是了,是雲夢城的入口!那個製造屍瘟的人就是找到雲夢城入口的人,入口必然在屍瘟的地域內。他不許任何人靠近這個入口,打攪他在雲夢古城裡經營的事業,所以清出了這個無人區。”

我脫口而出,隨即心否定

——這樣大塊的無人區實在招搖的過分……

不,並不一定是指使取南宮心的幕後人放出屍蟲——屍瘟是七月中爆發,南宮心是六月頭上被摘。中間有一個月的時間差。

我小聲問燕采霞,下面我說的話會否有劍宗的高人截聽?——

我和劍宗的人接觸下來,他們對南宮失心的事情渾然無絕;要是沿着滿盈會的線索追查,也該是我們崑崙和龍虎兩宗所為。

“原師侄不必擔心。林真人的元神遁走。此閣有我鎮壓,無人可以竊聽。閣外的蜀山三友修為不及我。”

他道。

“凌牙門事後的一月中,宗門是不是查到了南宮失心事件的幕後人?——但追查被那個幕後人警覺,雲夢城的入口暴露,他覺得宗門遲早要找他麻煩,索性清出入口周圍方圓千里,嚴陣以待?”

我問。

“有所出入。我們兩宗對失心的線索並沒有進展;但是劍宗的耳目卻獲知了中土其他金丹上層高手被殺和摘走部分法體的消息——實質上,被摘走法體的金丹有五位,只有南宮世子活了下來。劍宗只知道四位已經死的金丹,都是年輕一輩里風華正茂的高手,有希望創立自己的法門。”

“哈。接不下武神十招的風華正茂高手嗎?中土雜碎真多啊——南宮兄,每年有多少垃圾要和你並肩啊。”

公孫紋龍輕佻地嘲笑,依稀回復了我熟悉的模樣。

上官翩翩投向他一個警告的眼神,他學着侍女的樣子怯怯說,“奴家知錯了。”

我惡寒。

燕采霞熟視無睹,繼續說,

“法體失竊的高手不是元嬰者的愛子,就是高徒。劍宗的盪魔院攬下此事,追查到荊南道西,第一撥人失去了音信,率隊的元嬰下層長老隕落;等第二撥人調齊,荊南道西部就發生了屍瘟——那個幕後人擺出了據守的架式。這次劍宗由藥王院的一位元嬰長老在外圍控制疫情,盪魔院的一位元嬰中層長老入疫區斬妖。那位盪魔院長老是劍宗屢立功勛的上座長老,入內後也下落不明,多半也是隕落了。”

我們三人皆是愕然。

“雲夢城的入口到底守衛了多少元嬰高手?就我所知,一對一,元嬰上層高手要殺死元嬰下層高手,也十分困難。何況在這麼短時間內折掉一個下層、一個中層——哈,劍宗最近蝕本了啊。”

紅衣少女好奇問,她的雙手捏緊成拳,目現異彩,語氣里還有點幸災樂禍。

“不過賴那位長老的援護,第二撥劍宗討伐隊的若干弟子逃回外圍。據他們的稟報,荊南道西的疫區至少有五股妖邪勢力彙集——起碼相當我們龍虎宗目前可動用實力的小半——齊齊拱衛幕後人。妖邪布置了七十二座子陣、三十六座母陣,層層防守,步步為營,阻擋劍宗進入

——儘管我們不知道幕後人要做什麼,但如此多的邪魔在一地聚集,事態發展超出了我們的預期,而且事情發生四大宗門北顧的大妖潮時節,難免讓人心浮動。已查明的三股妖邪有天絕谷的鬼門、龍蛇大澤的巫教、還有瘴林的七年山妖獸。這些邪道平日老死不相往來,突然湊集到一齊,也是匪夷所思。

現在以夜郎城為本陣的第三撥討伐隊,也是宗門的聯合討伐隊。以劍宗為主,從帝都之北的宗門本陣、劍宗本山、支脈、我龍虎宗本山調遣出高手,林真人為主帥,我為副帥。他向宗門諸位掌門立重誓,不管前敵有何用心,兩月內破滅荊南道西、雲夢城中一切妖邪。”

燕采霞指向輿圖上的硃紅色大叉與犬牙交錯箭頭——

“十日內,我們雖然破去過半的敵陣。妖邪也蝟集在了一道,於是我方的進展漸漸緩了下來。今天是第十一日,輪到劍宗支脈的五位元嬰長老替換我和閣外三友,率領金丹門人和孔雀道兵與妖邪鏖戰。戰事方才不利,林真人援護去了。”

我看到輿圖上忽然發生了劇烈的跳動。一些特別的位置標記不斷打上新的朱紅大叉,是妖邪的陣法在被我方不斷破掉!從時間的延後判斷,似乎都是林道鳴方才介入戰鬥的地方。

“燕院主,你們激戰十日,雲夢城的幕後人身份,有無線索?”南宮磐石突然問。

“從俘獲的妖邪那裡搜魂拷問,我們只知道他們稱呼幕後人為楚金蟬——當世元嬰者沒有這號人物。這顯然是一個假名。”

“哦。確實如此。”南宮磐石附議。

“為什麼?你們怎麼知道是假名?”

我問。

“因為——楚金蟬是七百年前要把修真者置於君權之下,而被龍虎祖師周楚南打成灰灰的楚王名字。他不可能復活在當代。”

南宮冷冷道。

荊南西道的輿圖不再變化,似乎疫區的戰事沉寂了下來。

“啊,我還想問燕院主最後一個問題:您知道我們崑崙在瘴林的監督現在在哪,我要和他們匯合”

燕采霞正要回答我的問題,忽然止口,在我的手下默默寫了五字——

“隨黑斗篷走。”

我一時想不出意思。屏風後忽然響起了古琴之聲,還有伴着清泉般琴聲的歌吟——

“鳳兮鳳兮思高舉,世亂時危久沉吟。古調自愛無人識,自對清影再撫琴。”

屏風後人的琴藝簡直和我娘的琴藝一脈相承,這是帝都清貴公卿家才擅長的玩意。但亡去母親彈過的曲調我刻骨銘心,我不由也伴着琴聲擊節和聲。

紅衣少女用神念對我咆哮。

“無妨事,琴不過隨性抒情的假借之物而已。小母老虎你不懂。”

“你們全家才老虎!”顏若琳連忙捂住嘴,轉口道,“崑崙弟子顏若琳見過林真人。”

諸人紛紛向屏風後抱琴而出的男子致意施禮。

男子戴綸巾,蓄美髯,丰神俊秀,是翩翩濁世之佳公子。

——南宮冷硬如石,公孫輕佻近娘。我才看到眼前男子第一眼,心中暗叫這才是古史書上形容的絕代風流人物。

“這張琴叫‘淑世之道’,昔年我伐神木所作。百年中只逢了三個半知音,一個已經與世長辭。不想,今日逢到第四個。”

林道鳴莞爾一笑,對我道,

“你這個崑崙弟子倒有趣。修仙不易,來做我的琴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