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臘月十五日是龍虎宗清羽掌門約定的論道法會。他的法會主要針對在龍虎本山的金丹門人,沒有向劍宗發出邀請,劍宗的人物也沒有一個前來。

元嬰巔峰的人物開壇*是幾年一度的盛事。龍虎本山門人都擠出閑暇來受教,支脈的人物也儘可能抽暇前來,另有些小傳承也輾轉請託關係湊入洞天旁聽。

法會設在祥瑞鎮上會同院的主殿前,古時中土皇帝的夏宮。

我和翩翩等人去時,殿前已經聚集了各路人物。會同院大殿我來過多次,今日景象大變。似乎有法界覆載靈山,靈山幻成了一望無垠的蓮花之海,眾聽講之人各坐在一朵蓮花座。

蓮海上自初入門的仙苗到以嘉賓身份捧場的元嬰,不下萬人——還有許許多多湊熱鬧的鎮上淳樸山民也被黃巾力士放入場內。可蓮海不顯得絲毫擁擠。蓮座大小有別,錯落分布,疏密不一。奇妙地是,從每一朵蓮座的位置都能清晰望到清羽掌門的主蓮座。

我一路上和月余時間結交的道友互問寒暄。入場之際,翩翩示意我不要飛行入蓮座,這顯得對會主不恭敬。忽然有清雋道童駕着蓮舟駛來,載我們眾人悠悠劃入蓮池深處的位次。

琳公主的位置絕不難尋——她既是法會上頂頂明麗的少女,又着一襲燦如卿雲的法衣,再顯眼不過。

蓮舟行過半,我眼尖瞧見了凌牙門時認識的南海道監察史石子明,忙揮手向他致意。我告訴他臘月頭上已經收到了他輾轉捎我的上品水靈根,如今煉化過半。

——其實,這月余我還把過去墜星洞天收穫的土靈根煉化。以此為根基,憑我現在的修為,大概還需半載以上功夫才能煉化盡水土兩枚靈珠。屆時我五靈根補齊,只須勘破心關,成就道胎計日可待。

石子明連聲稱善。

翩翩和他聊了幾句上官天泉在南海的近況,順便祝願石子明官途順利。石子明自嘲自己修道難有進境,倒是承我們的順風,在官途發達了。

“我們崑崙之人在中土行走本來稀少,入官途照拂門人的更少。今次宗門有在中土揚名的宏圖,我大概會從南海道監察史拔升為京官。四品遷三品,以禮部亞卿的本職知上清宮事。”

——上清宮?知上清宮事?

我腦子轉動。

月余時日在法藏院聽書妖們吹牛沒有白費。

我記起來上清宮是我們崑崙在中土唯一的正式宮觀。其實只佔了帝都西北郊百多畝荒地,由若干本門金丹主持,給來往中土的門人歇足罷了。這座宮觀和星宗在帝都的紫霄宮一樣門可羅雀。所謂“知上清宮事”按理是互通朝廷和崑崙聲氣的官職,但數百年來只有虛名——因為崑崙在中土幾乎沒有作為。

“文侯姬小艾向天子建言。朝廷擬定擴建上清宮,酬謝我宗在雲夢除妖的功績。太后和大將軍楊彭年都爭先把自己的別宅捐給我宗。所以,知上清宮事這個日後繁重異常的職事就落在不才如我的肩上。”

石子明苦笑,

“我會請姬真人多邀門人護持我。我這個煉藥師,是擋不住那些心高氣傲的劍宗門人暗算明算的。”

我們眾人會心一笑,蓮舟向琳公主划去。

少女四周的其餘蓮座無人,蓮上放置着五隻布老虎,黑白赤紅青五色。

少女特意為我和翩翩留了兩座貼近她的蓮台,另兩蓮台留給知了義和地藏獅子——看來琳公主心情不壞,她還能想起也給柳子越留一葉蓮台。

逢蒙取出寶囊中的那本《山海洪荒經》予她。琳公主頂禮此經,然後小心翼翼地收入納戒。逢蒙伏在琳公主的蓮台上納涼,繼續口水滴答地鑽研它從法藏院出借的花鳥畫冊。

少女不着羅襪的白玉小足就踏在黑白小熊的背上,搖來擺去,當毛絨地毯蹭。

少女還取出一塊手絹予小熊,

“逢蒙,抹下口水。花鳥畫冊不是食譜集錦。等你能區分這一點,就有望化形成人了。”

地藏獅子已經座上原來放置黑色布老虎的蓮台,它也順手問逢蒙要了一幅花鳥畫冊欣賞起來。

“我比較喜歡人族畫師韓道子的馬畫。肥瘦精膩皆備,合我口味。”地藏獅子邊看邊評論。

“我比較喜歡白石老人的八月菊蟹圖,膏湯汁那樣濃稠。不知去帝都可有口福嘗下。呵呵呵呵。”逢蒙一邊用手絹抹嘴,一邊咕噥。

兩隻禽獸互相切磋。

清羽掌門的法會還沒有開始,近二十位龍虎元嬰者已在各自蓮台落座;不能到場的元嬰者托弟子或子侄獻禮物。

翩翩預先替她父親上官天泉捎過禮物。龍虎另兩位元嬰巔峰的真人:清虛隨上官天泉在南海和敖家鏖戰;清薇在帝都之北的宗門聯軍中。他們都委託各自弟子前來。

龍虎盪魔院主燕采霞和歸附龍虎宗的五毒教主彌子瑕還在南疆的夜郎城和劍宗扯皮,也不能前來。

姬琉璃和七尾蘇不知道又跑去了哪裡。從上次雅舍召集後,我再沒有見過兩人,大概還在活動帝都宴會的事情。

琳公主在看一軸畫解悶,眉頭擰緊,像是冥思什麼事情;翩翩手上也多了一幅琳公主予她的畫卷,青衣少女不禁發出嘖嘖讚美之聲。

我好奇望琳公主的畫卷。少女故意斜過身不讓我瞅。

——但憑一點點影子,我就知道畫得是什麼。

兩軸畫卷,一軸畫是一位身着紫鱗軟甲戎裝、英姿颯爽的少女。那身紫鱗甲是用異蟲食塵的鱗片塊塊鑲嵌,和我的狻猊獅子甲都是四轉寶甲;另一軸畫上是同一個少女的白衣華服妝,華服上綉着朵朵嬌翠欲滴的牡丹。

畫師捕捉到一星半點影子已經引得兩個大美人稱羨。但我清楚:少女的真人可是十倍於畫,傾城之美。

我心頭不快,也有點緊張。

“我實在按捺不住好奇心,就托蘇先生在帝都找有名的畫師臨摹了你姐姐的模樣——這樣俊俏的美人真是你姐姐?不像呀。”

琳公主指指點點我和畫上人的眼睛鼻子。

“我娘是帝都的嬌美小姐,怎麼生不出我姐姐來!我年幼時候也和我姐姐一般漂亮得出水。只是我後來漂泊海上,出入風霜,長得越來越像我爹那樣剛硬了。”

我辯解。

她咯咯笑起來。

“你姐姐也遇海難,後來做義軍領袖,難道不也是漂泊水陸,怎麼一點也容顏無損。是你從小就長歪了——哈哈哈。啊,聽滿盈會的消息,這次面見中土天子,你姐姐借住在文侯宅邸。文侯姬小艾可是濁世之佳公子,和你姐姐可以配成一對璧人吶。呀,姬家還有一位二公子,也是天下少有的美少年……”

“她怎麼會和這些烏七八糟的人攪在一起!——喂,我姐姐可有什麼東西給我,你可別私藏起來!”

我臉色不自覺有些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