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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暮深沉,月黑風高。ads:本站換新網址啦,速記方法:,.cmxsw

沿着山澗立起十來座營帳,每帳都點起篝火,篝火前皆有二個外門弟子守夜,是黑夜裡的唯一光明所在。我和常欣飛在空中,神識張開,神念一一掠過每頂帳篷:

“這可是飛劍吶,便是世俗里的鐵甲車都能輕易斬成兩截,正牌的三轉法器,連傳功院的門都沒踏進,宗門竟然每一個人就贈送了一口。築基者都不一定有這寶貝吶!”

有弟子喜形於色,小心翼翼地摩挲飛劍劍脊。不少弟子經歷了一日的辛苦危險,得了飛劍贈品,滿腹的牢騷頓消。區區小試,就送出去五六十口飛劍,也就崑崙有如此底氣。

偶然有幾個冒失鬼,用指尖去試飛劍劍鋒,才離劍一寸之外,劍氣射出,掌上血肉立時平齊截去——某人悄悄用睡着同門的手指去試劍,帳內又哭又鬧又打,一時雞飛狗跳。

“每一關都難似上一關,憑藉著宗門賜予的寶貝和道術才勉強過去。如今臨到第三關,為什麼突然又送了克敵的飛劍?”

又一座帳篷里到處都是切成數截的鋼鐵和寶石,吳四維試過飛劍的鋒銳和柔韌,慢條斯理地分析。

旁邊的弟子卻不以為然,

“我瞧,前兩關喪命的那些門人都是假死,崑崙必定暗中救治。宗門氣象堂堂,又不是邪道門派養蠱,怎麼會將辛苦網羅的仙苗輕易報廢。無非是督促我們警惕的手法。”

“盛長老說,道門以求長生為第一宗旨,只傳授長生和保生之術。前番各種盛長老各種布置,都有深意。賜下飛劍,恐怕不止勉勵我們這些過了兩關的門人,怕下面關有血光之災,要仗飛劍才能消解。”

“如今盛長老、常長老都不知何處去了。又無人詢問,走一步看一步吧”

“這恰是我擔憂的地方。”

吳四維皺起眉頭,

“那位無名子師兄是非凡人物,若他在就萬事不愁了。可自無名子師兄去尋盧難敵晦氣,就再沒了音訊;盧難敵過來,也閉起營帳不與別人說話,真不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麼?”

我心想這位門人算有良心,又用神念掃盧難敵一人獨佔的帳篷。

他的帳篷竟貼了御靈封印阻擋外人神念圍觀。我專註強橫神念,穿透御靈封印,才觀看到裡面情形:

一頭樟腦潔白的**小象泡在熱氣沸騰、香花飄灑的水池裡,一面得意洋洋地哼着小曲,一面用鼻子卷壘成小丘的朱果吃,一面靠在浴池邊緣的瓷磚上寫信。

幸而這是一頭雄象,要是一頭雌象,我可成了偷窺的猥褻之人。可誰能料想這妖三代的納戒還攜帶了泡澡的池子。

我本想移開神念,但神念掃得過於迅疾。未及撤回,已瞥見了信,我不由看了下去。

——信有兩封,用雄強圓厚的顏體楷書寫就,一封信是小象寫給祖父象王,描繪入崑崙的修鍊體會,末尾向象王報告四象輪被崑崙無理沒收;另一封信是向長老會告常欣、盛庸的狀,索討四象輪。其實後面一封不寫也罷,神器在我手上,不在他們手上。常欣還是觀水祖師妻子,長老會難道上觀水祖師的門口要嗎?

我和常欣面面相覷,臉上都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狂風乍起,從西南面吹向營帳,將篝火滅盡,營地漆黑一團,守夜的門人喧嘩起來。漆黑中,中間一座營帳突然通紅髮光,火從裡面竄出,往兩邊無情燒去。

短短几個眨眼,門人們牽拉帶扯,從各座營帳紛紛狂奔而出!

常欣憂心忡忡道,

“第三關開始了。”

我問,

“反正不會有門人喪命,師姐何必憂慮?”

於我而言,在崑崙從外門弟子開始修鍊,是百多年前的事情,心中早已經模糊不清。我依稀記得自己從沒有能力不能應付情況的遭遇。

“這一遭我們也無法保證不死一人。總有師長無法照顧全門人的境況,就像師弟轉劫後我宗一時尋覓不到你,中陰魔後無法救治。長生之道除了延年益壽,還有保全自己性命的部分。這樣的危險情況,需要門人獨自應對。我們崑崙的慣例是,最好讓門人在初入門時就能體會。在仙苗契上,門人都寫過求道不避生死,這不是一句套話,今番就要應驗。”

常欣道。

我看到有上百狼人乘着夜色從四面攏上,要將六十多門人包上餃子。狼人都戴上了鐵面具,氣息近乎築基者。我的神念移向狼人所從來的遠方道兵院樹林。每株高樹上都懸着十來個鐵鳥籠,鳥籠里都囚着一頭狼人。不知有多少千多少萬的數目。籠上的金鎖不斷開啟,越來越多的狼人向外門弟子匯聚。

“它們是道兵?”我皺眉問。

“不,是西荒各國的死囚。宗門要求全西荒的領主不能擅自處決死囚,唯有提交宗門勘驗才能發落。這些定了死罪的死囚如果在弟子試煉中出力,可以得到宗門的赦免。”

常欣道。

“既然是死囚,不會都是妖魔,也有人類吧?”我問。

“他們差不多都是人類。前番我宗要破解歐陽既濟的易形丹,拿這些死囚試藥,不少都化成了狼人。”

常欣語音未已,臉生異色。

下方傳來凄厲的尖叫。一個走得遲的外門弟子被狼人割斷喉嚨。他的飛劍還在手裡拿着。狼人扯下少年拿飛劍的臂膀,取下飛劍,咬了少年肩膀一口肉咀嚼,又扔與尾隨上來的狼人吃。

——雖然曾經是人類,分明現在已經完全喪失了人心。但人類的智能卻沒有失去,不然哪裡懂得取下飛劍呢?

血花飛濺。

一枚雷珠從上空落入狼人張開的口中,倏忽爆炸,將它的頭顱打成了煙花。

我將少年從無頭狼人的掌中抱下,用斷續膏封住那外門弟子的斷喉與斷臂,沛然真元輸入少年丹田和各處要緊穴竅。少年慘呼一聲,醒了過來。我將他平放在地,少年受了重創,虛弱得無法行動。

周圍環視的十數頭狼人張大血盆大口,不可思議地愣了片刻,忽然都低下頭看自己的胸腔。狼人的胸腔都被剖開,心都被摘了出來,扔在地上,排成一個圓圈。

我用手絹擦自己一隻沾滿了腥臭的手,也不管它們,怒問降落的常欣師姐,

“但在我們的眼皮底下,豈能眼睜睜看着門人被屠戮?盛庸在哪裡?若以後他在傳功院傳授門人道術,門人會如何看他?”

“這是宗門的慣例,長老會的命令。操練總有死傷,我們已經儘力在援護門人。盛庸的鏡分身不能兼顧到所有地方,也是沒奈何的事情。既然任了傳功院的職事,自然要擔待傳功院的責任,哪怕結怨門人也要迎上。”

“那長老會早該廢除這混賬的慣例。”我道。

“長老會會判斷,既給予盛庸豐厚的傳功院協理酬勞,盛庸卻無法護得門人周全,純是他個人失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