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度c小說網

田府在水西地面上那可是赫赫有名的人家,極為好找。

薛母帶着水舞向路人一打聽,便很容易地問到了田府的所在,田府守門家丁聽說她們是謝管事家的親戚,倒也不敢怠慢,連忙把她們請進門房,先沏了兩杯粗茶奉上,這才進去通報。

水舞坐在門房裡,心情十分忐忑。對於小風哥哥,她的印象還停留在十二三歲時候,那時的小風哥哥正陪公子讀書,有空的時候就會帶她一塊出府玩耍,這麼多年過來,兩人俱已成年,卻不知他已變成了什麼樣子。

如果不曾遇到過葉小天,水舞此時忐忑中難免帶些嬌羞與期待,因為她即將見到的是她將要陪伴一生的丈夫,可現在心中卻是一片惶恐:難道……真要嫁給他了?

她的母親是絕不肯讓她嫁給葉小天的,她能違抗母命么?母親固執地把葉小天當成仇人,可那明明是自己的恩人,自己夾在中間又該如何自處?

水舞正凄惶自傷、糾結無奈之際,一個身穿青袍的年輕人帶着兩個家丁來到了門房,他一進門,水舞就覺得此人有些熟悉,仔細一看,依稀看出幾分謝傳風當年的影子,只是畢竟已經成年,變化實也不小。

謝傳風很是不耐煩地走進門房,他的父親已經託人捎過幾次家書過來,催他回家完婚,不過謝傳風都以田府事務太忙為由拒絕了。到了水西地面,成了田府管事,地位高了,眼界也高了,謝傳風已經不大看得上同為奴僕出身的薛家。

薛水舞在他印象中,就是那個跟在他屁股後面一起玩耍的黃毛丫頭,實也沒有甚麼出色的。這田府里俊俏丫頭有的是,他年紀輕輕就做了三管事,前途遠大,不知多少俊俏丫環主動朝他拋媚眼兒呢,還愁找不着媳婦?

如今一聽薛母竟帶着姑娘主動找上門來,謝傳風心中很是厭惡,可兩家畢竟是世交,不好做得太絕情,他一路走來,還在想着如何推卻這門婚事,可是進了門房拿眼一掃,眼前卻是頓時一亮。

門房裡就這麼一位年輕姑娘,自然就是水舞。這還真是女大十八變啊,幾年沒見,居然出落得這麼漂亮,還別說,府里的丫頭比她俊俏的着實挑不出幾個,雖然不是沒有,可那都是大小姐身邊的人,心氣兒高、眼界高。

再者說大小姐一旦出嫁,那都是大小姐的身邊人,是要跟着大小姐嫁出去做通房丫頭的,哪是他能染指的人。不過就算那幾個丫環身材相貌不在水舞之下,可氣質卻還是比不上。同樣都是侍候人的丫環出身,怎麼水舞往這兒一站,就有一種優雅脫俗的氣質,這分明就是一位大家閨秀啊。

謝傳風再一轉眼看到薛母,原本的不耐煩便全然不見了,他笑容滿面地迎上去,向薛母施了一禮,親熱地道:“大娘,我是傳風啊,咱們可有年頭沒見啦。”

薛母高興地站起來,上下打量謝傳風,越看越滿意,薛母笑道:“你這孩子,雖說你和舞兒還未完婚,可畢竟是訂下了親事的,怎麼還叫大娘。水舞,還不快來見過你傳風哥哥。”

水舞硬着頭皮走上前,向謝傳風福了一禮,道:“小風哥哥。”

謝傳風對薛水舞是越看越喜歡,連忙殷勤地道:“大娘……啊不,岳母大人,呵呵,水舞妹子,你們遠道而來,着實辛苦了,來來來,先到我的住處歇息一下,我這就為你們安排住處。”

謝傳風領着薛母和水舞往他的住處走,他帶來的那兩個家丁自然接過了水舞和薛母的包袱,一路殷勤相送。

田府佔地三百畝,如此龐大的宅院,身為三管事的謝傳風自然有他的一席之地,在第三進院落左跨院里有一處僻靜的小院兒,就是謝傳風的住處,居然是獨門獨院兒,一進三間的房舍。

謝傳風吩咐那兩個家丁道:“去,把東廂房收拾乾淨。”又把薛母和水舞請到正堂,奉了茶,雙方坐下敘話。

薛母沒說幾句話就把她帶着水舞趕赴水西的目的說了出來:“賢婿啊,我這次來水西,就是為了你岳丈的人命官司。你在水西地頭熟,人面廣,還得多幫老身出把力才是。舞兒年紀也不小了,等這件事辦完了,你就跟老身回銅仁,正好讓你們兩個完婚。”

水舞忍不住道:“娘,女兒已經忍了很久,真的忍不下去了。咱們薛家不能恩將仇報啊,小天哥哥是我的大恩人,不是咱們家的大仇人,娘!你……你叫女兒怎麼說你才明白,你怎麼就這麼糊塗了呢?”

薛母在徐伯夷和李秋池所說的添油加醋的話,其中有真情也有她臆想出來的場面,可是說過兩次以後,她自己就當了真,這時聽水舞再次反駁,不禁勃然大怒,跳起來罵道:“你這忤逆不孝的丫頭,豬油蒙了心,自己親爹的血海深仇都不想報了,還在袒護那個小畜牲。”

謝傳風現在對這個小媳婦兒可中意的很,哪捨得讓岳母大人這麼罵,趕緊勸道:“岳母大人,您別著急,聽聽水舞妹子怎麼說,我有分寸,會分辨是非的。”

薛母現在把他當成依靠,倒是聽話的很,便氣憤憤地坐下了,水舞流着淚把葉小天如何護送她離開靖州,費盡千辛萬苦趕回水西的經過說了出來。

她怕謝傳風生出別的想法,再者一個姑娘家,也不好意思把葉小天一路對她的追求當著她的未婚夫說出來,故而便略去了這一部分。

薛母坐在一旁氣憤地道:“如今這世道,上哪兒去找這樣俠肝義膽的人來。他護送你回銅仁,原本就沒安好心,有什麼恩情好謝?他明知你早有了夫家,卻向咱家求親,你爹不允,他便挾恨殺人,難道不是這樣?”

謝傳風年紀輕輕就能成為田府三管事,自然生了一顆七巧玲瓏心,極精明伶俐的人,因為水舞敘述中匆忙略去了一些東西,他聽着吞吞吐吐的似乎就有些不盡不實,再聽薛母這麼一說,臉色立即難看起來。

謝傳風心道:“千里跋涉,若說只是路見不平,實在有些說不通,他們孤男寡女的,路上莫不是發生了一些什麼?要不然,那葉小天何必如此賣力?他們若沒有私情,到了薛家,他又為何開口提親?薛伯父臨終親**待是死於葉小天之手,為何她還如此偏袒葉小天?”

男人家最重妻子名節,如果是納妾狎ji,賞的就是一個姿色,要的就是一個玩物,此前她是一雙玉臂千人枕也好,半點朱唇萬客嘗也罷,都是不甚在意的,可妻子不同,哪怕她是天仙國色,一聽說已經被別人拔了頭籌,立刻就一文不值了。

謝傳風陰沉着臉色,眼見水舞與母親爭辯,極為袒護那個姓葉的,心情越來越差。過了半晌,謝傳風實在忍無可忍,終於霍然站起,沉着臉道:“大娘、水舞,既然李大狀已經答應接手,那葉小天有罪無罪,自有官府公斷,你們兩個就不要爭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