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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川流,都合天痕地勢;草木生長也自有其性。

人只要學會師法天地,很多道理都是相通的。

陳尋這一路北上,深入湖澤荒原,尋找煉製聚元膏的藥草,收穫確實要比常人想象中要豐盛得多,當然不是靠運氣。

陳尋照着他這幾年摸索出的規律,與蘇棠沿荒獸領地的邊緣,去找峰谷林澗之中道蘊靈氣相對容易生髮、匯聚之處,以期能找到對蘇棠傷勢有所幫助的靈藥。

只是蘇棠晉入還胎境中期巔峰,叫巨猿體內荒古血脈所凝聚的神力,傷及魂海根本,遠非普通靈藥所能療治。

然而此山道蘊靈氣最充足的地方,又都叫那些強橫的凶禽猛獸據為巢穴,兩人在山裡摸索了三天,靈藥找了不少,但對於蘇棠傷勢有幫助的,卻是沒有。

這些靈藥於蘇棠傷勢無益,但對修為才蠻武五層巔峰的陳尋來說,卻又是極有助益的寶葯。

這三天,陳尋跟着蘇棠,識得的藥草又多了三四十種。

雖說蘇棠限於宗族戒令,不能將完整的丹方授給陳尋,但得空休息時,都盡心跟陳尋講解這些藥草的藥性。

陳尋不敢輕易試藥。

以他此時的修為,就算有膽以身試藥,也未必能試出這些藥草的藥性,但有蘇棠詳細講解,就完全不一樣了。

陳尋這兩天,差不多就琢磨出兩種不同的丹方來。

見陳尋悟性果真驚人,蘇棠不由的說道:“宗主同意由宿武尉府推薦蟒牙嶺北山的部族子弟,進滄瀾學宮修習。要不我回滄瀾後,去找十三叔,叫他將你讓給我作徒弟?”

蘇棠話脫口而出,又有後悔。

她修為已有還胎境中期巔峰,是滄瀾年輕一代的天之驕女,早就有資格在滄瀾學宮授徒。

只是,她此時在眼前這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少年跟前,一切都顯得很笨拙,甚至時時處處都要他來照顧自己,哪有資格當他的師父?

陳尋早就識得自身的渺小,投靠蘇氏,進滄瀾學宮修練更高深的玄功絕學,是他下一步的打算。

也是為了更有把握能通過宿武尉府的挑選,進入滄瀾學宮修習玄功,陳尋才決意在入冬後北上深入湖澤荒原苦修。

只是進滄瀾學宮之後,要不要跟比蘇棠修習玄功,陳尋倒有些猶豫,問蘇棠:“你今年多大了?”

陳尋這一問,本來就有些心虛的蘇棠,就像是給踩到尾巴,一雙清艷到極致的杏目睜得老大,輕叱道:“你懷疑我沒有資格教你?你放心,你在晉入天元境之前,我都有資格教你。”

陳尋哂然而笑,心裡想:還真是小女孩子脾氣。

見陳尋幼稚未脫的臉上,竟然露出不屑,蘇棠恨得牙痒痒的,心想她竟然叫一個蠻族小孩瞧不起,傳出來,她這個天之驕女,不是要叫人笑得大牙了。

蘇棠氣鼓鼓的起身而走,抓住樹藤往崖頭爬去,也不理會跟着身後的陳尋。

這處斷崖,孤零零的矗立在寬闊溪谷之中,抬頭看有五六百米高,像一根巨大的石柱,看左右地形,就奇特非凡。

蘇棠爬上崖頭,崖上還有一截斷崖。

溪谷疊崖,聚靈之地,靈藥易生。

蘇棠現在就靠聚元膏勉強滋補氣血,實力僅跟普通蠻武相差無幾,但雙眸眼力過人,抬頭就看到第二重的百丈崖頭,正有一株花莖彷彿蛇頸的異花正在冰雪之上怒放芳華。

石蛇蓮?

不錯,就是石蛇蓮。

不僅花莖有如蛇頸,而是莖葉的石紋也是那般的清晰。

竟然都開出兩瓣花蕊,實不知這株石蛇蓮在這處崖頭生長了幾百年。

蘇棠一時間心花怒放。

就算是在縱橫數千里的塗山極深處,四品靈藥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異寶,

她原先最大的奢望,就是能找到一二品的靈藥,鎮住她的傷勢。

萬萬沒想到,在這座孤山之中,她與陳尋竟然看到石蛇蓮這樣的四品靈藥。

這株石蛇蓮雖然不能叫她的傷勢痊癒,但足以復蘇她受創後的枯寂玄竅。

玄竅復蘇,就能生髮道蘊真陽。

這山間低級靈藥又相當充足,只要體內能生髮道蘊真陽,她就能最快的速度恢復到真陽境巔峰的修為。

真陽境巔峰,相當於蠻武九層巔峰。

雖然不能在湖澤荒原里橫衝直撞,只要小心一些,不跟那些蠻荒異種正面遇上,她與陳尋安然返回滄瀾,將不再是什麼問題。

看到那株石蛇蓮,雖然還沒有徹底長成,但也初開有兩瓣蓮葉,淡淡的靈蘊葯氣飄來,蘇棠秀鼻聞了,就覺體內枯寂多日的玄竅竟有一絲生機在滋長,心生狂喜:

真不愧是四品級的寶葯啊!

她恨不得手足並用,爬上崖頭,將那株石蛇蓮摘了,當即就服食入腹……

卻不料陳尋一把拖住她,就往石崖下滑。

蘇棠現在只跟普通蠻武相差,哪裡是已經練到蠻煞出體的陳尋對手?

叫陳尋拖住滑下石崖,蘇棠掙扎不得,氣得滿頭冒火,剛要質問他幹什麼,檀口卻叫陳尋雙手捂住,發聲不得。

陳尋將蘇棠摁在身上,讓她噤聲。

他雖然不知道那株蛇頸蓮狀異花是何種寶葯,但也能看出其獨立冰雪崖頭的不凡之處來,那淡淡的靈蘊葯氣之精純,更是遠勝他以往所見的任何一種靈藥。

然而,他在爬上第一重崖頭瞬時,神魂之上傳盪的一絲心悸,叫他意識到靈藥之旁藏着極大的兇險。

蘇棠此前在此山發現的那幾頭凶獸巢穴都不在附近,然而此葯就要長成,靈蘊葯氣已經散發出去,卻不見有山中異獸過來採食,這本身就透漏極大詭異。

“有什麼異常?”蘇棠冷靜下來,才意識到她剛才太冒失。

下品靈藥倒也罷了,但整座大孤峰可能就只有石蛇蓮這一株四品靈藥,滿山遍野的異獸不為這株靈藥爭得頭破血流,那真就是奇怪了。

不見異獸過來採集,最大的可能就是山中異獸已經為這株石蛇蓮的歸屬決出勝負了。

那這株石蛇蓮附近,怎麼看不出丁點異常?

蘇棠神魂震裂、玄寂枯寂,雖說五識過人,偏偏生不出靈覺探察石壁里的異狀,只能眼巴巴的看向陳尋——她這才驀然發覺自己叫陳尋壓在身下好久。

“你好重!”蘇棠雖然只將陳尋當作十三四歲的半大少年,但叫他壓在身下,心裡還是羞澀,忙將陳尋推開。

陳尋眼睛盯着崖頭,沒有心思去細想那旖旎的感覺。

他們在兩重崖下,隔着六七百米,他的靈識再敏感,也無法感應崖頭的異常氣息。

崖頭覆了一層厚厚的冰雪,但崖頭往下的石壁,除了一些縫隙外,倒不見什麼異常。

“要有什麼異常,很可能就藏在那些石縫裡。”

陳尋指着石縫給蘇棠看,拾了一塊石片,朝石蛇蓮附近扔過去,砸在崖壁上,“嘩啦”滾落下來,不見崖頭有任何的動靜。

“石蛇蓮是四品寶葯,真要有護葯異獸,也定然強橫無比,不會容忍我們走進三四百米之內的。可能是護葯異獸發生了意外。”蘇棠說道。

荒原之中,任何意外都有可能發生,只是陳尋剛才爬上第一層崖頭時,神魂之上的驚悸卻非無故,跟蘇棠說道:

“你退後一些,我再上去看看。”

蘇棠也知陳尋靈覺遠超尋常蠻武,將背後鐵弓取下來給他:“你沖那株石蛇蓮射一箭,看有無反應……”

她寧可將那石蛇蓮射毀,也不想讓陳尋去冒險採藥。

陳尋靈覺只能感應三十米內的氣息,崖頭離他這邊有六七百米,他箭術還沒有通神,說道:“這麼遠,我哪裡能射得中?”

“你沒有學過修靈功法,你的靈覺怎麼會這麼敏銳?”蘇棠倒覺得奇怪了。

“那日我藏身溪谷,葛異在四五百米就能覺察到我,我這點靈覺,算什麼敏銳?”

陳尋心裡估算過,他就算將蠻魂修練到九層的水平,也只能感應一兩百米的微弱氣息,遠不及葛異能察覺四五百米外的伏敵。

陳尋從來都不覺得,他的靈覺有多敏銳。

蘇棠無語的橫了他一眼,心想阿尋應該是天生靈覺敏銳,並沒有修練培靈功法,內心掙扎了片刻,朝着東南方向喃喃自語:

“老祖啊,棠兒這也是為了保住小命,才不得以將縛龍箭傳給外人,可不是故意違背您老的戒令啊!老祖,你放心,我就傳阿尋第一層法訣,他腦子笨,肯定學不會多少……”

陳尋心裡無語,說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大不了我學了縛龍箭,以後絕不使用就是,你至於誹謗我腦子笨?”

蘇棠美眸橫了陳尋一眼,也覺得自己太心虛了,吐了吐小巧的舌頭,說道:“我傳你的是縛龍箭基礎箭術,你就是用,也沒有關係。目前各宗的基礎箭術,都沒有太多差別,你只要不說是我傳你,也不要將法訣透漏出去,就沒有問題了。”

陳尋心裡一樂,心裡他要真是有着常吐舌頭的小丫頭師父,那真是有樂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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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尋與蘇棠退到溪谷里,聽蘇棠說過縛龍箭的法訣跟基本修練功法,才知道真正的宗門對駕馭靈覺,已經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

陳尋聽蘇棠講解,修練半天,就漸漸找到感覺。

他觀想蠻魂、默誦法訣,神魂識海之上就生出無比空遠的玄鍾梵音震蕩,之前只能自發散出感應周遭的靈覺,驟然間就像水波一樣活泛起來。

心念延伸,靈覺即沿心念往遠處延伸,而延伸之處的蟲草樹木,甚至風轉水流的氣息都叫靈覺悉數掌握。

一直到三百米外,感應才陡然減弱。

這感覺壓根就是雷達波掃描啊。

他之前不會馭控靈覺,感應距離有限,學過縛龍訣,靈覺往一個方向集中,感應距離陡增十倍,真是叫他又驚又喜。

而他持弓拉弦,身與意合之際,他心裡已經篤然確定,心念靈覺所觸,鐵翎箭便能射過去。

他故意將箭頭稍偏,果然再無法保持身與意合的入微境界。

他試射兩箭,兩支鐵翎箭都分毫不差的射入三百米外的石壁之中。

沒想到縛龍箭術竟如此的玄妙,剛練上手,就能達到箭無虛發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