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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尋被逼到寨牆下,卻非他不敵這兩人。

黑山營地驚動極速,短短十數息時間,就有數十人從帳蓬里提着弓矛鑽出來,作勢要圍過來。

陳尋就算修為再高,身陷這數十人重圍之中,也絕對會萬劫不復,更不要說黑山部在南門營地,更有古護等三四名實力還在他之上的九層巔峰蠻武。

陳尋示弱被逼到寨牆之後,從帳蓬里鑽出來的其他蠻武,果然都袖手旁觀起來,篤實認為有兩人拿長矛搶出,定能將這個看上去還一臉稚氣的少年,斬殺在烏蟒寨牆下。

其他人,只是拿弓箭、短矛,逼迫烏蟒寨牆上的蠻武不能從兩側接近救援。

陳尋背抵石寨,黑幽蠻魂神華遍布周身,透漏淡淡凶煞氣焰,右弓左拳,左錘右抽,格擋狂風驟雨一般的凌厲攻勢,極瞬之間,就與兩名蠻武接擊十數手。

陳尋好不容易找到機會,先用鐵弓將一人攻勢盪開,將其逼退幾米之遠,繼而弓拳齊出,朝當前之人殺去,雙手以重重戰勢將其淹沒,激起層層氣浪,更是有無盡玄寒之氣透漏,割臉傷面,真正的殺招藏在雙足,有如鐵樁橫掃,絕不容情的沖這人頭顱上怒踢而去……

陳尋退到寨牆下,圍觀的數十人不明所以,但逼近想將陳尋斬殺寨牆之下的兩人,卻是心驚膽顫,滿心是苦,卻吐不出來。

當陳尋右腿有如鐵樁橫踢而來,聲勢之大,唯有近在咫尺的人才最有感受,激蕩的氣浪風雷震蕩,而透漏的無盡玄寒之氣,更是叫血液都凍得凝固!

正當前的那名蠻武,頓感不妙:

“不好!”

那人也是甚為了得,面迎陳尋怒掃來的鐵腿,幾乎窒息,身形也叫玄寒之氣凍得僵滯,但憑藉數十年錘練的戰鬥本能,堪堪偏了一下頭,而下一刻,沛然巨力直涌他的左肩,彷彿山嶺橫壓,只着“咔嚓”一聲響,整個身子就不受控制,像樹葉一般橫飛出去。

左肩血肉還沒有噴濺出,就在半空凍成血紅的冰渣子落地……

陳尋心間冷哼:六層巔峰蠻武而已,此時還想在他跟前爭雄?

這樣的變故叫其他人都傻在那裡,而陳尋手抓石牆,極速飄身爬上了寨牆。

另一名蠻武見同伴左肩竟叫陳尋踢得粉碎,心裡又驚又怒,看陳尋爬石上牆,緊隨其後,腳踏寨牆突出的石塊,高高躍起,直欲用重鋒矛,將眼前這小子劈成兩半。

陳尋取出一根鐵箭,搭在弓弦之上,怒射而去。

陳尋張弓開弦之際,那人猶然未覺,暗感這麼近的距離,他有足夠把握,趕在這小子射出鐵箭之前,就將此子劈成兩半。

然而電光火石之際,那人突覺陳尋身上如凶焰湧出的氣焰好生嚇人,凶煞之中又藏有股難言的極寒玄氣,從四面八方湧來,將他擠在當中,他的身形甚至都因此在半空僵滯了一瞬。

這是錯覺?

這不是錯覺。

下一極瞬,弦動如雷,搭在弓弦之上的鐵箭,就脫弦似浮光掠來。

那人身在半空中,只來得及下意識的揮矛往下格擋,然而極速之矛卻打在空處,渾不受力,心頭有說不出的難受,接着就覺胸口傳來滲人的涼意,低頭看去,身穿鐵甲護體的胸口,竟然已叫那平淡無奇的一箭轟出巨大血洞,半片身子的血肉極瞬之間化作細碎冰渣,往四面八方激射,接着他的殘破屍體就飄然落下,“砰”的一聲咂在地上……

牆下數十蠻武,避之不及,都叫這漫空血肉灑得滿頭滿身,但看落在地上半片殘軀,心裡皆生寒氣,竟無膽氣再欺身上前。

他們沒有欺近寨牆感受那可怖氣息,實難想象那看似平淡的一箭,竟有如此威力,竟是如此可怖。

陳尋通玄一箭射殺六層蠻武的無敵戰姿,這一刻就深深的烙在牆下眾人心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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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尋,”宗桑披甲持矛奔上寨牆,看清陳尋染滿血跡的臉,激動的哇哇大叫,“真是你這臭小子,你還活着啊,大家都以為你這個死小子死在外面呀!”

陳尋猶有閑暇的從箭囊里抽出一支鐵箭,搭在弓弦上,眼睛閃爍黑幽光焰,看着寨牆下的眾人。

圍寨眾人神魂驚凜,直覺似叫一頭荒古凶獸拿血舌舔噬到神魂一般,心裡有說不出的寒意,知道沒有人能在這麼近的距離逃過這一箭,都忙不迭的往遠處驚退。

待圍寨眾人退遠,陳尋這才放下弓箭,就見宗桑左臉頰竟然臉皮連同臉都削去一塊,留下可怖的傷痕,實不知他離開的數月,烏蟒發生了什麼事,問宗桑:

“阿叔,怎麼這麼多人圍寨,烏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阿公跟宗崖呢?南獠叔呢,宗凌、南溪他們呢?”

“南獠他們在北寨,都好得很。你快跟我去見阿公,阿公這些日子就念叨你在外生死不明,醒來時說死前不能見你一面,他死都不能瞑目……”宗桑說道,抓住陳尋的手臂,跳下寨牆,就往石殿跑去。

陳尋沒想到阿公宗圖受創會如此嚴重,胸口整個深陷下去,灰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多日昏迷不醒的三角老眼,這時生出些感應,但眸子里神魂暗寂,唯在看到陳尋走進石殿的一瞬,才閃出一絲光彩。

陳尋伸手阻止阿公說話,將懷裡酣睡的玄豹掏出來,丟石殿地上,又取出青銅小瓶,倒出一枚九元養竅丹,喂入阿公宗圖的嘴裡。

九元養竅丹雖然是真陽境的築基培元靈藥,但所含靈蘊藥力,不亞於任何二品級寶葯。

靈丹入喉,宗圖即感到滾滾藥力,化入他的百骸氣血之中,護住他枯寂近滅的生機。他也知道靈藥難得,詢問阿尋荒原之行不在一時,當即盤膝而坐煉化藥力,修補他在生死線掙扎多日的殘破身軀。

見阿公穩住傷勢,陳尋才稍稍放寬心。

這時候其他人也都知道陳尋回寨,陸續趕到石殿來。

看到宗崖左袖空蕩蕩的懸在腰間,左臂竟然齊肘而斷,陳尋心生巨痛,憤恨的拿起鐵弓,將石案砸得石屑四濺,吼道:“該死的古護,虧我救他兒子!”

“阿崖這傷,不是黑山部傷的,”

南獠瘸着腿,走過來坐下,如視奇珍的看着在湖澤荒原苦修數月才回寨子的陳尋,說道,

“兩個月前,狼群襲寨,寨子里傷亡很慘重。那一戰,我與宗桑,還有巫公,將領頭的金狼誘入寨中圍殺,原打算春後用這頭金狼的血肉再開魂祭,不想走漏消息,黑山部就與山侗部聯合起來,要逼我們將那頭金狼屍骸交出去……”

金狼?

陳尋暗感烏蟒所遇的狼群應是青狼的一支,而所謂的“金狼”,應該只是頭狼之一,倘若他在大孤峰遇到那頭神狼過境,烏蟒怕是沒有一人能活下來。

陳尋看石殿里的眾人,身上幾乎都留下可怖的傷痕,也有好些熟悉的面孔沒有出現,叫陳尋心生不詳之感。

而就連大家重視保護的宗崖,也在苦戰中叫金狼咬斷左臂,可見兩個多月前的拒狼一戰是何等的慘烈。

只是眾人滿臉的渾不在意,一副看淡生死的樣子,陳尋心裡更覺沉重,或許這才是蠻荒族人的宿命,性命極賤,故而能悍不畏死。

“你不是說出去一個月就回寨子的,怎麼一走就是四五個月?”

宗崖渾不在意他左臂殘斷,相比較那些喪命狼牙之下的族眾蠻武,他要算幸運的,他坐到陳尋的身邊來,問道,

“大家都猜你死在外面了,阿公說你一定會吉人天相,說不定被困在哪裡,還打算這兩天就讓宗桑叔帶人進荒原找你,不想那狗日的古護,竟跟山侗部勾結起來,要奪那頭金狼屍骸。真他娘的,欺人太甚了!大家都說了,就是全寨戰死,也絕不把金狼交出去……”

陳尋伸手摸了摸宗崖空蕩蕩的袖管,只可恨九元養竅丹沒有斷臂重生之能。

“沒有什麼,”宗崖渾不在意的說道,“就是以後不能練弓了,用矛也很不方便,但我這兩個月,刀技有很大進展呀。不知道你數月苦修,修為有沒有超過我?”

“你小子就不會謙虛點,阿尋一箭將山侗部的石川射殺,你能嗎?”宗桑伸手在宗崖的後腦勺拍了一下。

“真的,”南獠欣喜的問道,他剛才在北寨值守,沒看到陳尋從南寨突入的情形,真沒有想到陳尋一冬不見,修為竟然精進到將山侗部石川一箭射殺的程度。

烏蟒又多一強助,就更有跟黑山、山侗兩部對抗的底氣,但又有些難以置信,南獠問道:“石川即使沒有突破中階巔峰,就只差毫釐,阿尋真的就在寨牆上,將石川上一箭射殺?”

“那還有假?”宗桑翻着白眼,說道,“黑山部的古雷就喪命阿尋手裡,阿尋進湖澤荒原數月苦修,修為怎會沒有一點精進?”

陳尋數月前在密林里苦戰黑山部古雷,說到底還是趁古雷大意輕敵,才能格殺他,回到寨子里,在到訪的蘇氏眾人跟前,說是偷襲到手,其實也沒有錯。

當時陳尋確實沒有與六層巔峰的蠻武,正面相抗的實力。

南獠心裡當然清楚,偷襲得手跟正面射殺一名六層巔峰的蠻武,差距有多大。

只是看陳尋這樣子,怎麼都不像突破六層巔峰,進入七層換血蠻武境界的樣子。

蠻魂神華極性暴烈,修練蠻魂淬筋練力,周身血筋會變得又粗又大,最終浮凸起來,就像天生的圖騰——這也是烏蟒判斷蠻武有沒有煉到第六層以及更高層次的顯著標志。

陳尋在小孤峰崖頭之上,受電蛇雷光致命重創,後脊背的血肉都化作灰燼,爾後魂海本體自發神華具六臂巨魔相,汲取天地靈氣修補他受創的身體,差不多就將他的身體重塑了一遍,體表自然不會再留下蠻魂淬筋的痕迹。

陳尋數月苦修歸來,甚至還變得細皮嫩肉一些,石殿里的眾人,都難想象他已有上階蠻武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