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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敢問這裡下山還得多久。”男子剛一靠近,連忙趁着換手的空擋,詢問路。

“用不了多久。”剛說到這裡,只見男子抬頭直直的看着她,伸手驚訝道:“姑娘,是你!”

梁綠珠有些訕然,只覺得他是認錯了人,因為她對這人當真沒有什麼印象,如今仔細一看,依舊是沒有什麼印象。

“你?”正要詢問他是不是認錯了人,卻聽得他異常激動道:“是我啊,姑娘,我是柳萬金啊,上次你在集市上賣鳥,我沒帶錢,你就送了我兒一隻。”

梁綠珠仔細一想,似乎還真有那麼回事兒。當初也沒多想,真沒想到還能在山裡面遇上。

震驚之餘,她恍然想起剛剛他提起自己叫柳萬金的事情,不確定道:“你是柳萬金?”

那個一個讓吳修遠困擾的人,一個大買家!

“嗯。”柳萬金點着頭,聽見懷裡孩子叫痛的聲音,連忙道:“姑娘,犬子身體有恙,改日。”

話還沒說完,梁綠珠已然開了口:“這是過敏了?”

只見柳萬金懷裡的孩子,從頭到腳,渾身都是紅疙瘩,梁綠珠倒是見過這種狀況,小時候,雙喜過敏,也是長了這麼多紅疹子,很是嚇人。

柳萬金搖頭:“說來也是慚愧,孩子生性頑劣,在水裡玩耍,弄濕了衣服,不巧又穿了不乾不淨之人的衣服,就給惹上了一聲羞病。”

梁綠珠見他說的含蓄,完全是衣服似懂非懂的模樣。

這不過是過敏罷了,也稱得上是羞病?而且,還是穿了不乾不淨之人的衣服,梁綠珠完全想不明白。

心下古怪,也來不及多問,梁綠珠便是搖頭:“不對,這就是過敏,小孩子抵抗本就不如大人,你不用擔心,采一點紅廖子熬湯煮水喝,很快就好了。以前我家中小妹又是這樣好起來的。”

“當真?”柳萬金提高了音量,梁綠珠點了點頭,往林子里尋了一陣,還當真是找到了兩顆廖子草。

將廖子草遞給柳萬金,梁綠珠正要給他指路,一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傳來:“還不趕緊給柳老闆準備灶爐,趕緊把葯熬好。”

竟是吳歧!

梁綠珠真沒想到她能在這裡見到吳歧,而且,看吳歧這模樣,想來也是偷聽了一陣了,這人果真是卑劣,從來就不懂得光明正大。

這時,吳歧緩緩的往柳萬金身旁走,柳萬金撇開頭,不喜看他一眼。

梁綠珠瞧出了端倪,心中有了猜測,這時,有人拿走了廖子草,吳歧也走了過來。

但見他面色不該,依舊是慵懶的搖着摺扇,顯然並沒有因為柳萬金的冷眼旁視而動氣。

梁綠珠和吳歧的目光飛快對上,吳歧警告的看了她一眼,這就扭頭沖柳萬金道:“柳老闆怕是在看菜下碟啊,怕是早就不悅意吳家了,這才非得發這麼大的火氣。”

看來,他們是在談生意的,這個方向,應該就是酒窖的方向。

他們應該是談得不愉快,柳萬金氣急而走,這吳歧既是追了上來,也該是想要挽回局面,偏偏他卻沒有一點謙卑!

想起吳修遠為了這事兒殫精竭慮,梁綠珠心中一度的替吳修遠打抱不平,好歹這吳歧也算是吳家的接班人,他就這麼兒戲?

那往後,吳家的產業,遲早是要在吳歧的手上毀於一旦的。

“吳少爺也該注意注意自己的說話態度了。”冷不丁的開口,梁綠珠沖吳歧咧嘴一笑。

吳歧心中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一直都知道這女人邪門,越是帶笑,越有古怪。

梁綠珠發現他的臉上滿是戒備之色,笑的越發燦爛了。想來,吳歧是害怕她添油加醋,讓柳萬金對他更是嗤之以鼻吧。

看來,自己也是看錯了,原本以為他毫不在意的,他只不過是在裝裝罷了。

這若是別的事兒,她還願意花點功夫幫吳歧拆台,可是,她現在必須得幫吳歧說話,幫了吳歧,就相當於幫了吳修遠。

在吳歧滿是戒備的目光中,梁綠珠伸手拍了拍孩子的背脊,輕聲哄道:“沒事兒的,不過是過敏罷了,山裡的東西複雜,指不定是被什麼東西咬了,一會兒喝了葯之後就好了。”

孩子並沒有哭鬧了,只是緩緩睜眼,看了梁綠珠一眼,眼角處,有淚水開始緩緩流淌。

柳萬金看了看梁綠珠,又看了看懷裡的孩子,懇求道:“姑娘,可否幫我抱抱孩子?”

梁綠珠只以為他是手酸了,這就義不容辭的答應了,接過他懷裡的孩子,梁綠珠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對方的背脊。

柳萬金看着梁綠珠抱着他兒子的場景,那畫面十分的溫馨,似曾熟悉,又不敢想象。

帶着一絲欣慰,柳萬金感嘆道:“真沒想到,他竟這麼喜歡你,他娘去的早,從來沒有女人近過他的身。”

梁綠珠詫異,抬頭看向柳萬金,目光中竟有些同情。

原來是一個早早沒了母愛的孩子,想來,這樣的孩子天生就是缺乏安全感的吧。

感覺到吳歧一直在盯着她看,她直直的盯了回去,只見吳歧的面上寫滿了詫異和探究,顯然是想不明白,她為什麼不但不拆台,反倒是幫他穩住了局面。

梁綠珠白了他一眼,只覺得他就是一個小人,還當真以為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跟他一樣不堪,真是可笑。

吳歧被梁綠珠一瞪,猛的合上了扇子,看向她的目光依舊是充滿了戒備,若不是柳萬金還在,他早就不留情面的質問她,到底有什麼奸計了。

“來了,大,大少爺,葯。”一身白衫的張春秋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踉踉蹌蹌的往這邊走,雙手卻是緊緊地扣住手裡的粗瓷碗,生怕就將葯碗打翻了一樣。

吳歧正眼都沒看他一眼,只是沖他揮了揮手,讓他將葯遞給梁綠珠。

梁綠珠在一早看到張春秋的時候就納悶了,實在是沒想到,他還真是一個愛表現的人,而且,還是分不清楚情況的那種!

明眼人都知道吳歧和柳萬金鬧得很不愉快,自然而然的,吳歧對誰都沒有好臉色,這時候,誰要跟他們靠近,只會招吳歧厭煩。

偏偏張春秋倒也是個鐵腦袋,都沒搞清楚形式,這就巴巴的上了。

“你是新來的。”吳十八開口,對這人不甚熟悉,自然而然的上前搶過他手裡的葯碗,放在嘴邊聞了聞,怕這新來的整出個什麼幺蛾子出來。

“是。”張春秋滿臉帶笑,以為自己眼快,要得到吳大少爺的讚賞了,立馬抬頭,自信滿滿的看向吳十八。

只是,他沒想到的是,他竟撞上了梁綠珠的目光!

一時之間,他傻眼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梁綠珠,沒想到這丫頭怎麼會在這裡!

吳十八拿了一根銀針試了試,張春秋很快回神,見到這個舉動,還沒弄明白到底是怎生回事兒,只是巴巴的隨着吳十八看向銀針。

梁綠珠搖頭一笑,冷不丁的開口:“放心吧,借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下藥的。”

“是,是,是。”張春秋連忙點頭如搗蒜,恍然回神後,這才覺得自己竟在梁綠珠面前點頭哈腰,憤懣道:“關你什麼事兒,我早跟你說了,酒窖可不是你姑娘家待的地方,趕緊,有多遠走多遠。”

這教訓的口吻才剛剛落下,一時之間,幾道目光直接看向了他。

張春秋儼然察覺不到那些目光中的犀利,只覺得自己教訓的好,還沒收住話,已然聽見吳歧冷冷的聲音傳來了:“你給我滾!”

“聽見沒有,讓你滾。”張春秋很是嘚瑟的看向梁綠珠,儼然覺得吳大少爺這是看的起自己,這才說這些話給他長臉。

一時之間,他的心中自信心爆棚,好不得意。

“少爺說的是你。”後背上猛的被吳十八推了一把,張春秋不設防,踉蹌了好幾步,待站穩腳跟後,他不敢置信的看向吳歧。

卻撞上了吳歧冷冷的目光,霎時間,他心中一跳,逃似的跑開了。

吳十八在確定藥丸沒毒之後,這就將葯遞給了梁綠珠,這裡也就梁綠珠一個女人,更何況,她還抱着孩子,似乎也只有她能更好的照顧好孩子。

梁綠珠盯了吳十八一眼,卻見吳十八挪開了目光,根本不敢看自己的模樣,撇着嘴,正要去接葯碗,柳萬金已經將葯碗拿在手裡了。

“我來。”他是怕梁綠珠手酸,這就攪動着碗里的葯,待覺得溫度適中了,這才一勺一勺的開始喂。

吳歧一行人都不說話,默默地看着他們,場面難得的安靜。

待葯喂完了之後,吳歧適才開了口:“我已經讓人將馬車停在山下了,柳老闆可先行回客棧。”

柳萬金將空碗遞給吳歧,冷冷道:“就算你再想的周到,也彌補不了你臭名遠揚的作風!”

吳歧搖了搖摺扇,很是無所謂道:“你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