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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石後退了一步,只覺得眼前似乎都是那片有些耀眼卻柔軟的白色光芒,亮的有些刺眼,這一生中,他還從未真正見過一個女人這般清涼誘人的模樣,忍不住有些喉嚨發乾。去眼快不過他畢竟還算冷靜,過了片刻之後,略微移開視線,冷冷地道:

“你先起來。”

那女子卻彷彿受了極大的驚嚇,一聲聲哭泣不休,只坐在他身前哽咽哭着道:“前輩,你別殺我,饒我一命吧。”

沈石皺了皺眉,道:“你叫我什麼?”

那女子偷偷抬眼看了他一下,啜泣聲並未停下,在那邊只哭道:“前輩,我們有眼不識泰山,不知道你是凝元境的前輩,所以……”

沈石忽然打斷了她,道:“你怎麼知道我是凝元境的道行了?”

那女子怔了一下,小心地道:“如果……如果你不是凝元境的道行,施法的速度怎麼會那麼快?”

沈石沉默了下去,沒有再說什麼,這中間那女子提心弔膽地坐在地上,一動也不敢動,生怕稍有不慎就會觸怒這個看起來年紀輕輕,但殺起人來卻是狠辣果決的年輕人。過了好一會之後,才聽到沈石淡淡地道:“這個候遠望是什麼來歷,跟候家又是什麼關係,你給我說一下罷。”

那女子之前哭得如梨花帶雨,嬌媚中楚楚可憐,又是另有一種風姿柔媚,只是看來沈石似乎並沒有像普通男人那般慾火焚身的模樣,心裡也有些沒底,這時聽到沈石這般問話,在他目光逼視之下,這女子猶豫了一下後,還是一五一十地開口說了出來。

原來這候遠望,還真就是候家人,出身上也並非旁系,他的親生父親正是如今候家的家主侯永昌,並且論年歲輩分,他還是侯永昌的第一個兒子,這一聲大公子的稱呼,便是由此而來。

不過凌霄宗上下包括流雲城內外,眾多世家圈子裡,所有人都知道的一件事就是,候家嫡系大公子這個名號,是落在候遠良身上的,而這候遠望反而不為人知。這其中的緣由其實很簡單,候遠望乃是侯永昌昔年一時貪歡與外室女子所生的私生子。

其實世家高門這種事也不少見,權勢豪富者三妻四妾也在所多有,普通世家遇到這種情況,往往就算是妾室所出當做庶出長子養着,畢竟也是親生骨肉。只是事情到了候家這裡,卻又是與眾不同,因為侯永昌其後大婚乃是世族聯姻,所娶的正妻乃是孫家的嫡女,換句話說,就是如今凌霄宗風頭極盛的孫明陽孫長老的女兒。

孫家如今那是什麼聲勢,這數十年間早已是壓過了所有附庸世家,哪怕是候家在孫家面前,也是要避讓三分。而侯永昌所娶的這位孫家大小姐性子桀驁,是眼中斷不肯容一粒沙子的性子,再加上娘家又是強勢,據說她本人更是深得明陽真人的疼愛,向來嬌寵,所以嫁到侯家之後沒過多久,便將侯永昌收拾的服服帖帖,絲毫不敢有二話。

而孫家大小姐在婚後不久,很快又懷上了身孕,一路順順噹噹的誕下麟兒,便是如今的候遠良了,這一來,她在候家的地位更是穩如泰山,在候家頤指氣使,誰都不敢逆了她,誰都知道如今候家當家作主的乃是主母大人。

也就是在這般情形下,候遠望被早早趕出了候家大宅,有家不能回,境遇可謂凄涼。不過總算侯永昌心懷惻隱,雖然畏妻如虎,但私下裡還是偷偷派人照顧着自己這另一個兒子,並且由於多少心裡愧疚,所以一直以來對候遠望也是慣着,除了嚴令他不得做任何冒犯孫家小姐的事情外,其他的也就懶得去多管了。

候遠望自小這般長大,無人管束,性子漸漸頑劣,待成年之後更是變成了流雲城中一個小惡霸,常常打着候家的名號出去為非作歹,欺男霸女的事也沒少干。不過他還是有點心眼,乒的都是普通凡人或是沒根腳道行低微的散修,所以這些年來雖然名聲臭了大街,但仗着候家的威名,居然也沒人能奈何得了他。

至於這個女修,據她自己所說名叫凌春泥,乃是近日路過流雲城中的一介平凡散修,前些日子被候遠望這個惡棍看上,百般逼迫,手段惡劣,不得已只好虛與委蛇……

前頭候家的事沈石聽得也是微微搖頭,對這些附庸世家高門大族裡的齷蹉事也是懶得理會,但聽到後頭凌春泥說到自己的時候,卻是明顯的言不由衷,一下便聽出了破綻。沈石繃緊了臉追問幾句,中間還嚇了她一下,讓凌春泥又險些哭了出來,最後才不得不承認,她其實是流雲城本地人氏,自小就在流雲城中長大,因為一個巧合機緣得了些不起眼的傳承功法,修鍊到現在也就是勉勉強強到了鍊氣境中階。

散修的路不好走,凌春泥也不例外,雙親早逝形單影隻的她根本沒有能力能賺取到供自己修鍊的靈晶,甚至有的時候連養活自己都有些艱難。後來她長大以後,發現自己雖然什麼都沒有,但還有一張漂亮的臉和一副能讓許多男人垂涎的身材,為了這份**,很多男人願意給她靈晶。

而她漸漸的,也就習慣了這種生活,至於和候遠望之間,倒還真是候遠望偶然遇見她後頓時垂涎這份美色,而凌春泥也看中了候遠望的大方,這男人天資一般,但總能從那個老爹手裡拿到不少靈晶整日享受,一來二去就勾搭上了。

沈石前後聽了這麼兩個人的故事,但是兩個都令人煩心厭惡,皺着眉頭道:“那你們為何來着大風崖,那候遠望還這般囂張,看人一個不順眼就下死手?”

凌春泥搖了搖頭,苦笑道:“是他硬是要帶我來的,平日我道行太低,又根本不會什麼防身之技,所以向來不出流雲城。他看在城裡我一直吊著他胃口,不肯……那個,所以就帶我到這荒山野嶺的地方,怕是想……”

話未說盡,凌春泥低頭不語,沈石卻是聽明白了她的意思,想來凌春泥覺得這候遠望也是個人傻錢多的傢伙,平日在流雲城中就一直吊著他的胃口,只想從他那裡多拿靈晶,結果候遠望似乎也不是吃素的,不知使了什麼法子,硬是將凌春泥帶出城到了這大風崖來,想必也是心懷不軌。

只是沈石轉念一想,這女子似乎也猜到了候遠望的心思,但最後還是跟了過來,只怕那心思也是半推半就的結果,就想着絆着候遠望以後多拿靈晶才對。

這一男一女,看起來都不算是好人。

沈石這裡沉吟思索,那邊凌春泥卻是忐忑不安,她道行低微,自來都是靠着美色混跡於強大修士間,最是會察言觀色,此刻看着沈石表情,似乎有些不太好的意思,心中頓時一沉,一雙柔媚眼眸中頓時又湧起了一陣水霧,期期艾艾地在沈石身前哭了起來。

沈石此刻煩惱的卻是候遠望,剛才是這廝主動挑釁要搶自己的石蘿,隨即更是悍然暗算下了死手,顯然是個囂張跋扈慣了的主,沈石並沒有後悔殺了此人,說來也是廢話,不殺他自己豈不是就要被他殺了?但是這候遠望畢竟姓候,還有個候家家主的老爹,只怕傳揚出來,自己麻煩不小的。

凌春泥嚶嚶哭泣聲中,看到沈石皺眉不停望向候遠望的屍體,面上露出猶豫不決之色,她心思卻是靈動,片刻間居然就想到了什麼,一下子站了起來,道:“前輩,你……你若是放了我,我對天發誓,絕不會對第二人說起今日之事!”

沈石冷冷地看了她一眼,眼中卻並無幾分相信的意思,凌春泥咬了咬牙,道:“我知道前輩你還不放心,但這事春泥明說了罷,就算我回去報信給候家,他們固然會來找你的麻煩,但是一來我還不知道你的來歷,找也找不到,二來……”她慘然一笑,道,“候家那種世家,這種事太過丟臉,得了消息之後,不管能不能報了仇,只怕都會先害了我的性命,然後綁上石頭丟到海里去了。”

沈石的臉色到這時才微微動容,看着這個女子,卻是有些刮目相看的意思,想不到她道行平平,眼光居然還不錯,看來雖然散修境遇慘淡,但每個人卻都有自己掙扎求生的渴望與想法。

“請前輩饒我一命……”她又拜了下去,嬌柔可憐,衣裳拂動,又是露出了大片春光白膩,峰巒峽谷令人遐思。沈石猶豫了片刻,終於覺得自己似乎還是有些做不了這個殺人滅口的手段,至於說是良心不忍,還是真的被這女子妖媚臉龐惹火身材所觸動,卻是不好說了,但是沈石自己覺得還是前者罷。

他不願再多呆這裡,轉過身子,對小黑招呼了一聲,便大步離開,走之前最後叮囑了凌春泥一句,道:“記住你自己的話,管好自己的嘴巴。”

看着沈石的背影漸漸走遠,凌春泥一直緊繃的身子這才緩緩鬆弛了下來,如釋重負般地長出了一口氣。她站在原地,怔怔半晌,目光有些茫然地看過四周,忽然落到那個撲倒在一旁地上的候遠望屍身上。

凌春泥盯着這具屍體看了半晌,忽然間一下子沖了過去,沒有半點顧忌平日最在乎的那點嬌美柔弱的氣質,一腳踹上候遠望的腦袋,同時口中恨恨地道:

“混賬東西,還想到這地方占老娘的便宜,死了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