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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希烈這話,嗓門很大,引得周遭百姓紛紛側目。,

面對如此眾多的目光,饒是羅希奭皮厚心黑也不由惴惴,如今被陳.希烈逼到絕處,苦思冥想卻毫無所得。

“不要忘了,本相可是今科主考,如今這些考生生死未卜,本相去看他們一眼,合情合理!”

“羅大人若是不願升堂,那就讓本相見他們一面,如此遮遮掩掩,本相有理由懷疑你羅希奭對他們動了私刑!”

羅希奭依舊沉默,這一下,周遭百姓對其剛剛升起的好感轉瞬即逝。

“這……難道他真的動了大刑?”

“我早說過他是個酷吏了,你們非不信!”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

羅希奭心中焦急,聽到這些細語流言更是大氣:“果真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一幫蠢貨,只配受人左右!”

多說無益,陳.希烈已將其逼到牆角,花架子宰相也是宰相,不是自己一個區區法曹能夠抗衡的!

今兒這局面估計是支撐不下去了,好在昨天那幫子軟蛋書生沒多少骨氣,都沒上刑,一嚇就什麼都說了,只是說出來的不是自己想要的罷了。

原本打算再去炮製一番,如今看來怕是指望不上了!

“既是相爺有令,下官怎敢不從?”羅希奭望着陳.希烈冷冷道:“只是相爺在場,哪有下官主審的道理?不如就由相爺親自出馬審理此案吧。”

陳.希烈哪能上套,淡淡笑道:“這是京兆府,這麼件大案當然該讓府尹大人主審!”

羅希奭一驚,沉默之際,陳.希烈卻越過他,大步走了進去。

蕭炅不在前院,為了避開陳.希烈特意跑到後院涼亭賞雪,說是涼亭,實則溫暖如春,周圍熱泉環繞,空心銅柱內地龍翻滾。

一壺美酒,幾碟佳肴,倒也愜意。

“蕭兄倒是雅緻的很啊!”陳.希烈舉步行來。

蕭炅皺眉,放下了酒盞。

“怎麼?不請我喝一杯?”陳.希烈指了指酒壺,微笑道。

蕭炅沉默片刻,取過一個新的酒盞,為其斟了一杯。

陳.希烈落座,接過酒盞,一飲而盡。

“好酒!”

蕭炅依舊沉默,看也不看他一眼。

“我素知蕭兄高潔,曲附李林甫亦非本願,如今聖上賢明,蕭兄……”

蕭炅嘴角微抽,好笑道:“陳相如今莫非就只剩了一張嘴皮?”

陳.希烈語塞,直視着他,忽而頷首微笑:“是我着相了!”

“那便直說吧,這一次的恩科錄取人數會是往年的兩倍,若是……”

“這是你的意見還是聖上的?”蕭炅微驚,立即出聲打斷他:“你做得了主嗎?”

陳.希烈一笑:“聖上要的只是結果,只要清洗的人被清洗了,該打壓的被打壓了,無論誰來接替,江山總歸都是他的。”

“至於能否做主,徐相那裡我會去一趟,而且馬上我的善意就會傳遞過去!無論是他還是我,都沒有辦法獨立抗衡李林甫,如今的局面,徐相也吃不下這麼一大塊肥肉……”

“哦?”蕭炅不緊不慢地拿起酒盞,似笑非笑道:“要知道前些天壞你大事的可就是徐番!”

“官場上哪有永遠的敵人?”陳.希烈淡淡回道。

蕭炅沉默良久,雙目一凝,盯着陳.希烈問道:“你拿什麼說服徐番?”

陳.希烈大鬆口氣,反倒不着急了,拿起酒盞,自顧自倒了杯酒,望着清冽的酒液在杯中浮沉,微微笑起:“你以為我這個宰相的位子當真是天下掉下來的嗎?”

仰頭,一飲而盡。

蕭炅陷入了沉默,陳.希烈也不催他,任由微風拂過,將氤氳霧氣吹散在這冷冽的初春里。

“我要三成!”蕭炅突然開口。

陳.希烈莞爾一笑,直言道:“你吃得下嗎?你敢吃嗎?蕭兄,我如此誠意,你就別再試探了!”

“那你準備付出多少?”蕭炅以退為進道。

“你這裡我最多只能給一成!總不能讓我白吆喝一場吧?”陳.希烈淡淡道。

“我要一成半!”蕭炅卻異常強硬:“否則只給一成和一無所獲沒有區別,我犯不着趟這趟渾水!”

陳.希烈心中好笑:“難怪這小子這麼多年只能跟在李林甫後面,一點腦子都沒有!這就想獨立門戶?真夠愚蠢的!”

“罷了,讓這小子去和李林甫鬧一回,也能多爭取些時間!”

想到這裡,陳.希烈“勉為其難”點頭應道:“好!”

談好之後,蕭炅很快進入角色,一聽陳.希烈提議立刻開審,二話不說便起身朝前院而去。

前面這些學子的死活他不管,反正沒一個蕭家人,只是這些人要是考不了試了,今年的恩科就很大可能會被取消,那麼陳.希烈好不容易給的承諾也就成了鏡中花、水中月。

有了動力,做起事來自然快得很。

等到捕快們將許辰一干學子帶上堂時,換好了一身官服的蕭炅一臉肅然地端坐着。

許辰走進堂來,身後跟着一干學子,儼然以其為首。一桌酒席當然達不到這般效果,只是許辰畢竟是個官,還是個五品官,一個哪怕這些學子考中進士、奮鬥一生也未必能夠達到的高度。

有這巨大的鴻溝在,別說一桌上好的席面了,就是一個發霉的窩頭,效果也是一樣的。

蕭炅沒見過許辰,只是相比其餘學子的忐忑,當先這名看上去並不大的年輕人卻是一臉的雲淡風輕。

有些新奇,自然也就多看了許辰幾眼。

然而有所準備的陳.希烈自然不可能認不出來,待許辰一進門,便脫口道:“你就是許辰吧?”

許辰微楞,抬眼向左首位望去,見這人身披紫袍,便問道:“您是?”

蕭炅不知陳.希烈何意,但既已結盟,此刻自然要幫襯着點兒,畢竟人家身為當朝首相,在這麼個公眾場合,哪有自報家門的道理,也太跌份兒了!

“這位是當朝左相,乃聖上欽命的今科主考,心憂諸位處境,所以特來旁聽此案。”

此言一出,許辰身後的一干學子頓時大喜過望,一個個目光灼灼地盯着陳.希烈,在他們樸素的認知中,首相大人親自旁聽,自然意味着對他們的重視,而有了宰相的介入,這件本就算不得多大的街頭鬥毆案,自然會不了了之。

試,還能考!官,還能當!

陳.希烈很享受這種敬畏、期待的目光,那是他有陣子沒有享受到的東西了。

在這一片崇拜的目光中,許辰的那份平靜就顯得有些清冷。

“唉……”心中微嘆,陳.希烈依舊聞言笑道:“致遠兄果真收了個好學生啊!”

一聽此言,蕭炅眉頭微皺,心中釋然:“原來如此!”

然隨即卻又心生困惑:“不對啊,徐番的學生大小也是個五品節度使,怎麼會輪到陳.希烈來賣這個人情?”

“不!這人怎麼會牽扯進這件案子?羅希奭怎麼敢去抓他?又怎麼可能抓的到他?”

蕭炅沒見過許辰,但卻聽過徐相弟子入城時乾的大事,明德門處的血腥一幕當然瞞不過長安城的父母官,甚至就連之後皇帝和太子的角逐中,他也隱約聽說有徐相弟子的影子。

再說這人是個武將,身旁三百親衛更是能正面碾壓齊家精銳的存在,蕭炅不信光靠自己手下這三班衙役能拿住這樣的人物。

不!連招惹,都不可能有這個勇氣。

不是自己人抓來的,那就定是羅希奭了!可光是羅希奭一個也絕對沒有這樣的能量,那就只能是……

難道說右相已經準備對徐番全面開戰了?還是說背後的那幫人有意在這件事上對徐番發難?

如果真是這樣,就算加上個陳.希烈,也不頂屁用,那自己就這麼貿然答應和他結盟,是不是太愚蠢了?

只片刻,蕭炅便心生悔意,但畢竟沉浮宦海多年,沒可能立刻翻臉。

“先看看情況再說!”

心念至此,也就沒有急着為這幫學子開脫,而是轉而望向坐在另一側的羅希奭,開口道:“羅大人,你來說說案情吧!”

羅希奭可不知就這麼一瞬之間蕭炅便心態大變,方才聽到陳.希烈要讓蕭炅主審,心中本就一驚。

蕭炅和王鉷一樣,在李林甫的陣營中有着很大的獨立性,尤其蕭炅出身豪門,又是一步步從底層走上來的,本就有着自己一套班底。

而這件事上蕭家身為世家勢力自然有着自己的訴求,會有別的想法實在正常的很。

未必是背叛李林甫,但在這件事,蕭炅做出不一樣的選擇,羅希奭一點也不奇怪。

為此,當陳.希烈信心滿滿地走進京兆府,蕭炅又真的出現在大堂時,羅希奭便已經對其徹底失去了信心。

加上陳.希烈和洞開的大門外那一群圍觀的普通百姓,羅希奭已不準備把力氣花在這幫本就不知道多少內幕的書生身上了。

左右不過是炮製一份口供,犯不着冒這般大的風險,再想別的辦法就是。

打定了這樣的想法,羅希奭也就沒有多少的熱情,連反擊都沒有,只是很官方的將案情敘述了一遍。

平淡、無奇。/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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